第210章 水煮魚
人生最大的痛苦是什麽?
最大的痛苦是失去工作。
對於一個打工這來言,失去工作就是失去經濟來源,意味著將會掙不到錢。
沒有錢拿什麽來生活?怎麽養家糊口?怎麽給孩子叫學費?怎麽贍養父母?
口口聲聲說的孝道也隻能是一句空談。
上班的時候就想哪天要是不上班在家休息該多好,一定好好的睡一覺,睡到自然醒。可是當真的不上班了,可以睡到自然醒了,倒睡不著了。
林燕起來的時候我醒了,林燕問:“你醒幹啥?今天不是不上班嗎?”
我說:“睡不著,躺著難受。”
林燕笑著說:“要不你和我一起上班去。”
我說:“你那工作我做不了。”
起來之後給林燕做了早飯。這麽長時間還沒給林燕做過幾回早飯,趁著現在不上班正好好好的表現一下。
做完早飯和林燕我倆一起坐下來吃,那種感覺挺好,很溫馨。
林燕一邊喝著粥一邊問我:“老譚,你也不是現在就回家,這幾天準備幹啥?”
我說:“沒想好,先到幾個朋友那看看,挺長時間沒見麵了,過去看看。”
林燕說:“你們見麵就得喝酒,少喝點,你還騎個車子,別喝多了騎不回來。”
我說:“我酒量你還不知道,就是喝吐了也照樣回來。”
林燕生氣的說:“就喝酒能耐,除了喝酒你還啥行?”
我不懷好意地問:“還啥行?還啥行你不知道呀?”
林燕說:“去,說說就沒正經的,告訴你,這幾天在家老實的,不行使勁兒喝酒,聽著沒?”
我說:“不喝呀,人家都上班哪有時間陪我喝酒,就是去看看,不喝酒。”
林燕說:“你那還有準,不喝酒你幹呀——”
吃過早飯也沒啥事,到外麵走走。
天氣冷了,外麵早市撤的也早,幾乎沒啥人。走到路口,看著大街上的人流,大部分都是穿著飛機製造廠的廠服,騎著自行車去廠內上班的。看著他們心裏十分羨慕,心想有個固定的國營工作還是好呀,至少不會動不動的就下崗。他們還有勞保,還有法定假日,退休了還有退休金,真他媽的好,比打工強多了。
歎了口氣,心說咱這輩子是別想了,等有了孩子說啥也不讓他打工,一定要好好念書,考上學,然後找個好單位,一輩子不用吃苦受累,生活有個保障。
從外麵轉了一圈回來,看林燕正在學習,也沒打擾。收拾收拾自己,跟林燕說一聲出去,然後從家裏出來,準備先到陳師傅那看看。
看看時間感覺這時候先不能去,現在正是上班時間,去了他也是忙,中午一點左右到他那正合適,那時候他也忙完了,有時間坐下來聊一聊。
大冷的天不想自己去,給國慶打了傳呼想叫他和我一起去。過了一會兒國慶回過電話,問他在家幹啥呢,他說沒啥事,在家趴著呢。跟他說上陳師傅那問他去不去,他說太冷不愛動彈。
我說:“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他說:“那你等我一會兒。”
我說:“行,到老四那找我,我去盛美。”
放下電話看看正好十點,就去了盛美。
老四他們那不忙,到的時候老四和老二正在休息室裏看小說。這是他倆一貫作風,一沒事就看小說,都是武俠的,那時候還沒有玄幻的。看我來了,一齊把小說放下。
老四問:“今天這麽閑著?有時間過來了。”
我說:“沒啥事,過來看看。”
老二問:“你們那是不是扒了?”
我說:“還沒呢,就這兩天的事。”
老二問:“得給不少錢吧?”
我說:“沒問,多少也得給點。”
老四問:“這下崗了,還上哪幹去?”
我說:“準備先回家一趟,我大姐家兒子結婚,等從家回來之後再說。”
老四說:“等你回來再有倆月過年了,在家呆著多好,還回來啥。”
我說:“得回來,林燕還上班呢。”
老四說:“也是,是得回來,要不然就她自己在家也不放心。”
和他倆閑聊了一會兒,國慶過來了,國慶和老二倆人打了一會兒嘴架,看看快十二點了,和國慶從盛美出來往陳師傅那去。
陳師傅在大東,我和國慶騎自行車從三台子到他那得將近一個小時,反正也沒啥事,就當鍛煉身體了。那時候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車,也沒有電動車,更別說私家車了,想都不敢想的事。騎自行車一個小時上班是常有的事,騎習慣了也不覺得怎麽累。
雖然天有點冷,但是騎過二十分鍾之後身上開始熱起來,腦門有些出汗,也感覺不到冷了。一邊騎著自行車一邊和國慶嘮著嗑,一邊看路兩邊的景色,也是很愉悅的一件事。到省城以來一直也沒怎麽好好逛逛,就當是省城一日遊了。
街道兩旁沒什麽特殊的景色,北方的冬天就是一片灰。看的大部分都是兩邊的飯店,尤其是比較大一點的飯店都仔細地多瞅上兩眼。幹啥關心啥,幹飯店的就關心飯店,別的都不怎麽注意。
到陳師傅那的時候快一點了,他正好忙完,剛從灶台上下來,一腦袋的汗。
陳師傅領著在飯店大廳找個位置坐下,服務員過來給倒了茶水。
陳師傅問:“咋才到?還以為你們十一點就到呢。”
我說:“那時候來你不正忙,哪有時間招呼我倆,這時候到不正好嗎,你也不忙了。”
陳師傅說:“今天有點忙,要是每天十二點半就完事了。”
國慶問:“陳哥,你家這挺大呀,有多少平?”
陳師傅說:“加到一起有一千平,不包括廚房。”
國慶說:“一天挺忙的吧,看著效益挺好。”
陳師傅說:“還行,效益一直都不錯。”
我問陳師傅:“陳哥,你們這啥菜賣得好?”
陳師傅說:“川菜賣得好,現在人們愛吃川菜,尤其是現在天冷,都愛吃點辣的。咱家水煮魚賣得不錯,剛從北京找的廚師,做的挺好。”然後說:“我告訴他們了,一會兒做一倆你們嚐嚐。”
當時隻是聽說過水煮魚這道菜,還沒見過,聽陳師傅說一會兒能吃到挺高興,看來這次沒白來。
我問陳師傅:“陳哥,水煮魚咋做的?”
陳師傅說:“做水煮魚挺麻煩,這個廚師剛來也就二十天,四川人,四川人你還不知道,做啥都背著人,挺怕咱們學會了。”
陳師傅說到這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新創酒樓認識的那三個四川廚師,和陳師傅說的差不多,都有點保守。
陳師傅接著說:“我現在也沒怎麽整的太明白,看著和水煮肉片似的,水煮肉片不是帶湯的嗎,水煮魚不帶湯,澆的全是熬好的老油。上麵放青麻椒和二金條辣椒段,把老油燒熱了澆在上麵,看著還行,挺香的,吃著挺爽。一會兒上來你就看著了,我不怎麽愛吃辣的,沒吃過幾回,但吃著還行,客人挺接受,賣得挺好。我家是咱們省城第三家做水煮魚的,別人家沒有。”
國慶跟陳師傅說:“哪天我來,你把我安排成小弟,讓我去給這個廚師打下手,我偷著學會了,到時候就出去做水煮魚去,也多掙點。“
陳師傅看看國慶,說:“你啥都想學,學到現在我也沒看你啥學好了。”
國慶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說:“以前那是我沒用心,現在歲數大了,也知道過日子,得用點心學了。”
陳師傅就笑,說:“你要是早長心就好了。”然後道:“國慶,頂數你入行早,你比譚子至少早入行四年,人家現在都開始炒菜了,你還那樣。”
國慶被陳師傅揭了老底,老臉通紅,但嘴上很是很硬氣,說:“我就是不願意幹,我要是願意幹現在也是大廚,不比你們差哪。”
陳師傅笑了,和我說:“你看看,還那樣,一說就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
又聊了一會兒,服務員把菜上來了。先上的是個涼菜,然後是個小炒,緊接著就是傳說中的“水煮魚”。
水煮魚是用不鏽鋼火鍋盆上的,滿滿大半盆,上來的時候還滋滋響,飄著誘人的辣椒香味。
首先看到的是一層辣椒段,辣椒段裏夾雜著青麻椒,上麵撒著十幾個小蔥段。還沒吃就被誘人的香味吸引,有馬上動筷兒要吃的**。
這時過來一個服務員,一手拿著口碟,一手拿著小鋼漏勺,一勺一勺的把辣椒段和麻椒粒從油裏撈出放進口碟。辣椒段撈出去之後,露出裏麵的魚頭魚尾,魚頭魚尾分開擺放在盆兩邊,中間是白嫩嫩的魚肉片,在澆過辣椒的熱油裏顫顫巍巍,看著就想拿筷子加一片放嘴裏嚐嚐。
陳師傅說:“看著沒,這就是水煮魚,嚐嚐,魚肉挺嫩的,味道挺好。”
拿筷子夾了一片魚肉,到嘴邊吹吹,要不然燙嘴。吹過之後放進嘴裏,用牙輕輕一頂,魚肉就碎了,非常嫩,並且底味十足,還有刺激人味蕾的麻辣味,十分好吃。
看來水煮魚火是有一定道理的,這裏麵有技術含量,值得研究借鑒。
我這邊剛吃了一片魚肉,國慶那邊兩片已經下肚了,邊吃邊說:“哎,別說,這魚做的真挺好吃,我還頭一回吃著魚是這樣做的呢。”
和陳師傅喝了口酒。
我說:“陳哥,這魚肉醃的真挺好,又嫩又有彈性,挺有功夫的。”
陳師傅說:“是,魚肉醃的好。他們用的都是活魚,死魚不用,死魚也做不出這個效果。醃魚肉的時候先衝水,然後用毛巾把魚肉上的水分蘸幹再打底口,之後是三合粉上漿,所以醃的好。”
我問:“陳哥,你剛才說的三合粉是不是生粉、土豆澱粉和綠豆粉?”
陳哥說:“是,就是這三樣。”然後說:“他們魚肉醃的好,主要還是心細,啥都有標準,都按著比例來的,差一點都不行。咱們東北廚子要是也啥都有標準菜也能做好,咱們就是沒標準,啥都估摸,粗狂型的,現在就有點吃不開,早晚得改進。”然後接著說:“現在我這就開始一點點的改進呢,開始一道菜一道菜的做標準,不做不行,到時候就得淘汰。”
我說:“是,咱們也得學著做標準,不做真不行。”
水煮魚真挺好吃,不但魚肉好吃,就連魚頭、魚骨頭也有滋味,不禁佩服研究水煮魚這道菜的廚師,確實把功夫下到位了,人家這才是廚師。和人家比咱就是個學徒。
把魚肉、魚骨頭吃完,再吃裏麵的黃豆芽也非常好吃,沒一點豆腥味,在油裏浸泡這長時間味道十足,越吃越香,那個適中的麻辣味都能鑽進骨子裏。
吃完水煮魚自己總結這才是菜,從主料的選擇到輔料的搭配,以及刀工的形成,原料的處理、醃漬,以及基本調味,都做到了精益求精。然後老油的熬製,辣椒和麻椒的選擇以及比例,還有烹飪技法的選擇,都研究透了,非常到位。同時還考慮到了客人味蕾的選擇與記憶刺激,這才是最主要的,要不然不會有這麽多的客人喜歡。這些是我今天最大的收獲,對自己以後菜品的研發起到了很大的啟發作用。
在這道水煮魚麵前,感到自己需要加強的東西太多了,人家是位大師,自己就是個小學生。人家能用一道菜捧火一家店,我呢,差的不是一點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