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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聊往事

  說到河北我能想到周蘭和姚麗瑩怎麽在一起的了。


  “這不和河北認識了嗎,那時他好像還和你不認識呢?”周蘭說。


  “要是那時候我和他還不認識。”我說。


  她說:“後來黃河酒店那塊動遷,我也是沒事,給他打個電話,他那時候在小瑩幹的歌廳上班,就這樣,他把我介紹那去了,在那和小瑩認識的。”


  “我說呢。”我說。


  姚麗瑩把餃子熱好端上來,然後挨著周蘭坐下,倒上一杯酒,笑嗬嗬的問:“嘮啥呢你倆兒?”


  “嘮咱倆咋認識的。”周蘭說。


  “我們姐倆兒認識那是緣分。”姚麗瑩對我說,“沒想到我倆兒能在一起吧?”


  我說:“沒想到。”然後好奇的問:“你倆兒咋還跑到濱海來了?”


  “上回跟你說了,沒說詳細。”周蘭說:“到了小瑩那,幹了一年,後來歌廳生意不算太好,老板也不打算幹了,主要是小姐不行。”


  “主要夢姐榜上別人了,要不然也不能那樣。”姚麗瑩說。


  她說的夢姐我有印象,和老板大哥鐵子的那個。


  周蘭說:“那時候我在歌廳也行,老板對我不錯。他鐵子夢姐走了之後帶走不少小姐。我回趟家,在我家那邊帶回幾個小姐來。你知道,我家那邊的小姐立正,漂亮,尤其是大慶那邊的,個頂個的。就這樣歌廳又開了一年,後來省城嚴打,一看確實不好幹了,也掙不著啥錢,就來濱海了。”


  我們仨喝了口酒。


  她繼續說:“我帶五個小姐來的,那時候小瑩沒來,回家了。”


  “對,我回家了,正趕上我媽有病。”姚麗瑩說。


  “剛來的時候也不好過,不認識啥人,先在小歌廳幹,掙不啥錢,還一天天的因為陪台跟別的小姐幹。”


  說到這周蘭笑了一下,習慣性的點上一根煙。


  “看我不像打架的是吧?”她問我。


  “不像。”我說。


  “人沒逼到時候,逼到時候啥事都幹出來了。”她說:“小姐也不好幹,你要是老實就得受欺負,輪台輪不上你,動不動一天就得跑空,一分錢掙不著。那時候我就跟他們幹,你看——”


  她把右腿伸過來,小腿上紋著一束玫瑰,花枝褐色,花枝頂端一朵綻放的玫瑰,栩栩如生。


  “譚哥你摸一下花枝。”她說。


  伸手摸了一下,感覺有立體感。


  “那是讓人家拿刀劃的,縫了三十針,做下的疤,一來氣紋的,沒成想紋的還挺好看,是不?”她笑著問。


  看著她腿上的玫瑰,有說不出的感覺。


  “這還有呢。”


  她把臉側過去,撩起耳邊的長發,露出耳朵後邊一條六、七厘米長的刀疤。


  “也是讓人家拿刀整的。”她說。


  她說的時候很輕鬆,我的感覺卻很沉重。不知道這些年她都經曆了什麽,可以想像,不容易。


  “剛來的那兩年不消停,動不動就跟人家幹,沒辦法,要是我一個人來的還行,還帶著五個小姐呢,不幹不行。”說到這她笑了一下,端起酒杯說:“人到啥時候說啥話,過哪河脫哪鞋,你要是不要命,別人的命就值錢了,開始怕你。來,喝一個。”


  “蘭姐打架老狠了,男的都害怕,這兩年不咋打了。”放下酒杯之後姚麗瑩說。


  “打也打不動了。”周蘭笑道:“還總打?都和諧社會了。”說完笑了起來。


  我們仨都是從盛美酒店出來的,十年時間,變化挺大。現在盛美酒店已經不在了,我和老大、老二、老四分開多年。老大、老二已經不做餐飲這行,期間他倆兒換了電話號,聯係不上了,剩下老四和我還在幹,彼此聯係著。


  當初認識的河北也失去聯係,老二妹妹海娜早就失去消息。周蘭和姚麗瑩十年沒有聯係,以為再也見不到了,沒想到在濱海遇見,還在一個桌上喝酒聊天,十分感慨。


  當初出來打工的人都希望自己有個好的未來,誰又能知道自己會走到那一步?

  生活的豐富多彩創造了很多人不同的經曆,不同的生活。


  每個人的經曆不同,有自己的生活軌跡,如果說人生中相遇相識是一個緣份,那麽從相識的那天起,在彼此的生命中有了一個痕跡,留下一個緣份的點。當不同的生活軌跡在往前運行的時候,會在某一天那個緣分的點再次相遇,於是就有了重逢。


  古人說人生有四大喜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現在和周蘭、姚麗瑩的濱海重逢,就是四大喜事中的他鄉遇故知。


  我們仨喝了很多酒,也嘮了很多。


  嘮到了在盛美工作的事,很多回憶都很開心,讓人回味。雖然也有不堪,但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聖藥,隨著歲月的慢慢推移,一切都成了回憶,成了故事。


  周蘭問到老二的事,把我知道的都告訴她。她說老二是個好人,隻是她和老二不是一路人,這輩子注定不能在一起。


  姚麗瑩問起了李劍寒,但是我對李劍寒的事知之甚少,她也就是問問。看得出一個女人對第一次為之付出的男人會終生記得——雖然是恨。


  聊完了過去聊現在。把我的情況跟她倆兒說了。


  “譚哥,你家我嫂子自己在家帶孩子,還上班,挺厲害。”周蘭說。


  “嗯,她挺厲害,我都佩服。”我說。


  “把你家嫂子也接到濱海來,在這給她找個工作,省的還兩地分居。”姚麗瑩說。


  我說:“現在沒想這事,家安在省城了,不想折騰。”


  “濱海發展的比省城好,破省城有啥待頭兒?”姚麗瑩說。


  “要是看現在濱海發展的確實比省城好,但是我覺著還是省城好,可能是待的時間長了,有點家的感覺,總覺著在別的地方是外地似的。”我說。


  “是,我也有這種感覺。”周蘭說。


  “譚哥,你和我嫂子總不在一起也不行,到時候感情都淡了。”姚麗瑩說。


  “沒辦法,現在掙錢要緊。”我說,有些無奈。


  “不想我嫂子呀?”姚麗瑩問。


  “能不想嗎,想能咋著,不掙錢呀。”我說。


  “也是,沒辦法。”周蘭說。


  姚麗瑩笑了,開玩笑道:“沒辦法就找個女的,反正這老遠我嫂子也不來檢查工作。”


  我笑著搖搖頭。


  “沒事譚哥,想找女的找我,我給你安排一個。”姚麗瑩說。


  “你譚哥沒錢,還得養家糊口呢。”我說。


  “也就是你老實,跟你說譚哥,不少幹飯店的廚師都到歌廳找小姐,有的還和小姐處上了,我知道的就好幾個。”她說。


  “我不行,沒那方麵愛好。”我說。


  又嘮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已經後半夜一點了,跟她倆兒說以後有時間再嘮,然後告辭,回了寢室。


  在別人眼裏,她倆兒是小姐,會瞧不起。在我眼裏她倆兒是朋友,沒有瞧不起的意思。我當廚師是為了生存,養家糊口,她倆兒當小姐也是為了生存,養家糊口。雖然她倆兒從事的行業被人所詬病,但沒有一個人天生就是當小姐的。


  笑貧不笑娼。


  任何一個行業的存在都有其原因。


  不能說好,也不在心理上瞧不起。青樓自古就存在,錯的是青樓,未必是青樓女子。要不然也不會有“杜十娘”傳唱不休。


  有了一個行業的存在,就會有這個行業的從業人員,如果不是為了生活,誰也不會去賣笑,或者賣身。


  炒菜是我賴以生存的資本,她們是拿身體當資本,形式不同而已。


  但她們是我的朋友。


  老爺子和王紅老公上個月去上海提車,提的是一輛新款房車,造價一百二十萬。這款房車在濱海沒有,老爺子的是第一輛。


  車提回來之後老太太也很高興,正好想回鐵嶺老家看看,於是叫王紅老公開著車送她回去。可能是王紅老公對這台車過於謹慎,或者是還不是太熟悉,在回鐵嶺的路上突然沒把握好方向盤,撞到路邊的護欄上,車受損,老太太直接就近送到省城醫院,雖然沒啥大事,但也受驚不小。


  老爺子一怒之下炒掉了王紅老公。


  王紅老公也是的,炒掉就抄掉唄,給王紅說一聲也行,不但沒說,而是直接回了鐵嶺老家,連個電話也沒給王紅打。王紅知道這事的時候已經是車禍發生的第三天晚上了。


  “總廚,你說我還幹不幹?”王紅問我。


  “這個你自己決定。”我說:“出事的是你老公,又不是你。”


  “你說說有這樣人嗎?”她說:“這都第三天了,他才給我打電話,還跑回去了。”


  我說:“我也是才知道這事,他可能是怕你擔心。”


  “屁呀,他是怕我罵他。”


  “你管的也太嚴了,他怕你。”


  “怕我就好了,開車的時候不一定省思啥呢。”


  “那他還回來不?”


  “這還回來啥呀,老爺子不用他了。”


  “噢。”


  她又問:“你說我還在這幹不?”


  我說:“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這得你自己決定,老爺子也沒說不用你。”


  “我要是繼續幹的話沒啥事吧?”她擔心的問。


  “能有啥事?這還帶株連九族的?”我說。


  “那也不好,老太太現在還在醫院呢,再說那車挺貴的,還是新車。”她說。


  “我聽說老太太沒啥事,就是嚇著了。車沒事,有保險,也沒撞啥樣。”


  “那也不好,不知道這事還行,知道了總覺著別扭,心裏不得勁兒。”


  “這隻能你自己決定,我做不了主,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老爺子不會說不用你,要是那樣的話他就太小心眼兒了,我認為不能。”


  “誰知道了?”她有些拿不定主意,繼續說:“我還挺願意在這幹的,剛幹順當了。”


  “要我說你先幹著,應該沒啥事。”我說。


  “我現在心絞麻亂的。”然後開始埋怨她老公:“你說你跑啥,撞著了就撞著了,能咋的?還不敢回來,直接跑鐵嶺去了,知道他給我打電話咋說得嗎?”


  “咋說的?”我問。


  “說撞車了,老爺子不用他了,叫我願意幹就幹,不願意就不幹,隨我便。”


  “他不是怕你說他嗎。”


  “哪有這樣的,就不是個老爺們兒,跟他過日子能氣死,啥也不是,出事自己跑了,把孩子老婆扔在這不管,說啥也不跟他過了。”


  “你冷靜冷靜,不至於。”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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