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美人魚（中）
末日沼澤，縱跨南北三十裏，橫貫東西二十裏，本是阿克圖斯附近的一片死地，除了水性極好的魚人，一般沒有生物敢貿然進入這裏。
錯步失足，泥潭深陷，就此搭上一條命都是小事，若是驚醒了沉睡在沼澤地下的邪惡生物，那這塊地方可就真成了末日沼澤了。
茫茫浩宇，仙界九天，每一個地方都有著它的曆史，每一個曆史背後都有一個傳說，可末日沼澤的傳說是什麽，卻無人能知。
末日沼澤之名是自古相傳，當今之世，已沒有人知曉這片沼澤為何冠名末日。
“飛雪，我聽哥哥說你飽讀詩書遍覽古籍，真的假的？”臨近沼澤時，逆心止步對飛雪道。
“當然是真的，這還能有假？”飛雪頓時變得神采飛揚起來，得意洋洋道，原來逆神那小子也挺夠義氣……..的……
“那你給我說說，這沼澤下麵都埋著什麽見不得光的生物？”不料，逆心又如此問道。
“什……什麽？”飛雪笑臉一窒，頗感詫異道，“你說這沼澤下還埋著…….埋著一些見不光的生物？”
“你不是博覽群書的麽，我還以為你知道。”逆心不置可否道。
“我……我…….我博覽群書是…..沒錯。”飛雪很是尷尬地拖長了聲音道，“可是，你真確定這沼澤下麵有……有你所說的那種東西？”
逆心不語，隻是看向前方的目光卻是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小欣姐，沼澤下麵有什麽？”異樣的靜寂中，亙弦忍不住問道。
逆心莫名搖了搖頭，接著轉向一旁的亙淵道：“小淵，你在普羅琳呆了多久？”
“十五年。”亙淵有些愕然道。
“那你對憤怒聯合了解多少？”
“憤怒聯合？”亙淵一怔，不知逆心為何會問起這個。
“難道說，這沼澤下的東西與憤怒聯合有關係？”這時，飛雪倒是反應神速道。
逆心驚訝地看了飛雪一眼，訝異道：“哎呀，你怎麽突然變聰明了？”
“都說了你飛雪哥可是飽覽群書、通曉古今的，哼。”某人開始大言不慚起來。
“拉倒吧你。”逆心當時就給了飛雪頭上一下，接著又對亙弦道：“小弦，還記得一年前那個暗精靈嗎？”
“一年前，暗精靈？”亙弦一陣茫然，她常年混跡普羅琳，見過殺過的暗精靈多不勝數，也不知小欣所指的是……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說那個在普羅琳殺戮三千的血精靈？”
精靈本是異族，擅長法術，然而漫長歲月中，精靈一脈不斷與人聯姻，以致當今世間，擁有純正血統的精靈幾乎絕跡。
人乃萬物之靈，也正因這個自古以來的說法，精靈才會與人聯姻，以求強大自身。可是，並非所有精靈都是這般想法，那也就是暗精靈的由來。
“沒錯，就是那個吸攝了窮窮血氣而激活了精靈血脈的暗精靈，還記得她臨死前說過什麽嗎？”逆心又道。
“她說…..她好像說……說什麽了？”亙弦支吾了半天也想不起來，最後隻得將求助的目光望向了哥哥亙淵，她記得，當時他也在場的。
“她好像說……。”亙淵也仔細追憶起來，猶疑不定道：“好像說，早晚有一天要隻身殺入光之同盟，然後將先祖迎回黑暗大陸？”
“對，就是這句。”逆心有些亢奮道，“當時我還聽不懂她到底在說什麽，可現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小欣姐你明白什麽了？”亙弦急忙追問道。
“難道說那血精靈的先祖就在這沼澤下麵？”飛雪插了一句道。
逆心有些異樣的看了飛雪一眼，言道：“說對了一半。”
“什麽叫一半？”飛雪納悶了。
“你那智商也就隻能說對一半了。”逆心解釋道，“這沼澤下的東西的確與憤怒聯合有關，不過並不一定就是那血精靈。”
“什麽意思？”亙淵也開始困惑起來。
“聽說過七百年前那場仙界浩劫沒？”逆心問道。
“那麽大的事情，當然聽說過。”飛雪回道。
“那你了解多少？”
“這個…….。”飛雪語氣一變，支吾道：“我了解應該還是蠻多的。”
“據我所知……。”亙淵倒是一本正經，神情肅穆道，“當年仙界浩劫時，光明黑暗兩大勢力時聯手共抗強敵……，我明白了。”說到最後，亙淵突然頓悟。
“你又明白什麽了？”飛雪在一旁嘀咕道。
“我也明白了。”亙弦似乎是故意打擊飛雪道。
“……..。”飛雪糾結半響，弱弱道：“你們，到底都明白什麽了？”
亙淵緩緩往前走了一步，望著那已在眼前的沼澤，沉思道：“仙界浩劫，殺神無敵，十一位王者盡數隕落，背井離鄉慘死異域的八方先賢，更是不計其數，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憤怒聯合的那些前輩人物。”
終於，飛雪聽明白了，同時心底也湧起了另一個疑問，難道末日沼澤之名，便是由此而來？
“有人。”突然，逆心低聲警戒道。
“應該是那隊王室士兵。”亙淵側耳細聽道。
飛雪反應倒也算快，當時就掃了四周，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密林道：“要不，我們暫且回避一下？”
逆心猶豫著點了點頭，就目前來看，他們似乎還不宜與王室那些人起衝突。
……
另一邊，麵對眼前人魚那純而無暇的眸光，逆神逐漸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天邊，風雲在望。
人間，紅塵迷離。
他總覺得她的目光有些熟悉，難道說，他見誰都會有一種莫名的似曾相識之感嗎？
“你，是人類嗎？”聲音婉轉動聽，臉色純真動人，她，真地很像一個人。
逆神不由自主地點頭，麵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魚，他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長老爺爺他們很不喜歡人類的。”出於一顆天真無邪的心，她善意提醒道。
“我…….。”支吾半天，逆神隻得指著地上的依稀血跡，小心翼翼道：“我是循著這些血來到這的，也許，是你的族人受傷後所留下的？”
她看到地上的血漬時，臉上神情明顯一慌，低聲自語道：“糟了，肯定又是小龍蟒。”
“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我得回去了，你也趕緊離開這裏吧，不然讓長老爺爺他們發現你就危險了。”
“嗯，我這就走。”注視著她真誠動人的雙眸，逆神回道。
嘩啦，水花四濺，漣漪波動，人魚潛入水中，就此消失不見。
逆神正欲沿原路返回，可突然意識到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
末日沼澤，呼聲四起，喊殺不斷，宏暝以及所屬士兵終究還是遭遇了魚人的襲擊。
嗷嗚，嘶吼聲此起彼伏，那些士兵本是王室中最為擅長廝殺的精銳，可麵對諸多狀若瘋狂的魚人，卻不堪一擊。
魚人，魚鱗遍體，四肢如人，刀兵不入，百刃難傷，人類士兵縱然久經沙場，可以往卻從未與一向溫和的魚人有過交戰，以至於現在，丟盔棄甲，一敗塗地。
不多時，近百士兵死傷無幾。
宏暝步步後退，始終不敢出手，他怕的倒不是眼前那些魚人，而是，隱藏在沼澤深處的，隱約間透著靈階氣機的神秘生物。作為眾軍之首的敏銳直覺告訴他，沼澤內絕不隻有凶殘嗜殺的魚人那般簡單，還有更加可怕的東西一直隱在暗處，且不止是他感應中的那一個。
吼！
果然，就在宏暝再不戀戰，準備轉身遁走之時，吼聲震天，一頭龐然巨無騰空躍起，凶猛撲下。
迫不得已，宏暝唯有竭力出手，一搏性命。
雙掌合十，轉而向天，宏暝氣機外放能量波動，一道屏障瞬間成形橫在了他與那巨大魚人的中間。
砰地一聲，屏障破碎，魚人倒退數步，宏暝還沒來得及回身，魚人再度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噗嗤，鮮血狂溢，宏暝忍著一身劇痛強行喚出了六麵盾牌，盾牌分布四方上下將其護了個嚴嚴實實。
嗚哇，尖厲刺耳的聲音似是在冷笑，巨大魚人直接憑借著強橫的體型橫衝直撞過來。
最後一刻，宏暝凝結畢生功力，一掌推出。
轟！盾牌碎裂，宏暝被蠻力擊飛老遠，狠狠摔落在地。
噗嗤，吐血不止的宏暝轉眼間變得臉色蒼白起來，而反觀魚人，卻是無傷無損般又一次朝著宏暝衝撞而去。
叮，利爪閃著寒光，猶如風刃一般撕裂而下。
七彩閃爍，劍吟聲起，旁觀多時，逆心終究還是出手了。
弑心一劍，斬裂虛空，魚人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吼！一聲咆哮，魚人猛地轉身一臂甩向殺劍。
隻是，在轉身的瞬間，或者說在看到七彩弑心劍的瞬間，魚人手上一頓。
嗤，也就是在魚人失神的刹那間，無堅不摧的弑心劍一舉將魚人粗大的手臂斬斷。
嗷嗚！血水漫漫，咆哮連連，痛失一臂，魚人徹底發狂。
嘩啦，濁水衝天，能量狂暴。
嗚嗚，颶風咆哮，寒氣如刃。
噗！逆心不及閃避，已然被一道能量衝擊掃中，頓時嘴溢鮮血，暴退不止。
“小欣姐姐。”遠處，亙弦失聲驚呼，她眼中的逆欣是戰無不勝的，普羅琳的殤之皓月更是所向披靡的，有生以來，她第一次見到逆欣負傷而退，隻因為，這裏不是普羅琳。
奇怪的是，魚人痛失一臂，癲狂至極，卻並沒有如對宏暝那般對逆心窮追猛殺，而是逐漸安靜了下來，用僅存的一隻手捂住流血不止的傷口，近乎失神般地緊緊盯住了逆心手中的劍。
當地一聲，逆心以劍撐地，勉強穩住了身形。
“小欣姐。”亙淵疾步躍上前將逆心扶住，相對亙弦而言，他要冷靜地多，逆心固然天賦異稟戰無不勝，可是這一次，她所麵對的畢竟是靈階強者。
噗，逆心又吐了一口鮮血，這才覺得體內翻湧不休的氣血稍微平穩了一些。
“你們快帶小欣走，我來攔住這怪物。”飛雪縱身躍到了前方，雙手持劍，驚怒交集，毅然大吼道。
逆心正強自運功調息，對於飛雪的話，她已經聽不太真切，也無暇去理會。
“飛雪哥哥快回來，你擋不住那怪物的。”這時，亙弦也趕到了逆心身邊，一邊凝聚靈氣為逆心療傷一邊對飛雪喊道。
“別管我，帶小欣走。”飛雪知道，他擋不住靈階魚人，甚至都不能將之拖延片刻，連小欣都被那怪物一招重創，他又怎麽可能……
可是，他是飛雪，是逆神從小到大的兄弟，逆神不在，守護逆心便是他這個做兄弟的使命，縱然，以卵擊石，枉死於此。
嗚嗚，風聲四起，四麵八方傳來了密集的尖嘯之聲。
血水之中，那靈階魚人不動巋然，隻是死死地盯著逆心手中之劍看個不停，到底是有所忌諱，還是，以靜製動，等待援軍？
水聲作響，宏暝掙紮著爬了起來，一步一步往逆心那邊挪了過去。
“你站住。”見狀，亙淵低聲喝道。
宏暝止步，他本是為劍而來，不料到最後卻為劍所救，或許，那紅發女孩命中注定是那柄神劍的主人？
“救……救命之恩，宏……宏某無…..無……。”撲通，宏暝話未說完，便已然力竭倒地。
嗷嗚！也就在這時，尖嘯連連，遠處，一大批魚人出現了。
噗，急怒攻心，逆心嘴溢鮮血，終究壓製不住體內翻湧的氣血，逐漸昏迷過去。
“小欣姐姐。”亙弦急忙將逆心扶住，聲聲呼喚盡含焦灼之色，可事已至此，她已經竭盡全力。
“小弦，快，快帶小欣姐走。”亙淵掃了眼四周，指著唯一沒有魚人出現的那個方向急聲喝道。
“可是，你們…….。”亙弦還在猶豫。
“我們擋住魚人，你快帶小欣走啊。”眼下情勢已經容不得他們猶豫，亙淵也開始急了。
嗷嗚，一頭衝在最前方的魚人已經撲向了飛雪。
哢嚓，寒光漫漫，飛雪一劍將魚人攔腰斬斷，幸而不是每一頭魚人都有著靈階修為，縱然數量再多，他也能支撐一段時間。
“走！”亙淵躍身上前，一拳將從側麵撲上來的魚人擊退後，對猶然遲疑不定的亙弦厲聲大喝道。
砰，一個衝鋒，亙淵轉眼又出現在了另一個方向擋住了魚人去路，他要竭盡全力吸引所有魚人的注意力，縱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啊嗚！尖嘯聲此起披伏，轉眼間，飛雪已被數十隻魚人徹底湮沒。
亙弦忍痛轉身，她已不忍再看，也不敢看。此情此景，她隻能先行一步，以將小欣安全帶離此地。
….…
逆神心跳的很厲害，他隱約感到小欣那邊可能出事了，可是，他脫不了身。
“人類，你還想繼續逃下去嗎？”對麵，萬千人影中，一位白發老者踏步而出，沉聲而道。
一個時辰，逆神一路潛逃，可終究還是被那些人追上，甚至，落入了無路可逃的包圍圈。
“敢問前輩，我對貴族並無冒犯之處，你等又何苦對我窮追不舍？”屏氣凝神，逆神強自鎮定，對那老者雙手抱拳道。
“異族便是世仇，殺你還需要理由嗎？”老者身後，另一名婦人踏步上前，冷言冷語道。
“萬物相克亦相生，芸芸眾生自有各自存在於世的道理，這位前輩又何必定要有個異族之分？”逆神又道。
“所言不錯。”對麵，又有人站了出來，朗聲道，“天地變幻無窮，萬物相生相克，可是，人類你又是否知道，吾人魚一族何以在天地間銷聲匿跡無數歲月，又何以屢屢遭受上天災劫？”
逆神沉默了，對於這個問題，他確是不知。
傳說中，人魚族乃是茫茫汪洋萬千水族的皇室，淩駕眾生之上統禦天地八方，即便人類號稱萬物之靈，也絕不敢冒犯人魚族的威嚴。
可是，不知何時起，人魚族銷聲匿跡，蹤影全無，無邊汪洋再沒有皇室的存在，有的僅僅是一個傳說，一個關於美人魚的虛無縹緲的傳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