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美人魚（下）
神經繃緊，手指在手心，冥冥中是否注定，或另有原因？
時機尚未成熟，靈魂猶在沉睡，是哪一柄塵封的劍將人魚喚醒？
曾經歲月，已逝時光，忘卻繁華剩下了永恒心深的傷。
天地之極，人魚落淚，忘情一劍留下了萬世輪回的殤。
傳說虛無縹緲，紅塵鏡花水月，誰又能將一生宿命看得真真切切？
至少，逆神不能。
同時，逆心也不能。
“小……小弦……。”荒涼山野間，逆心臉色蒼白，雙眼微睜，氣若遊絲地輕聲喚道。
“小欣姐，你醒了？”亙弦驚喜交加，她帶著逆心一路奔逃，此時已近力竭，若是逆心還一直昏迷下去的話，她就真地束手無策了。
“小…..小淵他們呢…….，他們在……在哪？”
“他們…….。”亙弦話音突止，她一路隻想著盡快讓小欣脫離危險，卻一時忘了哥哥和飛雪兩人還在…….
噗嗤，逆心強撐著站了起來，頓時便觸動了體內狂亂的靈力而咳血不止。
“小欣姐姐。”亙弦急忙將她扶住，無比擔憂道：“小欣姐你快坐…….。”
“你不……不管你哥哥了嗎？”逆心以劍撐地，勉強穩住了身形，聲音微弱道。
“我……我……。”亙弦當然不可能不管生死未卜的哥哥，隻是，小欣身受重傷，她修為低弱，就算回去，她又怎能救得了哥哥？
噠噠……
突然，馬蹄聲起，遠處傳來了千軍並進之聲。
亙弦麵上一喜，她單純地以為是王室的援軍到了，雖然事實也的確如此，但是……
……
另一邊，逆神耐著性子一忍再忍，苦口婆心說了一大堆連他自己都聽不懂的話，可收效甚微，對方似是鐵了心要留住他。
“我與你人魚族無冤無仇，難道諸位就真不能行個方便嗎？”最後，逆神急了，倒不是急於脫困，而是心深處那股不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自己倒無所謂，他是怕逆心那邊有事。
“方便？在你們人類的世界，唯有強者才有資格讓別人大開方便之門，難道不是嗎？”對麵，白發老者沉聲道。
雙手用力，一拳緊握，逆神不想再耗下去了。
毅然轉身，徑直朝著末日沼澤的方向一步步走去，縱然前方有人魚擋路，他也勢必要闖上一闖。
“攔住他。”後方，白發老者厲聲喝道。
頓時，數十名化為人形的人魚揮刃而動。
屏氣，凝神，逆神要賭一次。
砰，一拳揮出，頓時將一人擊飛，緊接著的下一刻，他的身影又出現在了另一個方向，同樣一拳，又有人倒地。
遠處，白發老者一陣心驚，失聲道：“他……他這是要破了陣眼打開一條出路？”
老者身旁，一中年人沉思道：“他怎會看出我們陣眼所在？”
“最大的問題是，一個人類居然能在短短片刻間就識破我族的幻水之陣。”
砰、砰、砰……
逆神固然不知所謂的幻水之陣，更不知什麽陣眼所在，他隻是單純地尋出了對方包圍圈中最薄弱的幾點，而他隻要擊破這幾點的防守，眼下情勢便會峰回路轉，出路自現。
“變陣！”突然，白發老者一聲大喝，縱然人多勢眾，他也不想因為一人之故而使得族人傷亡慘重。
嗤，血色飄灑，情勢陡變，逆神反應不及，身上當時便出現了幾道利刃劃痕。
轟隆一聲，氣流炸開，能量波動，逆神強自運功逼退了四周的所有敵人，然而自身卻也因此受創。
嗡~~
突然，四麵八方響起了海螺之音。
人魚爭相退避，沒有再逼近分毫。
聽到海螺之音的刹那，逆神頭暈腦脹，隻覺那悠遠不絕的聲音猶如無形之刃一般直刺心頭，避無可避，防不勝防。
片刻後，逆神意識漸失，腳步晃亂，身形不穩，逐漸迷失在了海螺的綿綿之音中。
“殺！”伴著一聲厲喝，有人揮刃殺來。
逆神仿若不知，身體開始傾斜而倒。
不凡之人，冥冥中自有貴人相助，而逆神正是這樣一個絕不能就此死去的負債累累者。
“左七步，右七步，七七交映，生門自迎。”突然間，逆神耳畔響起了一道天籟之音。
不是師尊，是她，是那個人魚族的女孩。
“啊！”仰天一聲大吼，逆神拚著最後一絲力量，舉步橫移，閃瞬間躍到了左邊七步的位置，繼而，一拳橫掃。
“長老？”遠處，中年人驚呼出聲，那個人類，怎麽可能？
“快…….快變……。”白發老者當機立斷要再變陣術，可是，已經遲了。
就在逆神出現在左七之位的同一個瞬間，右七之位竟然出現了另一個逆神，同樣一拳揮出。
轟隆一聲，風雷炸響，狂暴的能量波動瞬時從左七右七兩個方位浩蕩開去，頓時間震倒人魚一片。
說時遲那時快，逆神自然抓住了這難得的時機，幾個縱身越過了一地魚人，轉眼間消失在了去往末日沼澤的方向。
“長老，這…….。”
“不急。”白發老者一臉陰沉，望著逆神遠去的方向，殺機畢露道：“前方可是墮落魚人的地盤，那些劣等畜生，可不會像我們這樣心慈手軟。”
“但是……。”
“以防萬一，你即刻帶兵追上去，絕不能讓此人重返人類世界。”
“遵命！”
……
亙弦終究是想錯了一點，那些人的確是王室援兵，可身為王室一員，最首要的任務就是取回屬於王室的一切，包括弑心劍。
那是一支千人規模的軍隊，領軍者名為葉少龍，羨天九大戰將之一，權勢猶在宏暝之上。
“兩位，是不是該把吾王室之劍物歸原主了？”縱馬上前，葉少龍緊盯著逆心手中的弑心劍，沉聲道。
“你……你們是來奪劍的？”亙弦這才發現情勢不對，臉色驚慌道。
葉少龍翻身下馬，步步逼近道：“此劍本就是吾王室所有，又何來奪劍之說？”
“咳……咳….噗嗤。”情勢所迫，逆心不由得一急，當場咳血倒地。
“小欣姐姐。”亙弦急忙俯身要將逆心扶起，可就在這時…..
葉少龍欺身而近，一把抓住了弑心劍的劍柄，然後，用力一抽。
出乎葉少龍意料之外的是，劍身紋絲不動，他竟是沒能將弑心劍一舉從那女孩手中奪過來。
“你…….。”驚訝萬分，葉少龍萬沒想到眼前這紅發女孩在身受重傷之下還能有著這般氣力。
逆心臉色蒼白如紙，縱然意識漸失，可她依然緊握著手中之劍，不是劍比生命更重要，而是…….
咻，銳響破空，一箭射來，百千士兵中有人擅自出手了。
啪，情急之下，葉少龍抬手給了逆心一耳光，雖是在救她，可卻，就此埋下無端禍源。
當啷，弑心劍落地，逆心無力倒下。
“小欣姐姐！”淚水瞬時間噙滿小弦的雙眸，無助無望，心痛心碎，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
愕然中，葉少龍緩緩將弑心劍拾起，雖有愧疚，可出於千軍之主的傲慢，他並無多言。
“報，前方發現了魚人蹤跡。”恰在此時，有士兵來報。
最後看了一眼那已然昏死過去的紅發少女，葉少龍索性將心一橫，轉身下令道：“全軍戒備！”
唰！頓時間，刀兵出鞘，弓箭上弦，全軍都在片刻間做好了應對敵人的準備，可是，他們卻殊不知，真正的危險，不是魚人，而是……
逆神幾乎是橫衝直撞著衝出了萬千人魚的包圍圈，一路狂奔之後，他卻愕然發現，自己又在不知不覺間落入了另一個包圍圈。
驟然止步，放眼四方，他看到了一頭又一頭體型巨大的魚人，雖沒有靈階氣機，但也絕非泛泛之輩。
更為可怕的是，當逆神縱身躍上一座小峰，俯瞰下方時，他發現，方圓十裏，遍布魚人蹤跡，根本就無路可行。
或許，這就是慌不擇路的後果？
眼下是一條絕路，可逆神還是想闖一闖，縱然身死魂滅，也在所不惜。
原地調息片刻，他準備從相較之下人魚最少的那個方向殺出去。
“你想幹嘛？”突然，身後傳來一道婉約動聽的聲音。
聲音很熟悉，可他一時之下並沒有反應過來。
驟然轉身，他看到不遠處正站立一個藍發女孩。
不是顏如雪，她是，那條人魚，完全化為了人形的人魚。
“你…..你怎麽在這裏？”逆神頗感驚訝，也沒想到會在如此境地下見到她。
“我早就跟你說了不要讓長老爺爺他們發現你，你還不聽，現在倒好，居然還問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她語氣中帶著責備，不過，聲音倒是怎麽聽怎麽悅耳。
“你，是來救我的？”逆神心思急轉，試探著問道。
“我已經救過你一次了。”人魚族的女孩弱弱道。
“那，再救一次？”逆神很自覺地將目光移了開去，望著下方的諸多魚人，很是小聲地說道。
女孩上前幾步，並排在逆神旁邊，俯瞰四周各處，很認真道：“這麽多魚人，我怎麽救啊？”
“姐，想想辦法。”
“什麽？”
“想想辦法，我是真地無路可……。”
“不是，你剛才叫我什麽？”
“姐？”
“哼，誰是你姐啊，別亂稱呼好不好。”
“那……那你叫什麽？”
“悅水仙。”
“那…….。”
“長老有令，一遇人族，殺無赦！”突然，下方傳來了沉聲曆語。
逆神臉色一變，他知道，是那些人魚追上來了。
“遭了，是統領叔叔。”自稱悅水仙的人魚族女孩掃了眼下方某處，低聲自語道。
逆神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自己命數已定，又何必再連累別人？
“這個給你。”就在逆神陷入沉思時，悅水仙突然道。
冰芒閃爍，寒氣橫溢，悅水仙雙手之間靈力湧動，有一散發著強大氣機的事物正在逐漸凝形化實。
“這是…….。”逆神愕然，她真地還能再救他一次？
片刻後，悅水仙手中出現了一柄劍，劍名——九淵。
“給。”她隨手就將劍遞向了逆神，並神情凝重道：“這是世代守護我族的聖劍，那些魚人是不敢對持有聖劍的人出手的。”
“可是……。”逆神遲遲沒有接劍，猶豫道：“你將你族的聖劍給了我，那你……。”
“不是給你，是暫時借給你逃命。”悅水仙認真道，“長老爺爺他們將此劍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要，我要是送給你，那我可就完了。”
“借給我？那我什麽時候還給你？”
“嗯，這個……。”悅水仙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不由得犯難了。
嗷嗚！突然，嘯音傳響，有魚人上來了。
情勢緊迫，悅水仙拉起逆神的一隻手，然後將光華橫溢的劍放到其中，疾聲道：“你還發什麽楞，快走啊。”
“可是你…….。”
“我是人魚族公主，他們不敢對我出手的。”
人魚族公主，聽到這話，逆神明顯楞了一下，而當他再次看向悅水仙時，他發現她純真動人的臉上正帶著絲絲迷醉人間的微笑。
她，真地很像一個人。
“那，有緣再見！”
“嗯，有緣再……咦，不對，你還得還我劍啊。”
逆神展顏一笑，隨即轉身，一躍而去。
人在劍在，人亡，劍亦在，這是他的又一個承諾。（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