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神話、情話（下）
愛是愉快是難過，哪怕一無所獲。
也是情緒是傳奇，情願生死相許。
亦是習慣是時間，叫人乍喜乍悲。
完全遺忘自己，輪回之下許生死。
宿緣，在迷迷糊糊天地未開便已始，在朦朦朧朧前生今世又開始。
愛戀，於洪荒歲月便開始生生世世的沉澱，連八荒之劍也未能將之斬滅，來來回回情絲一絲又一絲，微笑狂笑傻笑隻為彼此隔離留下的寂寥。
可歌可泣的結果，誰能承受後果，雙生的花能否結果？
……
沉靜的聖境，聖淨的往生鏡，在鏡子中，逆心看到了誰？
“師尊，這裏為什麽叫忘憂宮？”曾經，逆心這樣問莎華道。
莎華當時沒有回答，雖然問題並不難。
“是不是這座宮殿可以使人忘掉所有的煩惱和憂慮？”逆心又問。
“其實，這裏本不叫忘憂宮。”
“不住叫忘憂宮？那叫什麽？”
“往生，這座宮殿的第一位主人，稱它為往生宮。”
“往生宮？好奇怪的名字啊。”
當時，逆心確實覺得很奇怪，往生宮，難道這座宮殿可以使人看到往生嗎？
可此刻，逆心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了。
往生鏡解開了所有的秘密，她真地看到了往生。
“往生，不是前生，那是一種沒有人能說的清楚的奧秘。”
“傳說，往生宮裏有一麵往生鏡，隻有有緣人才看到這麵鏡子。”
“往生鏡可以解開這個人心中所有的困惑，包括往生。”
那個時候，逆心還小，並沒有在意莎華所言。
而現在，當真地立身在往生鏡麵前，逆心開始逐漸迷失自我，鏡子中的那個人是誰，她又是誰？
“小師姑。”宮外傳來了小美的聲音，可逆心還猶自沉浸在幻境中不可自拔。
“小師姑，有人…….，咦，小師姑你幹嘛呢？”
往生鏡中，星光閃爍瞬息萬變，幻滅不定的窮窮烈焰中，有一道模糊的影子逐漸在小美眼中變得清晰起來。
嗚嗚，時光穿越，洪荒再現，小美也看到她的往生。
那是在上古年間，第一次諸神大戰…….
……
碧光流水，濤濤瀑布，山河清秀繁花依舊。
閃爍的七彩中，雙生花鮮紅如血，散發縷縷生氣。
生機流動，一點一滴地匯入燕婉兒體內。
逆神本是死靈花，他體內本就缺乏生氣，此時，他是在用自己的元神救燕婉兒。
哪怕耗盡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縱然形神俱散，他也無所後悔。
往生如此，今生亦然，這就是他深藏心中的，永恒不滅的那縷執念。
……
燕恨瑄在練劍，正練至關鍵的時候，有暗夜弟子來報。
“小公子，聖境外有人來訪，還勞煩您通報一下少主人。”
“嗯？”燕恨瑄很奇怪，這種事情本不應該找他的。
“是這樣的，小人本已通報了小美小姐，可是小美小姐去了忘憂宮找少主人，這都快一個時辰了，小人實在沒有辦法，所以才……..。”
“忘憂宮？師姐去那裏幹嘛？”忘憂宮乃是聖境禁地，燕恨瑄自然有此一問。
“好像，是去找少主人。”
“師父在忘憂宮？”
“好像，是皓月少主在忘憂宮。”
“小師姑？那我師父呢，你們有事找他不就行了？”燕恨瑄沒完沒了地問道。
“這個…….。”暗夜弟子遲疑了下，緩緩說道：“小人找不到逆神少主，所以才…….。”
“可是我要練劍，耽擱了時候的話，師父又要責罰我。”燕恨瑄有些無奈道。
咻，燕恨瑄話音剛落，突然，天邊有一道血色劍氣橫空飛來。
劍氣凜冽，但卻沒有絲毫殺念。
“聖殿顏如雪，求見聖境主人。”清脆之音承載在劍氣之中，傳遍了聖境每一個角落。
……
瀑布之畔，逆神臉色複雜地望著那血紅色的劍氣，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出，那是獨一無二的弑神劍氣。
“她來了。”逆神懷裏，燕婉兒聲音微弱道。
“我知道。”逆神收回目光，緩緩低頭。
“你不去見她嗎？”
“我應該見她嗎？”逆神反問道。
“她幫你找回了神劍，你應該去謝謝她的。”燕婉兒目不轉睛地看著逆神的雙眼道。
眸蘊秋水，情意綿綿，此時的燕婉兒在逆神眼中格外的迷人。
“你確定嗎？”逆神微笑道。
燕婉兒眨了眨眼，會心一笑道：“當然確定啊。”
流水潺潺，瀑布掀起汪洋，縷縷碧光從高處流落而下，那般眩人眼目，又那般令人稱奇。
“好，我去見她。”逆神說著就站了起來，不過沒站穩…….
“啊…….。”驚呼聲中，燕婉兒直接逆神懷裏往峭壁那邊傾倒下去，幸而又被逆神及時扶住了。
“你…..你幹嘛啊，都快被你嚇死了。”有驚無險，燕婉兒不禁嗔怪道。
逆神的臉色有些蒼白，方才耗費元神內的本命之力為燕婉兒壓製體內音刃，顯然身體透支，現在能站起來已經算不錯的了。
“要……..要不再坐一會兒？”逆神隻感到一陣陣的頭暈目眩，意識模糊的狀態下，他實在是不想動。
燕婉兒當然看出了些端倪，不由得擔心道：“你……你不要緊吧？”
“不……不要緊。”開口回應著，逆神已經扶著燕婉兒重新坐了下來。
“真的不要緊？”看著逆神深深皺眉的樣子，燕婉兒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
“還……死，死不了。”逆神強顏一笑道。
“不許胡言亂語。”燕婉兒嬌嗔，輕輕靠在逆神胸口，柔聲說道：“以後，不許你再動用元神內的本命真氣了，會傷及七魂六魄的。”
“我不這樣做，怎麽救你？”
“誰要你救啊，音刃在我體內又不致命，會慢慢消失的。”
“那你幹嘛把音刃轉移到你體內去？”逆神看著燕婉兒水靈靈的雙眼，輕聲說道。
“我……我是怕你熬不住那種痛苦。”燕婉兒很低聲地回道。
“那我還不是怕……..。”
“好啦，不許再說了，好好靜養，外麵還有人在等你呢。”燕婉兒輕輕抬手捂住了逆神的嘴，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有些話即使他不說，她也知道。
撲通，水花四濺，先前被嚇走的白虎又跑回來了。
白虎戲水，青龍逐浪，碧光瀑布又恢複了不久前的勃勃生氣。
沉默中，他輕輕地拿開了嘴邊膚如凝脂的玉手，然後，低頭吻了下去……
……
燕恨瑄走進忘憂宮的刹那，有一道白光迎麵飛來…….
時光穿梭，輪回動、亂，再睜眼時，燕恨瑄驚呆了。
墓地，一望無際的墓地，陰森森的一片滿是光禿禿的古老墳墓，一個個土堆，上麵連一根草都沒有，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個從土裏冒出來的人頭。
在原地呆立了好久，燕恨瑄終於舉步維艱地往前走了幾步。
嗚嗚陰風四起，詭異的奇寒無邊蔓延。
忽然，一麵殘缺的墓碑映入燕恨瑄圓睜的雙眼。
“燕王承德之墓。”
轉眼，他又看到。
“燕南王宇文洪之墓。”
緊接著，他還看到。
“燕南王子宇文川之墓。”
哢嚓，驚雷天降，血電掠空，陰風怒吼之中，有一頂紅的刺眼的轎子從遠處飄來。
恍惚的幻境中，燕恨瑄還看到了什麽？
……
深淵下，美杜莎徐徐從昏迷中醒來，睜眼的第一刻，她看到了古老傳說中的極天火鳳。
“一朝為螣蛇，終生不得道。你既打破天地桎梏突破了自身極限，又何苦自行作孽，來到我這是非之地自尋死路？”火鳳鳴天，聲音很冷。
“我既是自尋死路，你又為何要救我？”美杜莎反問。
“救你？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北海九淵。”
“是啊，北海九淵，自天地初開以來，你是第一個來到這九淵之地的人。”
“我不是人。”
“有區別嗎？”
“我是蛇，萬蛇之尊的美杜莎妖蛇。”
極天火風盯著美杜莎看了半響，幻滅不定的雙眸中燃燒著熊熊烈焰，他能看到美杜莎的過往一切，亦能看到美杜莎的未來所有，他能洞悉天地間的一切，除了他自己。
“你不是蛇，也不是妖，是人。”
“為什麽？”
“你相信預言嗎？”
“預言？”
“是的，預言。”
“你能預言什麽？”
“你的將來。”
“我將來會怎樣？”
“將來，你會為了一個人，自焚元神粉碎仙骨，從一位至尊妖神，墮為一介凡胎。”
……
聖境入口處，一幹暗夜弟子正等的焦急時，逆神終於出現了。
“少主，您可算來了，外麵…….。”
“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是。”
靈力湧動，能量消退，封住聖境入口的結界逐漸散去。
四周山河幻滅，外界一切徐徐變得清晰起來。
一門之隔，逆神第一眼看到了誰？
黑衣長劍，鬥篷罩麵，那個人是，亙淵？
“小…….小淵？”
許多年來，亙淵第一次開懷一笑，“想不到，你真的還活著。”
逆神也是會意一笑，“我要是死了，今天誰來給你開門？”
七年，八年，快十年了。
當年一別，數度生死，轉眼就是近十年的時光。
一步，兩步，兩人跨過了生死的距離，緊緊抱在一起。
四周暖風吹，生死也無謂，兄弟相聚是幸福滋味。
笑容與熱淚，都從容麵對，亂世風塵一朝把人醉。
“兄弟，你變了。”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亙淵壓低聲音在逆神耳邊說道。
“我變了？有嗎？”
“不信？”
“不信。”
突然，亙淵暗中催動功力在逆神身上做了點小動作。。
“啊…….。”頓時，逆神渾身都快像要散了架的一樣劇痛起來。
燕婉兒急忙上前，很擔憂地扶住逆神道：“你怎麽樣？”
“沒……沒事。”逆神咬著牙瞪了眼早就躲開了的亙淵，有苦難言道：“隻是不小心…….。”
“別說話，我扶你坐下。”
“真的沒事，我……..。”
“聽話，快坐下。”
“我……..。”看著燕婉兒開始變得嚴厲起來的目光，逆神不敢說話了。
“哈哈哈，怎麽樣，我就說你小子變了吧？”
“你個死…….。”逆神忍不住想要動手給某人抽過去。
“別動，小心扯到傷口。”燕婉兒急忙製止道。
“我真的沒…….。”
“聽我的，快好好坐著，不許說話不許亂動。”燕婉兒稍微沉下了聲音打斷道。
這時，不遠處，顏如雪走了過來。
繁花隱沒繁華，顏如雪的眼神中隱藏著太多的複雜。
“你，受傷了？”
“沒有，我隻是…….。”
“他不小心傷了元神，所以才到這聖境靜養的。”燕婉兒打斷逆神弱弱的聲音說道。
“傷了元神？”聞言，亙淵不禁釋然道：“我就說你小子怎麽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原來是這樣。”
默然間，顏如雪喚出了弑神劍。
“這是你的劍。”
紅芒吞吐，殺光漫爍，弑神劍雖未出鞘，可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存在，不禁在微微顫動著。
逆神目光複雜地看著那柄舉世無雙的弑神之劍，滿腹惆悵，一聲長歎，“此劍對我已無大用，你留著罷，當今仙界，亂世之下，你比我更需要它。”
亙淵一怔，他沒看懂，更沒有聽懂。
沉默半響，顏如雪幾步上前，把劍交到了燕婉兒手上。
“婉兒，收好它。”
“可是……..。”
“弑神劍裏藏著一個秘密，這個秘密關乎著芸芸眾生的生死存亡，所以，此劍絕不能落入歹人之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燕婉兒回頭看了眼逆神，而逆神也正在看著她。
“還有這個，我想你們應該用的著。”不待燕婉兒回應，顏如雪又拿出了一宗閃閃發光的事物。
小巧玲瓏，晶瑩剔透，通體散發滄桑古樸之氣，那是乾坤九龍鼎。
“這是什麽？”燕婉兒訝異道。
“乾坤九龍鼎？”
“乾坤九龍鼎？”逆神心裏一震，萬分驚訝道：“你怎麽會有這個？”
顏如雪轉首看向逆神，平靜的目光中，其實並不平靜。
“一位龍族前輩告訴我，世上隻有這乾坤九龍鼎才能克製淵獄龍蟒。”
“龍族前輩？”逆神困惑，所謂的龍族前輩怎麽會知道他被淵獄龍蟒纏身？
“這乾坤九龍鼎就是那位龍族前輩的？”
“正是。”
“那……..。”
“天色已經晚了，要不，我們先進聖境，稍後再談這些事？”燕婉兒又打斷逆神，向眾人道。
“也好，我們先進去。”亙淵附和道。
顏如雪自然不會反對，天色也確實已經不早了，隻是，此刻此刻，逆心又在哪裏？
……
事實上，逆心早已經從幻境中醒了過來，可她發現，小美和燕恨瑄這兩個小家夥卻是深陷幻境不可自拔，根本就叫不醒。
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命，前生來世，往世今生，不管歲月如何多變，命定的輪回，沒有人能逃得掉。
燕恨瑄是如此，小美更是如此。
……
洪荒亂世，諸神一戰，妖界大敗，迫於天帝威嚴，各方勢力開始滿世界搜捕美杜莎蹤影，誓要將之碎屍萬段，並打入萬劫不複永世不得超生的冥界第十九重煉獄。
那是一個深夜，美杜莎重傷垂死之際，拚盡了體內最後一絲力量殺出了重圍，慌不擇路之下闖入了生命禁區，天池。
傳說中，天池內滿是極天水火，常年孕育著毀滅性的力量，無論鬼神仙佛，但凡踏入就會被極天水火化為灰燼。
可是，美杜莎所看到的，完全與之前所聽到的不一樣。
天池確實有水，也有火，水火中還有一個人，一個曾經救過她性命的人。
“是你？”
極天火鳳，美杜莎竟然在天池見到了北海九淵下的那一隻極天火鳳。
“你不該來這裏。”極天火鳳的聲音很冷，比上次還冷。
“上次你也是這麽說的。”
“可這次不一樣，你惹怒了天帝九冕，還把麻煩帶到了這裏。”
“你是怕我連累你？”
“我是怕你會後悔。”
“後悔？後悔什麽？”
“將來，希望你真的不會後悔。”
說完那最後一句話，極天火鳳就化為了人形，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天池。
天池一戰，那個本體為極天火鳳的少年總共殺掉了四十七位真神、三十位聖神、十三位天神，以及三位神靈和一位至尊神靈，一戰驚人，諸天萬界都被深深震撼了。
可更為石破天驚的是，一戰過後，那少年自行到了冥界，一步一步走到了第十九重煉獄，然後一躍而下……..
……
小美突然驚醒，不知不覺間，她的臉上滿是淚痕。
妖神，美杜莎，她不是所謂的妖神之後，她是…….
“我……我…..我是…….是美杜莎。”顫抖的聲音中，小美意識恍惚，逐漸倒了下去。
……
神話，總是那般虛無縹緲。
“我願投身煉獄，走一萬年刀山，一萬年火海，受一萬年劍刻，一萬年冰凍，諸般刑罰加於一身，隻願那女孩能安然一生。”
“本座為何要答應你？”
“你若不答應，我便掀了這九幽冥界，篡改輪回，禍亂諸天。”
……
情話，總是那般纏、綿，而又悲涼使人絕望。
北海九淵下，一夜夢幻。
“你愛我嗎？”
“身體還是心靈？”
“你覺得呢？”
“你相信嗎？”
“我信。”
“可是我不信。”
煉獄之畔，一場虛妄。
“為什麽，為什麽要拋下我？”
“我是在救你。”
“救我？你本可以覆滅諸神打破一切，這冥界困不住你，你不需要…….。”
“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始終是錯的，嗜殺成性，屠戮眾生，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沉默，恍惚了記憶。
煉獄，吞噬了大地。
“不要……..。”
哭聲，驚醒了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