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異變的棺槨
一隻手，悄無聲息搭在方別肩膀。
耳畔旁的暖風吹過。
一縷黑漆漆的頭發摩擦著光滑臉蛋。
老實說，第一跟異性之間的零距離接觸，不是這麽好受。
挺膈應的。
這種隻有戀人之間才有的親密動作。
下一步會發展到什麽程度？
撫摸？Kiss？還是……
方別不禁咽下口水，不由自主將視線朝下，他有注意到一小片純白衣角略微飄起，深紅色的血漬點綴其上，血漿似乎還沒有來得及幹。
說話的間隙，體驗館的大門發出“嘎吱”的怪響，緩緩被關閉。
緊閉的窗戶也在這一刻漸變成了血紅，儼然一間獨特的密室形成。
照明燈下，隻看得見一道影子。
隻一秒，方別後背的汗毛齊齊豎立，連牙床都不經意打顫。
“我美嗎？”
背後那道慢吞吞的女聲又重複了一遍。
很獨到的聲線，溫和中夾雜著癲狂，略帶這麽幾分陰寒，像極了歇斯底裏前的平靜。
這個問題，還得取決於方別的回答。
隻是……他沉默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方別咬緊牙關硬是死撐著不開口。
他在賭。
賭他背後這個存在會遵從其行為模式。
問完話後再殺人。
不回答尚有一線生機，答題必死無疑。
沙沙沙……
灑落在他胸口處的頭發緊密的圍著脖子，而在後麵，一支冰冷的銳器抵住了身體。
背後強烈的怨念猛然間爆發。
方別別無選擇，猛然伸手向前，在喉嚨處的頭發或是身後那件銳器刺死他前，成功的抓住了那本小黑本本。
既然當初在地下世界那些冤魂們都避之不及的東西，總歸得有點用吧。
“拚了，不能總死得不明不白。”
方別緊捏住小黑本，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掙紮，變形的五官足以說明承受的壓力之大，尤其是那雙布滿血絲的眸子幾乎快要爆裂。
那柄銳器幾乎刺進他肉裏，巨大壓力之下，背後的衣服綻放破洞。
幸運的是，這次，他賭對了。
在入手小黑本後，方別明顯感覺到被搭住的那邊肩膀散發著一陣炙熱，飄飄長發也隨之鬆開，那團給方別帶來極大恐懼的紅白之影也同銳器消散於無形。
“哼呼呼”
剛解除危機的方別喘起大氣，還未緩過神來。
“開什麽玩笑，這種送命題就是平常情況也要思考很久的好吧。”
想到剛剛那位的作風，方別腦子裏已經出現了一個手拿著大剪刀，麵戴口罩的可怖形象。
來自於島國某個不知名的都市傳說，它行走在夜黑無人的街頭巷尾，追問著某個受害者它到底美不美這回事。
如實回答問題百分百會被宰掉，沒有女人願意聽到這種答案。
要是昧著良心說好看，人家指定摘口罩給你看更好看的。
再然後，把你變成它的同類。
想到這裏，方別不由打了個冷顫。
“不準動我，我沒看到臉，不算數。”方別不知嘀咕些什麽，脫離危險第一時間便衝向那扇館門。
逃跑，這是他唯一的念頭。
這場唯物戰士與封建鬼怪的鬥爭，一經碰麵，便以前者的全線潰敗為終結。
嘭！
方別側身對準大門後發起一陣衝擊，就這麽一下差點讓他肩膀骨裂。
深沉的悶響回蕩在門前，這道未上鎖的鋼化玻璃門緊緊關閉，任由方別口吐芬芳依舊紋絲不動。
連一絲震動都沒有。
未等到他來得及發起第二波攻擊，館外玻璃門的正中央，血紅的字體若隱若現，豔紅的液體汽化後更是滾下玻璃。
“我美嗎？”
三顆歪扭的字體由外顯內，順序的顛倒感無不彰顯著寫字人的瘋狂。
她還在這。
她根本就沒離開過。
方別表情苦澀的看著這塊原本屬於他的地盤。
“我美嗎？”
“美嗎？”
“美？”
從門窗，再到座椅，甚至是已經壞掉的顯示器，零星的血紅字體無不宣告著死亡的逼近。
每一問就像對方下的死亡通知書。
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近。
方別目光所及之處，已遍布血色的死亡宣告。
斑白的牆壁開始脫落，大塊大塊猩紅慢慢滲透而出。
四麵八方，都已經一片血色黏糊。
它在靠近！
它快過來了！
它來了，它來了！
一抹純白幽影由遠及近，重現回到視野中。
“我鬥不過她。”
方別早已是冷汗不止，哪怕不是頭次經曆這類詭異事件，他一樣很心慌，死過一次後的經驗更是在告訴他，生命究竟多珍貴。
“冷靜，還有時間，至少有它替我爭取到了一段時間。”方別重新將目光凝聚在手中的這本本子身上。
這東西有古怪，那個東西即便不像冤魂們那樣畏懼這個東西，至少還有幾分忌憚。
他唯一的法子就是在裏麵找條活路。
嘩嘩……
方別氣定神閑翻開本子，尋找起最後一絲生的希望。
就在第一頁紙的正麵，這本完全空白的小黑本上突然多了一些東西。
名稱：活人棺（異變狀態）
測評等級：異常
物品描述：這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黑盒子，為有自殺傾向怕疼人士量身定做。
它會讓你體會最真實的死亡。
棺材與焚燒爐的雜交品種，血脈不純的野種，時常遭到父係母係同輩產品的貶低，故而積累了大量負麵情緒。
封印方法：遠離所有盒類製品，相似的血脈將使它開啟不好的回憶。
同時，必須定量吸收人類負麵情緒值，轉化為正麵情緒以維係本體狀態。
注1：此封印物曾遭遇未可知的激化，急需大量負麵情緒值穩固狀態！！！
注2：不喜黑人（非種族歧視）
警告：如果未能解決封印物異常狀態，以往所有體驗者將真的死去。
在文字介紹上方，這具機械棺材的圖案被添加在此。
就在幾分鍾前，這上麵還是一片空白。
“說得好像真的一樣。”方別聳了聳肩，見到快要龜裂的大門後還是走向了那具棺材。
“但我好像也沒什麽更好的選擇。”
無他，整座體驗館裏隻剩下這具被小黑本記錄在內的“活人棺”沒有被打上“美”的記號。
假若最終還是沒能逃掉那道靈魂拷問，至少也能久活這麽一會兒。
“嘟”
按下開關後棺材蓋子慢慢開啟，方別莫名的歎息了一聲，便伸腿實測了一下棺內空間，接著全身一點點躺了進去。
僅有的光明被合攏的棺材蓋遮蔽後，隻剩下不見五指的漆黑。
店裏的呼嘯之聲在棺材蓋緊閉後越發張狂，各種雜物依次落下，劈裏啪啦的響聲到處都是。
反倒是靜躺在棺槨裏發抖的方別已經逐漸趨於平靜，任由外麵那東西怎麽撒野也不去管。
身處黑暗，或是說像躲在像被子裏一樣的地方，總會有一種它肯定看不到我的想法。
這種被子結界帶來的虛假安全感，鼓勵了一代又一代的青少年敢於嚐試去觀看恐怖片。
去作死，然後大概率就真的死了。
“還好這次來的不是伽椰子。”方別莫名有些慶幸。
不然打開手機的電筒功能，有張幽藍的臉龐趴在你身上看著你的表情，然後拖進被窩裏翻雲覆雨……那得多鬧心啊！
咚！
不經意間，棺材蓋發來告急。
這聲敲門聲響起，終於打破了方別所有的美好幻想。
“沒用的，不管我怎麽做，都會死。嗬嗬。”方別想起之前那段抗爭，在它麵前就如同兒戲一樣。
看見，被發現。
阻止，依舊傳送。
抵抗，仍舊無效。
逃跑？封鎖空間。
躲藏？被發現。
就好像一隻努力求生存的蟲子，不管再怎麽努力也擋不住隨便什麽人無心踩上一腳。
“咚咚！”
敲棺聲還在繼續，而且這次的頻率在繼續加快，變成了兩聲。
“我本來就是死人，現在也不過隻是把我抓回去，順其自然，有什麽好怕的。”方別努力使自己高興一點，快樂一點，可嘴角卻怎麽都揚不起來。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心路曆程，隻是跟上次不同，這回他的情緒變得更加極端，更為負麵。
不經意間，孤獨、恐懼、不甘、憤恨等情緒完全融合而一，猛然爆發。
越是逃過一死的人才越清楚生命的珍貴。
以前方別體會還沒這麽深，隻是這一次，他完全不想再經曆一遍死亡的過程。
“咚咚咚！”
在第三次敲棺時，方別屏住呼吸，將小黑本抵在棺材蓋正麵，同時也閉上了眼睛。
他實在不想去看那張該死的臉，更不想回答那個蠢到家的問題。
三分鍾過去了，沒有任何事發生。
奇跡似乎真到到來，在連續幾下敲棺，最後那次三連敲仍舊沒有得到回應後，它沒有再繼續。
待到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方別也沒再聽見外麵有半分吵鬧，這才確信他又一次的活了下來。
那張寫滿了驚訝的臉上，很快轉為了狂喜。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別壓抑不住的興奮幾乎快要溢了出來。
他沒有死，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的消息嗎？確定了那東西的確已經離開後，方老板仍舊沒有出棺的打算。
保險起見，多待一會總沒什麽壞處。
同時，為了排解寂寞跟加上一重雙保險，他兜裏的手機開始循環播放起一首粗獷且不失悠揚婉轉的樂曲。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雲彩，斟酌美酒把你留下來……火火火火火……”
據傳聞，隻要換掉恐怖的bgm，不管任何影視遊戲作品，都會變成喜劇。
整個後半夜，方別已經忘記是怎麽睡著的了，他腦海裏隻剩下鳳凰傳奇那段魔性的旋律。
第二天清晨的一縷陽光緩緩照射進來。
門口的風鈴搖晃吵醒了這位徹夜難眠的體驗館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