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曉之以理
開門，
黑壓壓的人群跪倒在地。
無形中，這條街道的空氣全都凝固住了。
滿滿一條街被堵得水泄不通，甚至沒人分得清哪些是活人，哪些成了死屍。
他們都撲到在地，已然分不出誰是誰。
“醫生行行好，隻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救我救我，不管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你是醫生不能見死不救。”
跪拜在地板上的一群人開始叩首，拚命的用腦殼砸地麵，甚至不惜砸出血來，仿佛用這樣的方式就能比較誰更真心實意。
一團黑色疑雲快速移動，朝著人群方向火速降落。
“嗡嗡嗡。”
漫天的蒼蠅將天空遮蔽，形若一張即將蓋下的巨網，隨時都可能將之而吞噬。
地麵上，
某種哺乳動物更是蠢蠢欲動，緊密的發出“吱吱”怪叫。
從下水道裏、破敗的房屋中、腐爛的肉塊裏一隻、一隻的爬出，猩紅的眼睛泛著瘋狂，齊齊的朝著人均聚集處蹦來。
以那個打扮怪異的鳥嘴怪物為軸心點，全都朝他而來。
方別失望的歎息：“夠了。”
話音落下，這個古怪而詭異的世界轟然開始崩塌。
大塊大塊的破敗建築分崩離析，跪倒一地的病人們接連倒下，那些毛孔中都藏匿著血腥的四害更是紛紛化作縷縷黑煙，消散得無影無蹤。
隻是一個瞬間的功夫，這真實而虛假的幻境便被方別毫不費力毀滅。
如果當初沒有去做臨終關懷，或許他的信念早就破碎，永遠停留其中。
重歸單人停屍間，方別神色之間隻剩一股堅毅。
剛剛所經曆的那一幕幕猶如過眼雲煙，隻用吹灰之力便讓其煙消雲散。
他的出現暫時中止了兩位異常生命的鬥爭，幸子在見到方別的那一刻即可回守，那雙大眼睛裏盡是不舍。
至於瘟疫醫生，則用看怪物的眼神對這個普通人表示不可思議。
它很確信，陷入致幻狀態後的人，將遭受怎樣的考驗，意誌力稍有薄弱，便會迷失在那個世界，即便對於那些意誌力遠超常人的家夥來說，也絕不可能輕易的走出，更不可能像方別這般如個沒事人一樣。
它，開始有些好奇了。
重新回歸停屍間的方別，並沒有流露出半點情緒，麵若冰霜的一張臉更沒有表達出任何情緒。
手掌拍在幸子的肩頭，示意她不用驚慌：“不好意思，麻煩讓讓。”
幸子搖頭。
“大可不必為我驚慌，我隻是想過去，跟它聊聊。”或許是方別嘴角流露的自信笑意，又或者是這個男人帶給她的穩重。
這下幸子退到一邊，讓方別能夠直麵那個鳥嘴怪物。
這個已經不知道在多少家醫院留下“死神”之名的怪物，也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敢跟它單獨相處的人類。
方別沒有作聲，自顧自走向那張病床，一言不發的靜靜的躺在上麵。
無論是瘟疫醫生，還是幸子，都沒有琢磨透他這種迷惑行為，意欲何為？
“嘩嘩！”
收起那條大而白的裹屍布，將其蓋在頭頂，並繼續向上拉。
這樣一來，便與他之前的操作無異。
“看看，這樣就代表我死了。”方別的話音中夾雜顫抖，那是由內而外感到興奮的神情。
再然後，他拉下簾幕，笑嘻嘻的看向瘟疫醫生，詭異的笑道：“因為你的到來，我又活了。”
不等瘟疫醫生表達疑惑，他剛站起身來，卻又躺了回去。
“但不管怎樣，我終歸要回去。”平躺在病床上的方別用最冷靜的態度盯著那個鳥嘴怪物。
這可不是個簡單的動作，他用肢體語言打破了對方僅存的幻想。
它所作的一切純粹是麻痹自己，利用超自然手段短暫複活屍體，便認為自己救了他們性命，從而獲得以往缺失的成就感。
可，假的終究隻是假的。
果然，隻見對方握著金屬手杖的手捏得更緊，明顯是動了火氣。
方別才不管這，繼續自顧自的發笑：“你是行走在生死盡頭的死神？還是人們心心念念的救世主？
是地獄複蘇的惡魔，亦或是天堂派遣拯救人世的神靈？”
不給這隻鳥嘴怪物回話的機會，方別當即大叫：“不，你什麽都不是，災情的帶來不會因為你的出現而減緩，病人也不會因為你的到來停止死亡。
即便，哪一天瘟疫自然消失，又有你的一份功勞嗎？痊愈者又是否會感謝你。
在我看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用功，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會需要像你這樣的……廢物。”
咚咚咚！
由瘟疫醫生為中心，它所踏之地已然作響，就連那張病床也開始搖搖晃晃。
幸子時刻注意著那個恐怖生物的動作，她老板這種肆無忌憚的戳痛點行為，已經完全激怒了它。
若非身旁還有彼岸座下頭號戰將撐場子，方別大概早就被捏死一百遍。
“哇！”驚人的尖叫發出的無差別聲波攻擊讓整座醫院的人都能聽見這聲怪嚎。
若非幸子早早主動屏蔽了這片小空間，這家醫院至少還得多出好幾個都市傳說。
這間停屍房的玻璃窗也隨之震動，隻一秒，便“哢擦”一聲碎裂成了玻璃渣。
“急了？”
方別若無其事的擦掉七竅流出的血液，並適可而止的及時中斷這個話題。
他惡狠狠的一巴掌後，徹底扇醒了它編織的美夢。
當一個人願意沉溺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中，突然被人闖入，然後把一切當著他的麵給撕碎，證明這是假的。
原主人要是不生氣那才有鬼。
方別可沒打算激怒它，隻是用一種友好的方式提醒它別再繼續做這種無用功的事情。
繼而，開始他的下一個給糖環節。
“但是……”
就在瘟疫醫生的手杖差點打爆方別腦袋時，他不急不徐用了一個轉折詞匯。
“我有辦法幫助你在這虛無中尋找到自我存在的真諦。”方別自信的笑了笑：“有這樣一個地方，天天都在死人，據統計已經有近萬人慘死於此，可即便如此人們還是願意全撲後繼的去往那裏。
因為神奇的是，那些死去的人將在不久後重新複活。
真正意義上的複活，不受時間的限製，正常的過著活人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複活以後，他們將由衷的對你表示感謝，以最誠摯的態度。
非但如此，甚至願意付你花費勞力的金錢，我當然知道你肯定對這不會有任何興趣，但我始終認為，這是一種尊重，救治了死者後他們對你表示感激的尊重。”
方別神情肅穆，很是認真的在述說著一件光榮的事業。
就連站在一旁的幸子都不由為之一振，後背隱隱發涼。
良久，瘟疫醫生才緩緩張嘴：
“真的嗎？”
從它平淡無奇的話音中方別並未感受到丁點激動，但既然對方這樣主動開口問了，就意味著它對這件事很有興趣。
方別笑眯眯的繼續發揮自己的天賦，滔滔不絕的編……不，講起了故事。
在故事中，那是一個烏托邦的存在，每個人都充滿著夢想和活力，孜孜不倦的完成自己的夢想，在遍地都是黃金的世界中，大家幸福美滿的生活在一起。
一旁的幸子已經從一開始的默不作聲，到現在低下頭顱。
“可惜，現在的名額已經不多了。”方別做惋惜狀，“每一位加入者都必須經過嚴格的審核，我們的成員必須經過正規訓練，達到要求後才能正式上崗。
對嗎？幸子小姐。”
他微笑轉過頭看像幸子，後者隻微弱的“嗯”了一聲。
那個身材高大的鳥嘴怪物則原地不動，像是在思索著什麽。見它猶豫不決，方別很幹脆的從小黑本上撕下帶有1-49那一頁的信息。
除了原有的條款外，一條新的附加協議出現在紙業之上。
“雇主有義務替該雇員完成‘複活生命’的義務。”
隨著方別一個念頭，在附上了這條最為關鍵的協議後，紙業隨著瘟疫醫生的方向緩緩飄去。
它看向方別，卻見此人仍舊保持著專業的微笑。
那般純真、無邪，眼睛裏的幹淨程度卻是見所未見。
思索著剛剛那人能平安無事的從幻境中走出，這樣人即便再壞又能壞到哪去。
打消了最後一絲疑慮，瘟疫醫生在自己那一方位置留下了獨有的痕跡。
契約，正式生效。
“把這裏收拾幹淨，我指的不止是房間。這家醫院，還有其他地方，希望以後不會再有死神收人的傳說。”方別打了個響指，示意幸子跟上，“走吧，我回去給你講故事。”
想了想，他不太放心又轉過頭來：
“至於地方，我相信你應該知道在哪。”
許久，
解決掉醫院留下的禍端，瘟疫醫生已然不見蹤影。
“哇……哇……”
一隻漆黑的烏鴉飛躍醫院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