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陰影中,周顯德就蹲在樹叢裏,手裏的油紙包開了一個角,一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慢慢走過來的謝寧。
他已經打算好了,隻要她走過來,他就將藥粉撒出去,到時候她中了這藥效,隻會求著他跟她歡好。等他完事了,就將她扒光了扔到大街上去,到時候看她還怎麽有臉活下去。
思及此,他冷笑了一聲,眼中的怨毒也越來越重。身子緊繃著,連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眼見謝寧正要路過,他瞪大了眼,像兔子一樣就要彈腿跳出去,身子還沒來得及動作。隻覺得脖頸被什麽東西打了一下,他當即就僵硬在原地,隻能眼睜睜看著謝寧越走越遠。
他拚命掙紮著,卻還是動彈不了,嘴裏也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他正急得腦門冒汗,就聽得身後傳來一陣輪椅碾過地麵的聲音。他當即嚇得瞪大了眼,腦子一片空白,哆嗦著腿。
一個陰冷的聲音響在耳畔:“三弟,這是想做什麽?”
那聲音帶了幾分笑,卻冷得周顯德渾身一抖,差點嚇得失禁了。
身後的人還在笑著,笑聲零零碎碎地,卻像刀子一樣鑽進了他的耳朵裏。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女主不說,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她其實不太信任男主,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裏多少分量。不確定自己開口,他是會覺得自己無中生有,還是會幫她。
男主每次都是背地裏對她好,當著她的麵就是經常有點凶,裝作喜怒無常的樣子。
不過他倆會慢慢地去交心的,學會去信任對方,並且好好溝通!
(畢竟女主也才十六七歲,擱在現代還是個高中生,她害怕,不敢信任別人,真的是正常的)
第31章 阿昭
淒清的樹叢裏, 連一聲蟲鳴都聽不到。周顯德吞了吞口水,額頭上流下幾滴冷汗,風一吹, 就冷得他倒抽了一口氣。
他被點了穴, 動彈不得,眼珠子都嚇得不敢轉了。後背那道陰冷的目光一直壓在他身上, 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周顯恩來了。
這個認知讓他一下子嚇得麵如死灰, 要不是被點著穴,他此刻就要癱倒在地上了。周顯恩這個人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他以為他快死了,誰承想在這兒都能碰著他。
他明明都是偷偷買的藥, 來的時候也沒有撞見任何人,竟然還是被周顯恩給逮住了。
若是平時還好,可他今日做賊心虛, 要是被周顯恩知道了他要對他夫人下藥,他怕是十個腦袋都不夠他玩的。
冷風卷著樹葉子,唰啦直響, 周顯德欲哭無淚, 心裏把周顯恩罵了千萬遍,這個殘廢要死不死的,就不能幹脆早點斷氣麽?
還有謝寧,他目露怨毒,都是那個小賤/人害的,把周顯恩都給招來了。
事已至此, 他罵完了,又得想辦法脫身。見身後的人一直沒說話,他急急地喘了幾口氣,又“啊啊”地叫喚了幾聲,眼珠子使勁兒往後輪,似乎是有話想跟周顯恩說。
他費了半天勁也說不出話,忽地脖子一疼,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腳下一軟,就跪在地上了。那黃紙包落了下去,他眼珠子軲轆轉,急忙偷偷用手刨了些土蓋了上去。
他也管不得藏沒藏好,趴在地上就轉過了頭,對著周顯恩,抬頭笑了笑,裝傻充愣:“二哥,天色這麽晚了,您還出來散心呢?顯德就不打擾您的雅興了,我馬上就走。”
他說話的聲音都上氣不接下氣,嘴角笑得太僵硬,差點抽筋了。也不管周顯恩回沒回答,立馬就要爬起來往回走。
周顯恩睨眼瞧著他,一直勾著笑,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輪椅。
那眼神冷得太滲人了,直嚇得周顯德打了個擺子。他一邊彎腰笑了笑,一邊往後退著。還沒走兩步,就聽得周顯恩不冷不淡的聲音響起:“三弟,你的東西忘拿了。”
周顯德身子一僵,麵上的血色肉眼可見地退下了去。瞪大的眼睛都快隻能看得到眼白了,他扯了扯嘴角:“二哥說笑了。顯德沒什麽東西落下,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他正要撒腿跑,就聽得一聲輕笑。
麵前神不知鬼不覺地冒出了個藍杉少年,他嚇得後退了幾步,差點癱到地上。
秦風冷著臉,眼裏滿是厭惡,一抬腿就將他踹翻在地,隻聽得哢嚓一聲,肋骨不知斷了多少根。他跟個冬瓜一樣在地上滾了好幾轉,最後停在周顯恩的腳邊,嘴裏直冒血泡子。
他被踹的是肚子,秦風又記得周顯恩說的話,誰敢對夫人不規矩,就往死裏打。所以他這一腳使了十成的力。
周顯德手臂上的舊傷未愈,在地上滾了一圈,又被拉開了口子,眼見著鮮血就慢慢滲出來了。他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也顧不得手臂的傷,捂著肚子癱在地上,一邊哀嚎,一邊吐血沫子。
周顯恩好整以暇地盯著他瞧,似乎是很欣賞他這副模樣。
他神色懨懨地往後靠了靠,漫不經心地問道:“三弟再說一次,你有沒有忘記什麽東西?”
他又笑了笑,聲音喑啞了幾分:“你知道的,你二哥我最聽不得別人說謊了。你說一句,我就剮你一刀。”
周顯德身子一震,驚恐地瞪大了眼。把血沫子吞了下去,也顧不得身上鑽心的疼。立馬連滾帶爬地跪到了周顯恩麵前,涕泗橫流:“二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過我吧,我求求你了。”
他一麵哀嚎著,一麵磕著響頭,額頭上汙血混著雜草,鼻涕眼淚都快流到嘴裏了,哪裏還有平時的光鮮樣子。
他這副模樣,看得周顯恩有些倒胃口了。
周顯德見他沒說話,以為是自己說的不夠,他立馬又往地上磕頭,雙手舉在頭頂,拜了又拜:“我錯了,二哥,我不該對二嫂……”
“閉嘴。”周顯恩危險地眯了眯眼,聲音不再帶笑,反而冷得刺骨,刺得周顯德噤若寒蟬,直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渣子一樣,刻意壓下去的戾氣又湧動了出來。若不是他讓秦風也跟著調查周顯德,恐怕現在真的要讓他得逞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直勾勾地盯著周顯德的脖子。敢把手伸到他周顯恩的人身上,真是該死。
他收緊了放在輪椅上的手,冷冷地開口:“把你帶來的東西,給我吃了。”
周顯德直起身子,驚恐地瞪大了眼,鼻涕眼淚一起流:“二哥,二哥我求你,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那玩意兒吃多了,會要命的。”
周顯恩的身子往前傾了些,不怒反笑,直勾勾地瞧著他,一字一句,冷冷地道:“我讓你吃了,不然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周顯德嗚咽了幾聲,嗓子都嚎啞了。他完全相信周顯恩真的會殺了他,他就是個惡鬼,不會在乎別人的死活。
思及此,他慢慢往後爬著,那油紙包被他蓋了土,裏麵的藥粉也散出來了一些。他顧不得髒不髒,撿起來,就把藥粉往嘴裏倒了進去,還吃了一嘴的土。他又不敢吐出來,一閉眼就咽了下去。
他又爬了回來,哀求道:“二哥,我吃完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那藥效果太強了,他才吃下去身上就已經開始燥熱了起來。他扯了扯嘴角,身上跟火燒一樣。他得趕緊去隨便找個丫鬟泄火。
周顯恩滿意地點了點手指,複又望向秦風:“把他拖下去,關到屋子裏。告訴他們,沒有我的命令,誰敢放他出來,就陪著他一起死。”
秦風應了一聲,就要過來架著周顯德走了。
周顯德仿佛被天雷當頭劈中,身上又熱又癢,這會兒反而一股涼氣直冒到心頭。
周顯恩竟然要把他單獨關在屋子裏,他服了藥,若是不找個女人,他說不定還熬不過今夜。
“二哥,我是你弟弟,我們都是周家人,你不能為了一個外人這麽對我啊,二哥!”周顯德被秦風拖著往外拽,他的手還死死地抓著地。
謝寧就是個外人,他們才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他不能這麽絕情。
可周顯恩隻是冷眼瞧著他,像看一個死人一樣。
周顯德像是想起了什麽,急忙大喊:“阿昭……二哥,你看在阿昭的麵子上,饒了我吧,我求求你了!你就看在他的麵子上,饒我一命吧。”
一聽到“阿昭”這個名字,周顯恩冰冷的眼裏出現了一絲裂痕,破開卻是更深的寒意。
周顯德見他似乎有些動容,咧嘴笑了笑。他就知道,隻要提阿昭的名字。周顯恩一定會放過他的。
可周顯恩臉上的異樣隻是片刻就消散了,隨即他低著頭悶笑了幾聲,連帶著胸腔都在震動。
周顯德被他笑得愣住了,卻隻見得他抬起頭,嘴角勾起一絲陰冷的笑:“你以為,我會在乎這些麽?”
他抬了抬手指,對著秦風漫不經心地道:“拖下去。”
秦風再不猶豫,直接單手將周顯德的後領提了起來,像拖牲口一樣往外拽。
周顯德的神情由震驚變成了怨恨,他不管不顧地嘶吼著,聲音尖銳刺耳:“周顯恩,你這個畜生,兩年前你就該死了,你怎麽就是不死啊!你欠我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是你害了周家。是你欠我們的,你不得好死……周顯恩,你不得好死……”
他淒厲的聲音越來越遠,卻是響徹在整個周府。不多時,周家都亮起了燭火,一時人聲嘈雜,都被周顯德的哀嚎聲驚醒了。
周顯恩無動於衷,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去菜場買菜的小事。他自顧地推著輪椅就往回走了。
常老太君和一眾女眷並著屋裏的老爺都披著外衣急匆匆過來了。
四夫人一聽是她的兒子被周顯恩關了起來,當即差點哭暈了過去。旁邊的姑娘們急忙安撫著。
常老太君杵著拐杖,麵有慍色,由幾個丫鬟攙扶著,攔住了周顯恩的路。卻在他冰冷的眼神中,也身子一僵,隨即不由自主放低了語氣,隻是頗有些疲憊:“二郎啊,三郎他究竟做了什麽,你要將他關起來?他是你弟弟,你怎能這樣對他?”
她知道周顯恩一向說一不二,打小就涼薄寡情,以往還有他父親能管住他。現在他父親去了,這周家是沒人能壓得住他了。
瞧著他絲毫沒有放人的打算,常老太君額角突突地跳,她也知道周顯德品行不端,但再怎麽樣,也是她周家人。就是犯了天大的事,也不能這樣將他置於死地啊。
她又要好言相勸一番,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卻隻見得周顯恩抬了抬下巴,眼中冰冷一片:“誰敢放他出來,我就要了他的命。”
“你……”常老太君被他的眼神氣得身子發抖,手中的拐杖都重重得壓了壓。眼見著是要喘不過氣一般,旁邊的丫鬟婆子立馬慌亂地給她順氣。
她好不容易緩過來,隻見得周顯恩推著輪椅離去的背影,她撐在旁邊的婆子身上,眉尖緊蹙,一下一下地捶著胸口:“作孽啊,作孽啊……”
一夜之間,周府被鬧得雞飛狗跳。周顯德困在房裏,哀嚎聲久久未絕。門口沒人守著,卻沒人敢去給他開門。
四夫人蹲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也被人攔著不讓她過去。現在被關著,沒準兒命大,還能撐下來。要是真將他放了出來,周顯恩一定會像他說的那樣殺了他的。
一時間,府裏上上下下不得安寧,又哭又鬧。常老太君被氣得不輕,連大夫都來了好幾個。
後院裏,周顯恩回了屋子,嘈雜聲漸漸小了。他的臉都攏在陰影裏,瞧不清楚神色。
還未進院子,他一抬頭,眼神愣了愣。
謝寧就站在院子門口的燈籠下,也隻披了一件外袍,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
周顯恩眼神微動,複又低下頭,手下用力,推著輪椅往她那兒去了。
謝寧見他回來了,緊蹙的眉尖才鬆了些,她本還在歇息,剛剛就聽得前院一陣陣的喧鬧聲,好像出了什麽大事一般。
不知是不是她聽錯了,她好像聽到了周顯德的哀嚎。
周顯恩過來了,她正要往旁邊讓一讓,替他推輪椅。目光忽地一怔,他雖然麵色如常,可她總覺得他今日有些不一樣。
“將軍,你……”她剛剛開口,垂在身側的右手卻猝不及防被人握住了,冷得像冰塊一樣。
周顯恩就停在她身旁,低著頭,長發披散在身側,握著她的手久久不語。
謝寧忽地眉尖一鬆,也安靜地站在他旁邊。
良久,直到夜風把衣袍吹到地上,輕微的響動在夜裏清晰可聞。
握住她的手忽地鬆開了,隻聽得周顯恩不冷不淡地開口:“回去睡吧。”
他說罷就推著輪椅往屋子裏走了,謝寧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瞧著他的背影,無端端覺得有幾分離群的淒然。她心中有些低沉,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周顯恩不說,她也不便追問。
她低垂了眉眼,也抬腳跟著他進去了,木門合上,屋子裏很快就吹熄了燈。
變成了漆黑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我上夾子啦,可能明天就得晚點更新了,大概晚上更。
這兩天雙更,先給你們塞塞牙縫,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