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景辛:……


  腿好痛,屁股好痛,腰好像也扭到了。


  雖然原主有舞蹈功力,但這一跤她著實摔得不輕。


  今天是不宜出門嗎?!!

  來不及再耽擱,景辛在長歡的攙扶下又火速奔赴戚慎的宮殿。途中遇到來傳召的宮人,說戚慎讓她去天牢。


  根據她多年閱讀和追劇的經驗,這貨是要跟她打心理戰術,也許還會兩方套話試驗她那些話的真實性。


  趕去天牢的途中景辛再次經曆了一個驚雷,就劈在她左邊,沒傷到她,倒是把長歡的發髻劈得炸毛。


  她隱隱約約好像get到了老天的用意,難道是因為昨晚的夢?

  她真的得洗白這個暴君,否則自己就會死?

  腳下忽然一空,反應過來時景辛才看到這是十級台階,而她正肉身滾下去。


  這次頭暈目眩,手肘和骨關節脆弱的地方已經完全挫傷,景辛痛得淚光閃爍,抬頭看天。


  “難道真要我照著昨晚夢裏的指令來?”


  有微風拂麵,一瞬間陰雲擴散,太陽鑽出雲層,天空也在瞬間變成藍天。


  懂了。


  沒係統,但有天意。


  還能怎麽辦,被老天弄死嗎?隻能含淚吞下這現實的苦果了。


  但是……


  為什麽不直接讓她穿成戚慎他媽?這樣不就容易洗白多了嗎!她一定從胎教開始好好教育他!

  …


  天牢裏充斥著濃厚的血腥氣,景辛來到戚慎身前行禮。


  這是一處封閉性極強的牢房,像多層地下停車庫一樣,她來時繞了好幾輪台階,四周沒窗戶,不通風,全靠火把照明。火把吸走了這惡劣環境裏的空氣,她感覺呼吸都需要很努力。


  戚慎對她的行禮無視,倒是旁邊有人朝她行禮:“景妃娘娘。”


  景辛抬頭看去,原主的記憶告訴她這就是秦無恒。


  男人身穿玄色官服,五官與氣質的確是善於隱忍的男主標配,眉目間是浩然正氣,行禮也不卑不亢。跟戚慎比起來他很像拯救蒼生的英雄,戚慎倒像是持帥行凶的鬼魅,哦不對,這人比鬼可怕。


  “王上,臣妾不喜歡這地方,陰晦瘴氣的。”按照原主平素裏的行為,景辛蹲在戚慎身側,身嬌體軟,頭靠在戚慎肩膀上。


  這種時刻應該有宮人識趣地幫她搬來椅子,但此刻沒有。狗皇帝還沒放下對她的懷疑。


  戚慎目視牢籠:“巧了,周公也不喜歡此地。”他深眸凝笑,眉峰冷厲挑起,“周公,是麽?”


  牢籠裏關押著周普,三十歲的男子佝僂如老叟,渾身是血,麵目全非。


  周普啐道:“狗君!別得意太早,我生時不能取你狗命死後也必會詛咒你!我必化為厲鬼找你索命!”


  “詛咒寡人啊。”戚慎不怒反笑,“那寡人是不是該表現出很害怕?也罷,先剔你牙再拔你舌,這樣周公哪怕是死了也詛咒不了寡人了。你言寡人是狗君,那便請高人為你做場法事,先替寡人去畜生道當條狗吧,等寡人萬歲之後還想看到你搖尾巴呢。”


  狗皇帝黑得這麽可怕嗎?


  古代很相信死後輪回,讓人家進畜生道是人幹的事?

  戚慎:“對了,你又與寡人心愛的妃子密謀著何事?”


  景辛眼皮直跳。密謀這詞不就是開始套話了麽。


  周普蓬頭垢麵,身形動了下,隻露出一雙鋒利的眼睛,他視線在景辛身上停留了極短的瞬間,但卻勾出了景辛大腦內的許多記憶。


  彌國,周普第一次見到景辛時魂不守舍,在教景辛王宮禮儀時屢次走神。


  前夜營帳內,原主前去投靠,他緊緊擁抱住原主告白說心裏一直都還有她。那時原本就動情想發生關係,原主留了一手想要保住性命榮華再交付自己,周普也強忍著生理難受答應了。


  景辛是緊張的,怕生死就在周普一句話之間。


  周普啐了口唾沫:“密謀什麽,密謀殺你?你的女人,孤嫌髒。”


  景辛愣住,這是幫她了?為什麽,就因為周普是真的愛上了原主?

  戚慎眸底對她的懷疑徹底抹除,拉過景辛的手把玩。


  “侮辱寡人的愛妃,罪加一等。”他眸子投來,“愛妃手為何在發抖?”


  “……大概是臣妾腿蹲麻了。”


  戚慎將她拉到懷裏,景辛保持著坐在他膝蓋上的放浪,心裏翻白眼。


  你他喵的果然是個暴君,洗白太難了!

  倒是秦無恒有些坐不住。


  他俯耳輕語:“哥哥,若他隻是為保住景妃性命呢?景妃可是周普送入宮的人,他們私下會麵之事……”


  景辛都聽到了。


  狗比男主還真是狗啊,也對,不弄死她怎麽給沈清月鋪路。


  戚慎打斷,揚聲笑:“你誤會了,寡人的愛妃很是聰明,她隻是去幫寡人探得了個好消息。周公,你是想先去地下還是等你愛子從坤羽山回來跟你一起走?”


  周普終於瘋狂了,想衝過來手撕戚慎卻被鐵鏈禁錮著。他瘋狂嘶喊咒罵。


  景辛在留意秦無恒的舉動。


  他眉峰驟然跳動,眯起瞳孔看向景辛。


  景辛衝他嫣然一笑。


  好好的計劃被人搶先一步,不好受吧。


  戚慎滿意階下囚狗急跳牆的樣子,拿開景辛手腕站起身。


  他起得急,也沒跟景辛打招呼,她整個人像被甩開,險些沒站穩腳。


  真他媽渣男,草。


  她是空氣嗎?她掛在他懷裏是個人啊!

  戚慎:“瞧,周公也在罵你呢,愛妃隨意出氣,不要怕周公受不了,他可驍勇強健得很。”


  他叫上秦無恒離開去處理政務。


  彌國與夏國聯合造反,除了最近的許國帶兵趕來保護戚慎外其餘兩國都姍姍來遲,戚慎現在要去處理這件事。


  耳邊是周普的咒罵與痛哭聲,景辛遲疑了下走上前。


  周普惡狠狠瞪著她,在她一直安安靜靜的凝視裏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不可能知道這種機密,他那晚在營帳根本沒告訴她。


  景辛道:“秦無恒早就知道消息了,我也是偶然才察覺。”聲音很輕,壽全與長歡故意站在另一旁交談,有意幫她遮掩住四周戚慎的耳目。


  “你的兒子已經死了,在你離開王都那一天,他早就因病死在途中了,將士們不想擾你分心,所以沒告訴你。”


  周普愕然瞪大雙目,淚水潸然而下。


  “比起被抓到這裏受罪,他早走又何嚐不是解脫。”景辛歎了口氣,“謝謝你剛剛救了我。”


  周普失聲慟哭,不忘詛咒戚慎。


  景辛感到難受,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卻真實地進入了這個時代,這裏命賤如蟻,強權為王。現在她才感受到昨晚的夢和天意沒什麽不好的,就算逃出了戚慎身邊這依舊是個以暴治國的時代,她在外麵也許更難生存。不如把戚慎洗白成一個好君王,從對沈清月就能看出他是個專一的人,他其實心裏能分辨是非善惡的。


  這隻是個受原生家庭影響的小變態啊。


  周普終於平複了情緒,哭也無濟於事。他沉默許久,忽然抬頭說:“陸公也在密謀造反,若他成功你可投靠他保命,言我之意便可,他欠我的,會善待你。若是他不成氣候,那你……便用此機密向狗君邀功吧。”他把細節說給了景辛聽。


  陸公便是沒有趕來護駕的陸國諸侯,小說裏竟沒有這個情節。景辛很感激周普也感激原主,是這張臉救了她的命。


  他們不宜再交談下去,景辛猶豫了下,目光不忍:“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周普凝望她許久,眼裏噙淚,笑道:“好。”


  景辛背過身:“用刑!”


  她第一次做這種事,雖然是在幫戚慎積德。她轉身之際聽到身後男人深沉的聲音:“你,保重。”


  終於離開了天牢,景辛感覺外麵的新鮮空氣是多麽難得。


  壽全後腳便跟上來了:“娘娘,送走周王了,他走得沒有痛苦,我做了傷口,應是發現不了什麽。但天子會不會遷怒於您……”


  景辛管不得這麽多,真要看人受那些痛苦的刑法嗎,她覺得太殘忍了。


  而且她不做這些會死啊QAQ

  沒有回棠翠宮,她去明政殿向戚慎請罪。


  第5章


  戚慎尚未結束議政,景辛在殿門外得到通傳後進入議政大殿。


  她剛才在殿外聽到戚慎的下令,要將彌國和一同造反的夏國百姓賦稅加重兩層,兩國商賈不允許與他國互市,舉國五年內不得舉行大型活動與紅白喜事,剝奪臣民結社、□□與言論的自由,自遼河以北將國土分割為二,定為新郡,由天子指派新的諸侯與郡守,並頒布新的律法專用於這兩個罪國。


  這就是暴君。


  除了對對手殘忍,他還會牽連這麽多的無辜。


  梁朝的製度是跪坐上朝,此刻滿殿臣子皆跪坐在各自的小方桌前,很明顯都對這個壓迫百姓的政策抵觸,但寂靜許久後沒有一個反對的聲音。


  景辛先行禮說是來請罪的,戚慎剛才已經知道了周普的死訊,龍椅之上男人眸色沉得可怖。


  景辛:“天子,周賊叛國是罪有應得,刑法也受了,他此刻走也許是上天之意……”


  “你是說寡人違抗了天意?”


  頭頂傳來低笑聲,是幽森的涼意。


  殿內無人敢再言,個個臣子的臉色是生無可戀,眼神像一潭死水,仿佛知道再怎麽勸解也無用,誰都不想再白費口舌。偶爾有幾個正義感強烈的大臣除了壓下眼裏的痛恨,也隻是一動不動端坐著。


  爭執個屁,諫言個鬼。


  以前還能說兩句景辛這個惡毒寵妃的不是,後來見戚慎壓根不理會就懂了多說無益。


  “天子今晨可有聽到驚雷聲?臣妾在去天牢的途中被驚雷所驚,恍惚間一道電光映入臣妾腦內,叫臣妾應當賢淑,做個良妃。恰好那叛臣扛不住刑走了,也許正是天意所為。”


  滿殿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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