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從前那個惡毒寵妃竟然能說出這種好聽的話,還準備當個良妃了?
這是好事啊!
其中一個氣質沉穩的年輕大臣正要起身諫言被戚慎打斷。
“電光給你留活路?”
景辛:……
“若王上想要臣妾死那臣妾也無話可說。”
剛才的臣子開口了:“王上,景妃所言甚是,周普本就身受大刑,該審的也審了,既然此乃天意,那景妃又何來有罪。”
他身側另一個老臣也趕緊起身附議。
殿內一時又陷入了沉靜的氣氛裏,大家都在等戚慎暴怒。
景辛倒有些慶幸,還好,至少還有良知和膽識沒完全泯滅的大臣。
她竟聽到戚慎的笑聲。
“唔,景妃所言倒也不無道理。但寡人不信天意,寡人就是這天。”他視線深邃,把玩起腰間佩戴的軟圓團子,瞥了眼景辛讓她退下。
洗白任務初步啟動,站在殿簷下,景辛瞧著外麵的天空都藍了不少。
她沒直接回棠翠宮,在附近轉了轉體驗王宮環境,等到下朝的宣聲奏響走進了一條長廊。
沒多少功夫,壽全按她的吩咐將剛才明政殿上為她說話的兩位大臣請了來。
既然要洗白白這個暴君,總不能她一個人下水吧,好歹要拉墊背的。正經點說,她需要後盾。
從彌國過來的原主本就沒有母族的支持,又惡毒作死將自己的好感度刷到負值,入宮一年多都不知道拉攏幾個位高權重的心腹大臣,隻知收那些阿諛奉承的小臣子遞來的金銀珠寶。
景辛表示她好難。
走在前頭的那位老臣年約五十,是剛才附議的太史令管宗。
管宗身後的大臣叫溫伯元,剛才第一個為景辛解圍,是諫大夫。
他雖不過二十又四,但祖父輩皆是朝中忠正重臣。他也原本一腔肝膽忠心,曾多次拚死諫議渴望將戚慎拉上正途,卻始終被戚慎輕描淡寫打退。
朝中不少忠臣都當庭罵過戚慎是昏君暴君,那些大臣不是被戚慎賜死就是罷官,但戚慎從來沒有治罪過溫伯元。
溫氏乃梁朝的名門大族,而溫伯元自小聰睿過人,出過不少驚世集賦,什麽《勸學賦》、《孝善行》都是全國孩子們從小必讀書籍,他也是全國都尊重的才子。戚慎沒有直接殺這種人,而是有意把這種人的風骨折斷,好像故意向舉朝說“你看這種人寡人都能治得他沒話說,你們又有什麽好講的”。
溫伯元清俊的眉目間總有些黯淡消沉,景辛想多半是這些年屢次碰壁不得誌給抑鬱的。
他與管宗一同朝她行禮。
景辛:“方才多謝兩位大人解圍。”
溫伯元:“臣亦並非是為景妃娘娘解圍,此乃分內之事。”
“大夫,方才我在殿上所言為實,那電光映入腦中,叫我做個良妃不假,更重要的是叫我勸諫王上摒惡從善,做個愛民如子的好天子。可這後半句我哪敢對天子言呐。”
溫伯元與管宗皆是一驚,不是驚嚇,是驚喜的驚。
“不瞞您二位,我還看到那電光裏民不聊生的畫麵,王上走後,新天子依舊持暴當政,王子王孫皆效仿其父王,我大梁百姓過得苦啊。”景辛有意把演技演得逼真一點,眼眶通紅,以袖拭淚。
“我深知從前做得不對,如今想秉承天意伴君,可我力量微薄,有生之年不知能否讓天子做回一個好君王……”
她說到最後聲音哽咽,餘光裏溫伯元與管宗又驚又喜。
在這個封建迷信的時代,百姓都信奉神學,這些渴望改革而又毫無辦法的忠臣一定會相信這份天意。這些為民著想的大臣誰都渴望改變戚慎這個暴君,但總缺一個暴君身邊的助攻,景辛正好是這個終於到來的助攻。
哪怕是才華滿腹的溫伯元也是一樣,他相信景辛的話:“娘娘別犯難,若此事是真,下官首當支持娘娘!今後有什麽決議下官都願為娘娘出力。”
管宗是兩朝老臣,盼這一天已經太久了,他王室史記的記錄本上每天都是“今日天子暴怒幾回,殺了幾人,頒了幾本新刑令”,早就想記些能流芳後世的東西了!
管宗:“娘娘,下官也願出力!”
溫伯元苦笑道:“我任這諫議大夫三載了,卻從未諫進一句忠言。娘娘,這一天臣等了太久!”
景辛非常滿意這個成果,跟他們兩人交代好有事情就在長廊柱子上掛紅綢約見,滿意地回了宮殿吃早飯。
她也沒閑著,吃過飯便開始回憶小說劇情,研究怎麽攻略戚慎這個暴君。
1.暴君愛吃甜點。
2.暴君喜歡狩獵。
3.暴君不喜歡跟你認真思考,凡事都以暴製人,先殺了再說。要是殺完不滿意,他再殺你親友,甚至連同你走過的路都礙眼找人給挖成不惹他生氣的模樣。
4.暴君一旦信任一個人就會對他超級好,且不會因為小事情改變這種信任。
5.暴君的性格是受原生家庭影響,實則是個專一又癡情的人。
對了,戚慎腰間掛的佩飾為什麽都是綢緞縫製的?她今天看到秦無恒腰間佩墨玉,溫伯元與管宗腰間也都掛了白玉青玉,難道隻是戚慎不喜歡掛重物?裏麵裝的真是棉花嗎?
隻能等她慢慢摸清這些小說裏沒有的細節了。
沈清月之所以能得到戚慎的喜歡是因為秦無恒早就研究透了戚慎這個人,把沈清月量身打造成適合戚慎的女人,所以戚慎才會覺得“天下間竟有如此知我懂我、謂我心憂的紅顏知己啊!”
景辛吃下一顆糖漬酸梅,抿唇一笑,這種小把戲她隻能先下手為強啦。雖然上輩子沒談過戀愛,但她好歹智商在線啊。
小說裏戚慎沒抓到周普的兒子一直在發怒,這個秘密本來是秦無恒的一手消息,如今事先被她捅破,她恐怕已經成為了秦無恒要除掉的第一目標。
景辛心裏想好了對策,準備先發製人。
但是不急這一天,她叫來長歡。
“你知道奶油嗎?”
“娘娘,奶油是什麽?”
“那奶酪呢?”
長歡搖頭。
景辛:“牛奶總知道吧?”
“這個奴婢知道!”
夢裏已經說過她接受洗白任務就可以得到這些東西。
景辛交代壽全去宮外找這些食物,又讓長歡去禦膳房叫些甜點來。
她把每一種都品嚐了,這個還沒怎麽發展的舊時代糕點簡單,口味單一,幾乎都是甜味加上一些花香與果香,隻有一款加了羊奶的糖蒸酥酪吃起來甘醇不膩。
景辛幹咽著棗泥糕的粗糙顆粒,也是難為戚慎了。每天都吃這些糕點還越吃越開心,甜齁了人,他晚年會不會得糖尿病?
也不知道沈清月做的糕點是什麽神仙味道?
得了,算戚慎榮幸,就先讓他先嚐嚐咱現代人的甜點吧!她做的甜品在現代可是得拿過業餘烘培賽冠軍。
沒有她做不好吃的甜品!
第6章
陸國、都蘭國在周普與夏國造反時沒有及時發兵來救駕,如今正在趕來請罪的途中。
散朝後秦無恒沒有離開,跟戚慎回紫延宮,問道想如何處置這二國。
戚慎勾唇一笑,如何處置?依照往常自然都是把重罪安上,不過他這一局贏得很爽,心情頗好,等明天二國諸侯趕來了他不會治罪。
他唇角笑意越甚,都能猜到這看戲的諸侯們那擔驚受怕的表情。
秦無恒不知道他笑什麽,眉心蹙起:“王上,這次臣感覺景妃似乎太過反常,在天牢這般快地處置了周普,您不覺蹊蹺麽?”
“蒼吉來說了,周普傷在要害,是重刑所致。”
“那今日景妃在朝堂說的話?”
“又如何?”戚慎推開一摞摞奏疏,玩起木雕人像。
秦無恒沉默片刻,道:“方才還有臣子瞧見諫大夫和太史令被景妃身邊那個太監叫走了,臣細細想來怕於王上不利,畢竟景妃是您枕邊人,若她心存惡念想要為周普報仇,臣擔心哥哥您的安危。”
戚慎正要把稚童人像放在秋千上,手上一頓。
他沒說話,殿內很安靜。
秦無恒卻感覺到無形中的一股壓迫與森寒。
他頃刻跪下:“臣失言!臣隻是擔心王上的安危。”
砰一聲響,戚慎把手上的稚童人像隨手一擲:“區區女流,她能在寡人掌心裏翻出浪來?”
他臉色看似如常,但嗓音裏強壓的低沉已經讓秦無恒明白說錯話了。
好歹景辛還是帝王的女人,一句為周普複仇不是說他這個帝王被綠了嗎。
秦無恒道完歉退出了大殿,隻是轉身時謙卑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
蒼吉急忙端來幾個糖漬蜜果給戚慎壓壓驚,準確地說是給自己壓驚。
幸好這惹怒暴君的人是暴君的堂弟,他已經看出戚慎在強壓怒火不想對秦無恒發作,要換做是別人早就人頭落地了。
戚慎什麽都已看穿,景辛是變了。
她從王室別院回宮時哭得梨花帶雨,一張美豔的臉上竟不施粉黛,幹淨得讓他小小驚豔了瞬間。
他第一次見她不化妝,從前她可是個愛美到睡覺都要帶著濃妝豔抹的。
而且今早還在殿上說出想做個良妃這種笑話。
他自登基後一直都有諸侯臣子送美人給他,所有人的目的不外乎借女人為各人牟利,他明明是個暴君,卻厭惡這種諂媚,一批批美人不是被他打發成宮人便是賜分給了臣子。直到景辛出現。
她是人間絕色。
妖豔成性,床笫賣力,他觀察了一段時間,她入宮後沒有再跟周普聯係,貪慕榮華又惡毒狠辣,簡直跟他絕配。
這是他後宮第一個女人,也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說實在的,這次她算是撿回來一條命。在秦無恒提議把景辛送出宮當誘餌時他還說景辛不敢做出那種事,好在沒讓他失望,倒是秦無恒這次輸了。
如果她真的做出那種事,他殺她時也許不會顧念一絲舊情。
是啊,那個夜夜賣力侍奉在床幃的女人怎麽就越看越寡淡呢。全國都罵他們是狗男女,明明他也覺得她跟他絕配,卻很明白她不過就是個玩物,他看不起。
如今她沒犯致命錯誤,那這花瓶弄碎怪可惜的。
畢竟全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麽好看又柔軟的花瓶了。
糖果兒甜得恰好到處,戚慎才剛咽下果肉,蒼吉便眼疾手快攤開雙手來接他吐的果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