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出谷（一）
雖然鳳冷夜先前不同意收養這隻難以存活的小雲豹，但是在被沈蘇和強行收養后，鳳冷夜雖然臉色不怎麼好看，但是卻一把包攬了照顧小雲豹的活兒。
沈蘇和要做的就是抱著小雲豹入睡，陪著軟軟香香的它玩，其他像吃喝拉撒的，都是鳳冷夜在照顧。
沈蘇和由衷覺得。鳳公子真乃大英雄也！
三天後，他們終於平安走出往生谷。
才要順著浣溪而下，早就守候在在此處的阿洛卻已匆匆趕來。
「阿洛？」看著遠處一身緇衣的人影，沈蘇和頗為驚詫。不是讓他在鎮上等著的嗎？
「主子！」阿洛單膝跪地請安，目光迫切地打量著風塵僕僕的主子，見她除了神色有些疲憊，氣質倒沒有過大損傷，不由得喜極而泣，「您終於出來了！」
沈蘇和示意他起來，撫、摸著懷中安然入睡的小雲豹，擰眉詢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在鎮上等著我的嗎？」
而阿洛卻沒有立刻回答，警覺的目光越過沈蘇和的肩膀，直指她身後不遠處那人！
在看清楚那人的容貌時，阿洛呼吸一滯，低垂的眼睛里閃過刀劍出鞘般的寒光！他身體頓時緊繃，緇衣里的肌肉賁張！蜷在腿側的手不著痕迹地往腰間滑動。眼見就要摸到腰側藏著的那柄冷硬之物！
沈蘇和第一時間發現他的不對，一把按住他手臂，臉上是面無表情的冷意：「阿洛，莫要放肆！」
阿洛這才如夢驚醒般，慌忙跪下，一下一下叩首：「小的知罪！還望主子原諒，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這是怎麼了？」鳳冷夜牽著馬走過來，垂首看著這個卑微的僕從。方才，他分明從這人身上感受到一股濃烈的殺意。
「這個是兄長送於小女的護衛，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就如同小女的另一位兄長一般。此番，看見有陌生人和小女在一起，警惕過度，驚了公子，還望鳳公子莫要和他計較。」沈蘇和欠身行禮，儀態周全。
像是解釋，她垂首對著阿洛道：「這位是鳳公子，我在往生谷時遇到了危險，便是他救得我。此番是你失態了。」
阿洛伏在地上，聽著主子為了自己的過失而卑躬屈膝對一個外人賠笑，心中大恨。然而此時他卻明白，自己衝動，帶給主子的只能是更是的折辱！
轉而對著鳳冷夜一下一下叩首，腦袋磕在地上，落地有聲，不多時便鮮血淋漓：「鳳公子大人大量，還請原諒小的無禮……一都怪小的有眼無珠……還請鳳公子不要和小的計較……」
「無事，你且起來吧。」這種陣仗他不是沒見過，只不過這種實誠的倒是少見。
轉而他對著沈蘇和道：「你有個好護衛。」
沈蘇和淺笑應聲：「這是自然，他對小女的關切並不比兄長少。只可惜阿洛非要遵守主僕之別，不然小女非得認了他為二哥不可！」
鳳冷夜視線餘光打量了一下低垂著頭的那位默默無聞的護衛。他恭敬地站在沈蘇和身後，低眉順眼，神情恭謙，全然沒有那種恨不得要將他剝皮挖骨的殺意，這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他從袖子里掏出一瓶上好的金瘡葯，遞給沈蘇和：「這是在下外出時備用的金瘡葯，雖然用過了一些，但藥效甚好，沈姑娘且拿去用，還是莫要留下疤痕比較好。」
沈蘇和微微欠身頷首：「謝謝鳳公子贈葯，小女感激不盡。」
「沈姑娘客氣了。」
沈蘇和思量了一番，突然含笑詢問：「不知鳳公子將要去往何方？如若沒有著急去往的地方，不嫌棄的話，不如暫且去鎮上小女家裡暫時歇歇，休息幾日再作打算如何？」
鳳冷夜安撫著不住噴氣的體色漂亮的深紅色大馬，思忖一番道：「在下，身為男子，貿然前去怕是有損姑娘聲譽。」
真是個迂腐的！
沈蘇和忍不住笑著解釋：「小女本就是商女，哪有那些窮講究？不說其他，鳳公子救過小女性命，此時小女儘儘地主之誼也是應該，哪裡容得別人置喙。只要鳳公子不嫌棄小女是商女出身，便是好的。」
「如此這般，那麼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鳳冷夜對她抱拳垂手致謝，抿唇道，「日後多有叨擾，還望見諒。」
沈蘇和笑著點點頭。
結伴下了山，回到鎮子上時，透過車簾發現街上每家每戶門前都放了養著荷花的青色大缸。才憶起原來已經到了迎佛節。
沈蘇和對著外面的鳳冷夜解釋道：「鳳公子倒是有福了，這興田鎮有這樣一個傳統：在四月初八沐佛節后的大家要舉行為期半月的的迎佛節。每年這個時候，興田鎮每家每戶門前都會養一缸蓮花，開得越好，證明已經將佛氣迎入自己家，越是個有福氣的。」
鳳冷夜端坐在高大的馬背上，望著門前那些荷葉田田的水缸，感受到農民的最淳樸的心愿，忍不住彎了唇角：「倒是個稀奇的節日。在下久居上京，倒是從未聽說過這般有趣的節日。」
聽著他隱隱有些嘆惋的話語，沈蘇和笑出聲：「鳳公子沒有聽過也是正常，因為興田鎮此處氣候適宜種植荷花，故而才有這一傳統，上京位置靠北，氣候乾冷，荷花難以成片栽種。不過上京身為一國之都，其中好玩的有趣的必然也是多於其他地方許多。而且，鳳公子此時不是已經身在迎佛節里了嗎？如此一來，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呢？」
鳳冷夜忍不住看向車簾里，眸光深深。因著阻擋那個，裡面的人兒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只能隱約描出她輪廓。但饒是如此，她身上特有的從容釋然卻無處不在，只需稍稍交談，便讓人情不自禁願意接近她。
她彷彿天生有讓人放下心防的悠然和豁達。一看到她的模樣，一聽到她的聲音，便忍不住歡喜。
「……沈姑娘所言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