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82章 分別前的告白
無論外邊如何暗潮洶湧,身為當事人之一的沈蘇和,卻依舊過著如昔足不出戶地平靜日子。
代為打理天下食府的嚴管家和阿洛,替她謝絕了一切聞聲而來的客人來訪。而蔣心妍更是體貼的將她家的護衛借於她,防止一些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亂闖。
一日,蔣心妍陪著她用了餐,留下來聊天時,說起她大概很快就要護送著北狄國使者歸國了。
沈蘇和笑容一凝,臉上蔓延開幾分沉重,擱下手中的茶盞,不解問道:「這是為何?」
北狄國就算再強大,也不過是北方蠻族而已。哪裡需要大將軍之女親自前去送行?
那時節,蟬鳴無風,甚是炎熱。
窗外爬滿藤架的鴛鴦藤,雖然已經過了花開的旺季,但是碧綠枝蔓上還是點綴著成雙成對的白黃兩色花朵。這鴛鴦藤看似不起眼,就連開出的花都是極質樸的顏色,卻是比藤蔓下花開妖嬈的月季牡丹要香很多。在這近乎凝滯的空氣中,芳香透達,不艷自顯,教人忽視不得。
蔣心妍視線落在庭中各色的花容上,窗外透過的光在她臉上落下大片陰影。她素來不拘一格,然,此時卻有種莫名的感傷。
深吸一口氣,她收回目光,對著沈蘇和聳聳肩,神情滿不在乎地說:「不為什麼。只是我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罷了。唔……蘇和也知道,我不甘心被束縛。極北的冰天雪地,西北的荒漠蒼涼,東海的煙波浩渺,以及南疆的煙雨迷濛,這世間萬千景象,我卻沒有曾領略其中之一二,怎麼能被男人束縛在小小天地之中?於是……不願成親的結果,就是看自己的造化了。」
她手托著下巴,俯在桌子上:「我以後可能就不能再來和你一起聊天了,西北邊境是我父輩戍守的地方,我送他們離開后,也將會停留在那邊境。這北狄國狼子野心,所謂和談不過是緩兵之計,遲早還是會亂的。我此番先去,正好可以磨練自己一番……」以待後來真正上戰場。
沈蘇和靜靜地聽著,一時間想了很多。良久才摸了摸她的腦袋,緩緩開口:「西北乃苦寒之地,戈壁沙漠,寸草不生,其間危險重重,更甚者,稍有不慎就會迷失迷失方向。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卻是不贊同你的做法的。」見她緊皺的目光看過來,她又接著說,「心妍畢竟沒有出去過京師,不了解塞外的可怕。你雖然身手不錯,在京中鮮少有對手,但是去了塞上可就不好說了。那裡都是經過無數廝殺而活下來的猛士,有著最原始、最純粹的野性,沒有抱著絕對的信仰,是絕對難從他們手中取勝的。心妍,這路,是需要一步一步來的。你抱著這種心思上戰場,我身為你的朋友,不得不擔心。」
在沈蘇和看來,蔣心妍就像是那紙上談兵的之人,空有熱血,卻沒有準備。頭腦發熱投身那樣一條路。不要求她不害人,不害己都已是不易。
蔣心妍難耐地揉揉額頭:「我父兄都已經告知與我了,但是……但是,人總要拼一拼的!」
身為武將之女,身為華陽郡主,她的姻緣難以做主。就更不要說在彼此身份差別甚大的情況下。
她不想被人擺布,她想自己做主,她想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只要能得償夙願,就算未來有再多的危險又如何?
沈蘇和只是笑道:「人不輕狂枉少年。我倒是覺得,心妍若是執意要出去闖蕩一番的話,不若先去比較安穩的南疆,那裡雖然已經被端王平了叛亂,但是百廢待興,卻是用人之際。心妍若是去了那裡,有機會闖出名堂,融入其中不說,更能見識一番何為真正的戰場。」
「南疆?」蔣心妍來了興趣。
「不錯,南疆。」沈蘇和點點頭,兀自說著,「這南疆的民風也甚為彪悍,與塞外不相上下。只是,那裡對女子的輕視程度遠比在塞上要輕一些。你去了那裡也會行事會便利很多。」
蔣心妍有些彳亍,難以抉擇。
其實她當時敢於和父兄叫板,說要去塞上,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她總是想著,塞上乃是她父輩戍守的地方。有父輩在那裡,她行事即使出了錯,也會有父輩替她兜著。
聽著沈蘇和的那一席話,她突然覺得:就算自己真的去了塞上,恐怕也不過是換了一個環境被嬌寵著。想要建功立業,純屬妄言。
對南疆,不覺有些心動了,但是又不敢全然拋下家族。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蘇和,對這些事很了解嗎?」猶豫了一會,她才對著沈蘇和開口說。
「也並不是太了解,只是我兄長長年在外,走南闖北的,我甚是擔心,這才對各方事情少有見解。知道兄長所經之地不會有大危險,我便安心了。」
蔣心妍信服地點點頭。
沈蘇和見之轉換了話題,喚來了守候在房外的阿洛,讓他拿來酒窖里新釀的兩壺果酒。
正是鮮衣怒馬時,豈能少了琥珀美酒?
專門釀給女子品嘗的果酒,喝起來甜香醇厚,氣味芳香濃郁,不膩口,亦不似醉人之物,然而,喝著不自覺腮上便暈起一抹酡紅。形容嬌羞,正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此酒,故又名,花顏。
兩人觥籌交錯,喝得太過酣暢,一時便失了準頭。到最後,兩人都徹底喝醉了。
阿洛進來時,就看到兩人醉貓似的抱在一切,悠然睡著,忍不住嘆息:「主子越來越閑了,明明知道花顏後勁不小,卻還是不忌口。」
分開兩人,見天色還早,就將二人一起扶上涼榻,讓她們睡得更愜意舒服一點。
正當他將屋子裡收拾乾淨,準備出去時,卻聽得榻上一陣輕響。連忙進去一看,原來是蔣心妍睡得迷迷糊糊差點從榻上掉下了。
趕忙將她扶起來,要將她安置會榻上時,蔣心妍卻睜著一雙水汽朦朧的眼,兀自瞅著眼前不甚清楚的人影,手臂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因著醉酒而身體乏力,但是手指卻不知從哪裡來得力氣,緊緊攥著他的衣袖,指尖刺進他皮肉里,低低呢喃:「我,我喜歡你……」
阿洛扶著的手臂觸電似的就要甩開,卻被她更緊地扯住:「……阿洛,我喜歡你……阿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