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第233章 會心一擊
曾經的三皇子，而今的北狄國可汗賀蘭業都（du)對著做下二人遙遙舉杯，神情端肅威儀，眼神卻透著幾分冬日晌午陽光的溫暖和煦：「此番北狄國國定民安，都是多虧了二位。來，本汗敬二位一杯。」
說罷，他抬手將青銅酒樽一飲而盡，反手覆下，不剩一滴。
沈言雖平日里輕佻疏狂，但是此時卻是不敢居功的，同他飲下酒樽中的酒水，他方道：「不敢不敢，吾輩皆是山間草莽、水上流寇，熒熒之光，豈敢同日月爭輝？便是沒有我們，可汗雄才大略，心性堅韌，斷沒有失敗的道理，我們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哪裡擔得起可汗的稱讚。」
沈言習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誰都能愉快的打成一片，倒是東方宮主，江湖之人無拘無束，所崇尚的乃是手底下出真招，對著域外之民還有著國別上的看不慣，是以，只是舉杯飲酒，倒是沒有多說什麼。
當然，沈言也沒指望他說什麼。
賀蘭業都聞之神情未變，只是眼神愈發柔和。沒有人喜歡自己頭上壓著「恩人」的大山，更何況是一國王者，更沒有讓人挾恩圖報的道理。若是和那些老臣一樣倚老賣老的，還不如早早除去比較穩妥。
「二位不必自謙，若是沒有二位幫助，就算本汗能成功，必然也是要多費一番波折，空空耗損的國力、折失人手罷了。」他面色深沉泰然，復又對著他們二人遙遙舉杯道，「二位恩情，本汗銘記在心。以後若是有用得上本汗的地方，本汗定然傾力相助！」
沈言道：「不敢不敢，可汗已經為我們做的夠多了。此番，若是能將我家小妹救出來，已經是可汗給予我的天大恩情了，哪裡還敢再挾恩圖報？……」抬眼看向對面含笑而坐、任憑異域美人給他添酒布菜的東方宮主，淡然道，「……東方兄以為如何？」
「沈兄所說極是。」
「閣下難道沒有其他需要本王幫忙的嗎？」
「在下乃是山野草民，哪裡有什麼需求？此番不過是陪著沈兄而來，可汗大可不必管我。此處有酒有美人兒作陪，在下依然是心滿意足。」
聞之，賀蘭業都臉上付出一絲笑來，對著伺候他的那些婢子們囑咐道：「聽到了沒有？東方宮主如此喜歡你們，倒也是你們的造化，須得消息伺候才是。伺候好了，本汗重重有賞！」
聽了這話，那些本來就甚為言笑晏晏的婢子們愈發盡心儘力的，更是討好的伺候開來、
如此美人恩，叫身處其中的東方宮主受寵若驚。秉著來者不拒的姿態，盡情享受著的她們的伺候，不多久，就被她們灌得面上染上薄紅。
東方宮主本來便是風流倜儻的，因為他的出身，而玩世不恭的眼神中染上幾分肅然的冷靜與薄涼。原來舉止間還透著讓人本能恐懼的威壓，此番微微醉酒後，卻是透出幾分軟化來，是以，讓那些婢子更加放得開。不過，若是那些見過許多世面的女人，他們就會知道的，眼前這種男人，最是冷漠無情。
放浪形骸的姿態，直叫沈言不忍直視。
然而，處於上位的賀蘭業都卻有些樂見其成。沒有威脅，便是最好的。
一時間，三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美人衣香鬢影，好不快活。
宴酣之時，賀蘭業都恍然記起來什麼，微微透出些麥色的臉上明顯也是染上了醉酒之色，轉頭對著沈言問道：「燕國公主蘇和，真的是借屍還魂……佔據了你妹妹的身體嗎？」
沈言神色未變，微微頷首：「是的。我們有求於的可汗，自然是不願意隱瞞於您。」
他接著問：「在整個北狄，蘇和公主的赫赫威名可謂是如雷貫耳。本汗自然也是有所耳聞。本汗心中有一個疑惑……那蘇和公主心腸狠辣手段殘忍，倘若真是借屍還魂，那麼豈不是也有總可能是……她殺了你妹妹的魂魄，而後才佔據了你妹妹的身體？……」
沈言神色微變，握著酒杯的姿態抖了抖，而後將其擱置在桌上：「……可汗怎麼會這麼想？」
那杯美人環繞的東方宮主也不由定了神色，準備聽下去。
一時間，氣氛略微有些緊迫的意味，便是近身伺候東方宮主的婢子，也都是默默噤聲，不敢妄自打擾到他。
看到因為自己關係而讓他們的氣氛整個一凝，賀蘭業都像是才察覺出幾分不妥來，笑道：「本汗曾在顏回的帶領下，看了許多大盛國的書籍，對於那些靈神怪異的的記載也是略知一二，雖不盡信，卻也是有些道理在其中。」
他說著，停了停，方才接著道，「……借屍還魂乃是尋找將死之軀不假，可是憑著那蘇和公主當時的狀態，恐怕不會有那種心思去等待，依我看來，她應該是更殘忍一些才對……」
說到這裡，他像是有些惴惴，感覺自己重新戳了旁人傷疤一樣，有些虧欠道：「……沈兄可是同她有好好談過？」
你了解其中的內情嗎？
你既然這麼在乎現在的「沈蘇和」，那麼你可知道曾經的沈蘇和時怎麼死的嗎？
重病不假，說不定她本來還有時間等著你來救她的，可是卻被那殘酷無情的「沈蘇和」給殺掉了。
你，不恨她嗎？
沈言同東方皆是聰明人，聽懂他話中的隱藏之意並不難。
東方凝神看向對面的沈言，不羈的神情中露出顯而易見的緊張。蘇和公主是什麼樣的人，他自然是了解的。
而正是因為這份了解，在不知道當年究竟是何種情況下，他也不敢斷定蘇和是不是真就無辜，是以，他緊張地看向沈言，唯恐他一時轉了牛角尖。若是壞了大事，可就糟了！
如此一想，他又不由從心底對正位上那個人生出幾分厭惡來。
暗自惱恨道：「真是會挑撥！若不是看在你還有用的份上，定然叫你活不過三更！」
在他們毫無防備的時候來上這樣一招，真真是會心一擊，說不出陰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