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第236章 算
四面一片附和之聲，唯有丞相在殿上一言不發。
旁人不知道內情，可是他卻是知道的。有的時候，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是什麼都不能說。
顏回也像是聽進去，臉上戴著似笑非笑、似諷非諷的神色，道：「諸位所說即是，本將決定不認也不見她了。」
「既然可汗的約書已經奉上，本將就該啟程回去了。皇上……祝願您，坐擁萬里江山，享萬世永存。」
言罷，便要轉身離開。
「且慢！」陳丞相猛然攔住他，而後對著殿上的皇上拱手陳情道，「使者遠道而來，哪裡有無功而返的道理？更何況，聽著使者的話，對端王殿下以及我大盛國似乎有些誤解，如果攔著使者不讓他親自去見見蘇和，恐怕使者也是意難平。而我大盛國乃是禮儀之邦，斷然沒有心虛的可能。縱然蘇和有千般不對，骨肉親情卻總是在那裡的。讓他們兄妹二人相見，也算是成全了一樁美事。還請皇上三思！」
他跪在地上，深深叩首懇請。
那來使話中隱藏的意味他們並非是聽不出，而是事已至此，已經出爾反爾的他們再難以兩全，故而選擇沉默。
但是陳丞相確實不同的，他乃是沈蘇和的干祖父，又是大盛國最重要的丞相，於情於禮由他來做這個台階再適合不過。
皇上雖然知道他是忠心，然而心中卻還是不禁懷疑。什麼都知道的他，難道真的沒有分毫徇私的念頭嗎？
心中雖有不虞，可是他面上卻是不顯，對著那神色譏諷的使者，輕聲安撫道：「丞相所言甚是。縱然沈蘇和有千般不對，可是她極有可能同使者有些血緣關係，我大盛國絕對沒有拆散旁人血親的道理。……如果使者能等得，朕這就讓人將沈蘇和放出來，與你相見。」
「……如此，便謝皇上開恩了。」
「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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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這個原因，沈蘇和才能從牢獄中出來。
前來迎接她的是個熟人，雲素。
不等她多問，雲素已經將自己探聽到的東西悉數都告訴了她，故而她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何而出來。
「所以，你是來帶我回府的嗎？」沈蘇和側首看著她，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只聽她緩緩道，「那使者在殿上頗不給鳳家面子，足以見得來者不善，至於我究竟是不是並不重要，甚至他的說的話是真是假也不重要，鳳冷夜只是想將我們留在他眼皮底下，防備著任何可能，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也許已經將你們厭惡到了極點，竟是半點也不願意跟著你們回去了呢？」
雲素被她的話嚇得驚了一跳，差點便要跪在地上，緊緊握住她衣袖，惶然地哽咽道：「王妃殿下，您憎恨我怨恨奴婢都不重要，可是……可是您不能怨恨端王殿下啊。自從您離開了，他便再也沒有一日安好過！」
「無需多言。」連嘲諷都懶得做了，只是甩來泫然欲泣的她，「他如何，同我沒有半分干係。而且，休書已下，我同鳳冷夜再無一絲一毫牽扯，須得慎言才好。」
正當雲素沒法子的時候，一直帶著斗笠的車夫卻抬起頭跳下車，對著沈蘇和恭敬地拱手。露出一張帶著行雲流水般從容笑意的臉，甚是熟悉。
他道：「王妃，許久不見了。」
「是你？」
「正是卑職。」顯然自己的出現讓她神情緊了緊，林煊不由自嘲，自己居然入了蘇和公主的眼，倒也不失為對他能力的誇讚。而後，他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接著道，「王妃心中不滿，卑職自是了解。不過，卑職以為王妃並不是個恣意任性之人。您也許會怨恨也許會不滿，可是……那府中卻總有些人是您所在意的。」
沈蘇和聽著便像是聽著什麼天大的笑話，唇邊裂開濃重的嘲諷。
雲素偷偷抬頭看向沈蘇和，她臉上的神色自己雖然早有預料。可是，而今看到，卻依舊是如此難過。心底澀然，眼中霧氣更甚。她緊緊咬著唇，彷彿下一刻就會哭出來。
「便是連金子銀子，您都不在乎了嗎？」
沈蘇和無所謂的身形陡然一滯，繼而神色凌厲起來，眉眼中皆透著犀利的意味：「我猜到鳳冷夜沒有殺了她們，原來是要用在這裡嗎？呵……她們不過是沈言放置在我身邊的棋子，既然價值已經耗盡，自然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怎麼？……你們以為，我還會為了她們而不顧生死嗎？」
她的話直指核心，讓林煊準備好的語言在這處不由得凝噎起來。
他無可奈何地搖頭笑笑，而後道：「您所說卻是是極有可能的一種，可是您有沒有想過……端王殿下如此做，也許是知道您還會回來，特意將您所信任的人給您留著呢？」
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沈蘇和冷笑出聲，哂道：「你可真是太感激他了！」
明顯不信。
不過，這不妨礙她徑自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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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設宴總是禮數繁瑣乏味，等到顏回空下來，被允許來見沈蘇和時，已經是三天後了。
沈蘇和雖然不曾聽說過他的名字，可是等他來到她所處的院落時，她卻是第一眼便認出了他：「原以為是我兄長他用錢帛挑動了人心，卻不知竟是古人！」
沈蘇和起身，笑吟吟地看著他，細細打量，頗為欣慰道：「你同顏大將軍容貌上有些七分像，而那眉眼見的書卷氣息卻又像極了將軍夫人，見到你平安無事，甚至已經功成名就了，顏大將軍定會安息了。」
顏回本是不怎麼信，看著這個明顯比自己小上許多的人口氣親切熟稔，又聽她提起自己殉國的父母，這才真正信了！
「無能將子顏回拜見蘇和公主！」
身份早已經挑明了，倒也是無所謂掩飾不掩飾了。
顏回雖然出身兵戈之家，可是他卻是其中的反骨。不愛從武愛從文。
燕國動亂之象早已顯現，那是天真的他妄圖用那張薄薄的嘴皮子拯救國家，不可一世的誰都看不上。
以至於後來，他最討厭的便是那牝雞司晨的蘇和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