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第243章 終離京（二）
鳳冷夜只是微微抿嘴，冷淡道：「同你無關。」
比不得地位，比不得權勢，更比不得無情的陳元鴻狠狠惡言相向片刻，氣呼呼離開。
馬上空間甚大，容得下車廂中三人放鬆休憩。就算忙著趕路尋不到能休息的客棧，也能躺著休息。倒是省去許多事。
本來該上路的人只有沈蘇和兄妹，只不過沈蘇和身體還需要寒生調理才能免得出現什麼簍子，若不是如此，絕對不會容許他跟上來。
將這三個惹不起的人物關在同一個馬車裡本是極好的法子，只不過，卻有人看不下去。
還不得沈蘇和伏在蘇合膝上美美睡上一覺，便被人請了出去。
被領著去了不知何時出現在隊伍中的馬車，沈蘇和挑開車簾，果不其然在裡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鳳冷夜端坐在位子上，不看，亦不言語，倒是冷淡的很。
沈蘇和心中嗤笑不已，只當是沒看到他，走近馬車裡廂，躺進溫暖馨香的被褥中，闔眼休息。
停留已久的軍隊如一把犀利森寒的劍刃，緩緩出鞘，劍鋒直指遙遠北方。
車廂內一片寂靜，只聽得車輪子碾壓路面的碎響，以及鎧甲摩擦的金石之聲。
對於本來就嗜睡不已的沈蘇和來說，那細碎的聲音便像是最好的催眠曲，漸漸的呼吸綿長起來。很顯然，已經睡著了。
她這一睡，直到天色漸黑，軍隊停下整修，她都未曾有絲毫轉醒的跡象。
鳳冷夜本來以為她是不想看到自己，故而才一進來便睡著了，誰知，他等了許久，外頭不時有人來請他下車用膳，可是她卻沒有絲毫轉醒的樣子，甚至自己靠近，推了推她，她也恍若無知一般！
饒是處變不驚的鳳冷夜，心底也不由咯噔一下！
沒多想，分快差人喚了寒生過來。
寒生進來之後，還沒聽他說完，就頗為不耐地揮揮手，口氣也不怎麼好起來，嫌棄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居然也能叫你慌上一慌。如果她醒著，一定會痛快極了。」
鳳冷夜不說話，只是神色不善地盯著他。
「哎，你可別這樣看著我。」雙手做出拒絕狀，寒生將自己摘乾淨，「她現在要死不活的樣子，已經是我最大的能耐了，可和我沒有絲毫干係的！」
鳳冷夜眼底光芒一震。
「反正你又不要她，不過是玩玩兒而已，又何必做出這樣一幅『你治不好她，本王就讓你陪葬』的狂霸情態來？」寒生打了一個哈欠，根本沒有去給她把脈的衝動。說來也是，照顧她這麼久，恐怕再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沈蘇和現在究竟是什麼樣子，「啊唔……她一定沒有告訴過你，她已經快要死了。本來有著那個孩子還能讓她多活些時間，可惜……」
寒生雙手一攤，做無可奈何狀，「你們二人實在太能折騰了。」
本來嘛，沈蘇和的所有藥物全部都是通過他手，斷然沒有容許她私自落胎的道理。想當初，只要鳳冷夜別逼得那麼急切，給了沈蘇和絕好利用的時機，那孩子說不定還會在她腹中好好長著。
啊，這就是一報還一報罷！
寒生無不嘲諷地想。
鳳冷夜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相信。
轉身看著側躺著榻上的女子，她整個人縮在團花錦被中，只露出一張小臉來，雪白的肌膚，消瘦的下巴，蝶翼般纖長的睫毛，淺色的唇瓣，有幾分孱弱的病態美，然而，時時抿著的嘴唇卻露出幾分倔強來。
依稀還是記憶中那溫婉含笑氣韻雅緻的模樣，只是，不知何時，居然變得如此脆弱，似乎……只要他張手稍稍用力，就能碾碎她。
心中有著憤怒，也有不可遏制的憐惜，所以才不敢多多關注她，唯恐被她拿捏住要害，被她牽制在手心。是以，就算在府中不顧她意願同她親昵時，也不敢多思多想。
她說：「熄燈。」
他便吹熄了蠟燭。
不想看到他的心意他懂，左右他也不願意清楚地看清她眼底的厭惡和憤恨。
沉默良久，鳳冷夜才從過去中回過神，深黯的眼底一片冰冷：「你不是神醫嗎？可有法子救她？」
俯身坐在榻旁，修長有力的手指細細描摹她僅露出的半邊小臉，哪怕是在冰冷無情的神色，落在狠心絕情如她的身上，也化為不由衷的暖色。
寒生毫無壓力的說：「沒有。」
「如果沒有，你便為她陪葬吧。」話語輕描淡寫，卻透著讓人心悸的寒意。
鳳冷夜撫著的如玉般滑膩的臉龐，神情繾綣，甚至露出一絲笑來。
聳聳肩，寒生暗道，這人不會是傻了吧？
「哪怕你殺了我，我也沒有辦法。『久病成醫』聽說過吧？沈蘇和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這些日子，她若是想活下去，早就壓榨我最後一絲光和熱了。哪裡還需要旁人擔心？」
鳳冷夜冷哼：「蘇合還在這裡，本王不信她捨得死！」顯然是不信他的說辭。
她一向不是最情深的嗎？蘇合還在他手中，她捨得去死？我看她是恨不得我去死才對！
「久病成醫啊！」眼前這人簡直要笨死了！寒生被他蠢的心肝疼，「你以為憑著沈蘇和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又很會無理取鬧的個性，會讓蘇合留在你們手中嗎？」
他無不嘲諷地冷笑道，「你們都會死！都會死在薄情寡義的沈蘇和手裡！」還以為沈蘇和還是當初那個孤立無援的燕國公主呢！現在她是手段，便是讓他也覺得心境膽顫！
對於揭沈蘇和老底什麼的，寒生表示他沒有絲毫愧疚之心。
打定主意又一次拋棄他，拋棄蘇合的負心女人，才不值得他費心去維護。
看她去死什麼的，呵呵呵。
「說她壞話，你就不怕她讓霸王撕了你嗎？」
惡意滿滿的寒生昂首挺胸道：「霸王？哼哼……它算哪根蔥？」不過是一頭小畜生，哦不對，是長大的大畜生，就算被一百頭大畜生圍攻他也能收拾的了。
「呵……」
得意洋洋的寒生突然察出剛剛那一聲極近嘲諷只能的冷呵特別耳熟，不由垂首看下去。
這一眼不要緊，登時讓剛剛還得意自滿的寒生頓時如被踩了尾巴家犬，張嘴露出一口鋒利犬齒，嗷嗷交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