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第246章 變故（一）
鳳冷夜不是不曾設想過，如果沈蘇和在北燕秘寶中突然出手，他該怎麼做。
修長有力的手指不自覺摸了一下嘴角，他同沈蘇和之間的印記早已經完成，說是夫妻結可，說是主從契約也可。
只要他施以控制，便是情況再如何危機也能制住她。
只是——
他沒想到，沈蘇和從來不懼玉石俱焚。
哪怕她心心念念的蘇合太子就在她身邊，她也沒有過絲毫猶豫。
在身邊的蔣大將軍突然出手后，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那時，他突然想起了在他們還未入山，在梅林中獨處的情景。
……
……
「若有來生，也只願化作花蝶蟲魚，飛禽鳥獸。」
「最好……便是化作這一望無垠的梅林中一員。無生無死、無愛無恨……」
「這世間諸事，歲月滄桑，再與我沒有半分干係。」
……
……
沈蘇和單手攬住失血過多體力不支的蘇合，神情說不出的諷刺，高高攥著偷襲者的脖頸，輕笑一聲，毫不留情被擰斷那人脖子擲向對面，頗為失望道：「蔣爺爺……我們早就有了約定，我同哥哥只是為了幫你們開路，怎麼？秘寶剛剛拿到，您便要置人於死地么？蔣爺爺，我呀……真是難過……」
蘇合頭有些昏沉，先前血引開路用去的血液過多，本來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此時更是疲虛了。剛才蔣大將軍同他身側近衛的偷襲，如果沒有蘇和的話，他恐怕早已就喪命在他們手中。
蘇合苦笑：「想必是鳳皇的密令……與人無尤。」你也莫要為此而難過。
蔣大將軍神色未變，一臉端肅正氣。他也沒指望一次偷襲就能讓他們喪命於此。北燕蘇和公主的能耐，他從來不敢小覷！
「我們雖有約定，但是卻並未保證你們二人皆活。」他沖著上京方向遙遙拱手，神態恭敬謙卑，「你身後那人乃是北燕皇族唯一的血脈，便是皇上不說，老臣也容不得這樣一個餘孽安然世上！」
珠璣話語中透著金石硬氣，看向沈蘇和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古怪，似可惜似遺憾，「然而皇上仁慈，便只要你將身後之人交出來，老臣以性命擔保，你以後定能無憂無慮。」
聞之，沈蘇和到沒有再看向他，反倒是轉頭望向臉色蒼白神情卻是安然的蘇合身上：「哥哥，如果你再說出碧落峰那些話，我可就真的要生氣了。」
蘇合聞言莞爾，甬道牆壁上高高懸挂著長明燈，昏暗搖曳的燭火中，他眉目依舊溫潤清朗，似晌午時分天邊最純凈的天和雲，微醺醉人：「不會了，我再也不會拋下你一人啦。」
沈蘇和蹭蹭他伸過來的掌心，緩緩笑開。絲毫不在意旁人目光。
「哥哥……你且閉上眼，休息一下，等我說可以了，一切就都結束了，好不好？」
反手攥住他掌心，手心的溫度似寒夜唯一的火，無論如何也不願離開了。
蘇合也不問她究竟有什麼法子，只是信任地看向她，二人目光交纏親昵，彷彿一刻也不願分開：「好。」
他閉上眼，眼前重新陷入一片黑暗時，唇瓣上突然傳來溫熱的柔軟的觸感。然而那感覺一出即散，快得恍若錯覺。
微微愣了愣，旋即唇角勾起輕微的弧度。他站在原地，閉著眼，美好的不似真的臉上有些難以言喻的悲傷，又有些不可名狀的歡喜。
下一刻——
周遭聲音悉數消散！
只餘下悄然恍若死地的靜寂！
初將蘇合收入那須彌中時，她如遭雷擊般踉蹌，扶著牆才堪堪穩住身形。
「消失了？」
「啊啊……剛剛是怎麼了？」
「妖怪嗎？不不不，是戲法吧？」
「是妖法！是妖法！！那沈蘇和一定不是人！」
「胡說什麼呢……端王殿下還在這裡呢……」
「噓，小點聲。」
周遭竊竊私語，未嘗不是保持沉默之人的心中所想。
那片刻的眩暈結束后，沈蘇和抻了抻手腳，終是鬆了一口氣般，緩緩道：「哥哥不在這裡了，我終於也是放下了心，不用讓哥哥看到我那般嗜血殘忍的模樣。」
「而你們……都要死。」
指間打出清脆的響聲，沈蘇和毫不掩飾心中惡意，笑容猙獰可怖。
「放肆！只有你一個人居然還敢如此大言不慚！快快將那北燕餘孽交出來，大將軍或許還能饒你一命！」
「就是！不過是一個女子，居然還敢如此猖狂！」
隨機跳出來的兩人乃是蔣大將軍的心腹將士，就在他們一唱一和說道正酣時，卻宛若沒電的機器，登時化作一灘爛泥倒在地上。
「說了你們都要死，居然還不信。呵……」
「大將軍小心！端王殿下小心！」
「保護端王殿下！」
「保護大將軍！」
一行人從身後湧出，將重要的二人護在身後，警覺的同對面那一個女子對持。剛剛沒有人看清她究竟是如何動手的，而倒下去的那二人已經被確定是真的是聲無息死掉了。
呼吸停止，脈搏消失……已然是沒有希望了。
蔣大將軍被她目中無人的態度激怒，怒喝道：「放肆！沈蘇和，難道你就不顧惜因你而留在軍營中的那人了嗎？還有在京中為你擔憂的丞相一家，你要置他們於何地啊？」
蔣大將軍頗為痛心。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也不願意見到。沈蘇和，蘇和。這樣兩個不同卻又完全相同女子，不管對哪個，他都沒有不喜過。對沈蘇和的疼愛，對蘇和的敬佩，都是真的。如果可能，他也不願意傷了自己孫女的心，同她過不去。更何況，端王殿下為了她甚至一直跟過來，她……她怎麼就看不到呢！
「你說寒生？呵，呵呵呵……」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她捧腹大笑起來，頗為失態，不過話語中的諷刺之意卻是滿滿，「你莫不是以為寒生就能別你們區區千人困住吧？哈哈哈，他可是舉世無雙的神醫啊，便是你那皇帝也是很想要他呢……你以為憑藉千百個蝦兵蟹將，就能制住他嗎？哈，你們可當真有趣！……」
等到她笑夠了，拭去眼角的溢出的淚花，看向人群之中的鳳冷夜，頓了頓，轉而移向怒髮衝冠的蔣大將軍，蔑然道：「陳丞相一家嗎？我倒覺得了蔣爺爺更捨不得我輕易死去呢。畢竟我同心妍有著金蘭之誼，又是數年知心玩伴，彼此感情無須累述。我若是頂著背叛之名死去，豈不是讓蔣氏唯一的正統血脈蒙上一層灰。永遠為人詬病。而那『沈蘇和』三個字，將永遠是你們心頭的大痛。」
「你說是也不是，蔣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