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第245章 寒生其人

  燕國秘寶,位於白雪皚皚的長白山中。 

  白山黑土,春寒料峭。 

  蔣大將軍早已經探出來秘寶所在,所缺的就只是作為鑰匙的北燕皇族血脈罷了。 

  玄甲重裝的軍隊在狹隘的山間小路上拖出長長的尾巴,山路險峻,車馬不行。俯瞰而下,宛若艱難行於碎石上的螻蟻。 

  鳳冷夜作為大盛國皇族,自然是要同蔣大將軍走在前面開路的。而位於重兵把守的中間,則是相互攙扶而行的蘇合兄妹。寒生不被允許跟著,同吵鬧不休的霸王,一塊兒留在了山下駐紮的兵營中。 

  「哥哥,燕國秘寶,究竟是什麼?」 

  「那本來也只是口耳相傳的秘聞,世世代代流傳在燕國國君之間。據說有無尚財富,也有的說封印了始皇帝得天所賜的能肉白骨得長生的秘葯,總之……是一些玄之又玄的東西……」 

  蘇合同她手指交握,掌心相貼,熱度透過肌膚,傳遞到彼此心底,「我原先也是不知道的。父皇當時已經不大明白世事了,他所屬意的皇位人選乃是我四弟,也就沒有想到過要告訴我,直到後來,蘭貴妃通敵叛國之事被揭發,父皇才息了心思,告知於我。」 

  看著垂首注視路面,小心行走的女子,雖然她面色不露一分,但是他能想象出她心底的不愉快。故而,他清朗一笑,更緊的握住她手心:「我不告訴你,便是怕你生出累己的心思來。我們在逃亡中,時常是朝不保夕的。便如我當日選擇,你有活下去的機會,而我是絕對不能活的。若是知道有這樣一個東西……你一定會不顧一切為我取來的。我已經連累你甚多,不需要……」 

  「哥哥這是哪裡話?」沈蘇和微微停下步伐,斂袖停身,定定看向他,只是那眼中無悲無喜,口氣古井無波般道,「哥哥活著就是我活著,若是哥哥都不在了,我還活著做什麼?理智上我理解哥哥所做一切,可是感情上,卻是難以接受。」你肯為了我死,難道我就不能為你做些什麼嗎?哥哥,這樣不公平! 

  那時,若是知道有這樣一種存在,她也許不會同蘇合從碧落峰一躍而下,連屍體都不留給人,而那樣,現如今許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是我錯了,以後……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 

  蘇合復又握住她手心,眉目清朗溫潤。只要他妥協的笑笑,沈蘇和即使心中有情緒,也剎那間被撫平。 

  二人並肩而行,只聽那蘇合聲音極輕道:「這燕國秘寶,之所以被大盛國看得這麼重要,我想也許是因為這個秘密只在燕國國君之間流傳罷了。可是從可能性上來說,這個東西……也許並沒有傳聞中那般誇張。本來這只是我的揣測,直到後來……」說著,他停了停,轉頭看向蘇和,問道,「小和可知道寒生是誰?」 

  「寒生?」微不可察地皺眉,「……一個放蕩不羈的醫師?」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寒生的來歷,各種方面全部都揣摩過,可是他的表現卻又完全推翻了那些可能。 

  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 

  重生后見到的第一個人, 

  高明的醫術、詭譎的心思、不可追查的背景…… 

  就像是突然出現的一樣。 

  便是那暗夜宮上下接近所能,也沒有查出一個所以然來。 

  聞之,蘇合低低笑出聲,抬手摩挲著她鬢角,神情繾綣,目光交錯間,柔情似水,溫和迷人:「原也不怪你認不出,便是我,最開始也是不大信的。」 

  「……是誰?」 

  「他是我們的孩子……便是那個我被放逐時,存在你腹中的孩子……」 

  沈蘇和陡然瞪大眼! 

  關於那個孩子…… 

  她一直以為是死了的。 

  被強行從她腹中拿出來,養在冰冷生硬的器皿中,便是連一個安生都不給他。他還那麼小,喜怒哀樂都還不知道,就被人當做試驗品,無數可怕的藥劑被注入他發育所需的營養液中,等到她見到他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她帶不走他,也不能停止旁人對他的實驗,沒有人會幫她,也沒有會聽一聽她的哭求救救她們。 

  所以, 

  所以…… 

  她帶著他一塊兒去死了。 

  與其痛苦的活著,一起歸去倒是最美好的選擇了。 

  以吾之命,贖吾之罪。 

  與汝同行,圓其相思。 

  難以置信過後,心中既驚又喜,一時間百感交集,良久訥訥無言,直到後面之人敦促快走,她才猛然從那感情中抽出身來,緊緊握住他的手,半是欣喜半是緊張,嗓音止不住哽咽,便連她的雙臂也是不由自主的顫抖:「我,我我早該知道的……」 

  我都沒有死,他又怎麼會死呢? 

  我們一家人,都是野草般的命格,便是斬草除根,亦是難以斷絕。 

  蘇合的聲音極輕,除了她,並沒有旁人呢聽到,他接著道:「寒生要比你我清醒的更久遠,久遠到你我難以置信,便是那以訛傳訛的燕國秘寶……說起來,倒是和寒生有很大關係……」 

  山路難行且長,過了兩個多時辰,才到達第一個山道營地。 

  大軍在這出暫且休息用膳。 

  山路難行,走了那兩個多時辰,她的足下已經輕微紅腫起來,便是小腿也有些酸痛。她尚如此,蘇合便是更不用說了。明明是累極餓極的二人,此時全然沒有休息吃東西的欲、望。 

  沈蘇和時被那一串消息震驚的許久心緒難平,而蘇合則是陪在她身邊,每每她不敢相信再三詢問時,總是抱以溫潤沉靜的回答,安撫住她。 

  「哥哥……我對他那麼壞,他會不會恨我?」惴惴難安,曾經交集的記憶紛擁踏至心頭,然而越是回憶越是心虛。無論是真是假,她對所有人都報以和善,唯獨是對於寒生,她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惡劣和不喜。 

  更甚者,一遇到不順的事,她甚至會遷怒會打他! 

  沈蘇和又是羞愧又是後悔,拉住他衣袖,手足無措地向他尋求答案。 

  「怎麼會?」蘇合莞爾,眉目清朗如此刻潔白雪山上皎潔湛藍的天空,有些讓人舒心的柔和,一點點安撫躁動的沈蘇和,「他一直都很崇敬你。」 

  「可是他不認我!」像是被戳了痛楚,沈蘇和神情甚是慌亂。 

  是啊,他都不告訴我。 

  不告訴我,他是誰。 

  「起先是因為你並沒有恢復之前的記憶,他不敢隨意告訴你,怕被你當成瘋子,便再也不能接近你了。而到了後來……」將她攬在懷中,蘇合緩緩道,「……後來有太多事超出了他的預期和設計,他心中自責後悔,不敢認你。」 

  沈蘇和知道,那些事……大概就是她和鳳冷夜之間的那些事了…… 

  「不怪他……」那都是她的作的孽,怨不得旁人。 

  「我也這樣告訴過他,可是他卻還是難以釋懷。不若……待此間事了,我們同歸一處。如此……心中的結早晚會解開的。」 

  想著以後可能的日子,沈蘇和笑出聲,更緊地擁住他,開懷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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