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齊魯匪事【45/100】
齊魯荒野上,黃昏正來,金紅色的光自天際照耀,倒映在搖曳野草之上,所謂枯藤老樹昏鴉,頗有種蕭索的美感。
若有文人騷客於此,沒準還會詩興大發,寫上幾首酸不溜秋的歪詩。
但此時,在廢棄村落之外,卻有另一幅場景,與天際殘陽遙遙相對。
“哈!想唬住爺爺?”
這波匪人首領也被那把奇型怪劍嚇了一跳。
但他很快就定了心神,揮著手中長刀,指著身後那歪歪扭扭的大旗,對小鐵大喊到
“瞪大你的狗眼,好生瞧瞧,看見爺爺這旗子了嗎?”
小鐵抬頭看去,在那首領馬背之後,揉得皺巴巴的旗子上,繡著兩行大字。
“仇盡天下不平,了斷人間是非”
哈,是是非寨的人!
躲在村口的掌櫃嚇得雙腿戰戰,幾乎要尿出來。
但小鐵卻不怕。
他拄著重劍,高聲喊到
“既是是非寨的好漢,那變更不該欺壓我等,你們寨主不是說要‘替天行法’嗎?”
“王法?”
那匪盜首領哈哈一笑,身後一群烏合之眾也跟著哈哈大笑。
他笑完之後,一甩手中單刀,獰笑著對身後兄弟喊到
“這齊魯之地,我等便是王法!交出貨物!我等隻取三成,便保你平安!”
這無恥發言,讓折鐵少年心裏對所謂“天下第一寨”的些許好印象徹底消弭,他抓著重劍,朗聲喊道
“休想!一分都不給你們!”
“好膽!”
那匪盜首領抓起馬韁,身先士卒的朝著小鐵衝來,他大喊到
“兄弟們,滅了這夥冤死鬼!那個為首的,剜心下酒!”
眼見首領發話,便有七八個人嚎叫著縱馬撲上前。
看著他們麵孔猙獰,肌肉扭曲,小鐵便知道,今日這事,無法善了。
他想著臨行前,沈秋對他告誡的那些話,便硬下心髒。
一聲呐喊,镔鐵重劍被單手提起。
滄海劍訣,橫掃萬千!
在鎖鏈震動聲中,小鐵單手揮劍,神力迸發,配合體內鐵心決真氣暴漲,這把極沉重劍在他手中若鴻毛一般。
就像是揮著鐵棍一樣向眼前橫掃而出。
“哐”
一聲巨響,劍刃碰到那衝的最快的首領馬頭之上,便將那戰馬長脖攔腰打斷。
那匹馬,連帶馬上的匪盜,就像是裝滿了水的袋子被刺破。
鮮血迸濺而出,那猖狂的匪盜首領哼都沒哼一聲,便被一劍打死。
後麵的嘍囉看的雙眼瞪圓。
但這戰馬還在奔馳,卻也不是一時能停下來的。
而且小鐵劍式已起,除非力道衰竭,否則這揮起的重劍,是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的。
在連人帶馬,砍碎第一人後,劍刃繼續向前,第二個人和馬也被劍刃打翻在地。
他脊椎破碎,活不成了。
第三個人運氣好一點,重劍上的力道被前兩人兩馬抵消一些,但那第三任,也像是被攻城錘擊中,被重劍抵在腰間。
那人抵擋不住,隻能跟著小鐵揮劍的動作向右側飛起。
第四個人也被從馬上撞飛。
他口吐鮮血,又被小鐵轉動手腕,如沙包一樣,狠狠砸向第五個人身上。
戰馬被血腥味衝擊到,驚得四處亂跑,把混了血肉的泥土和那屍體踩得慘不忍睹。
衝過來的最後一人灰頭土臉的被甩在地上,眼看眼前同伴被驚馬踐踏,口噴鮮血,血中還有內髒碎片,根本就是活不成了。
他被嚇得尖叫不休,褲襠也濕了一塊。
這貨大叫著爬起來,朝著身後的一眾不斷後退的匪徒跑去。
在他身後,小鐵搖了搖頭,手中重劍再次揮起。
這一次不是劈砍,而是砸擊。
就如一把恐怖戰錘砸在那人身後,將他如籃球一樣砸飛出去,整個人越過丈遠,正摔在後方那些目瞪口呆的匪盜們眼前。
鮮血潑的他們滿身都是,被驚到的戰馬也嘶鳴不休,這些貨,似乎是被嚇破了膽。
而那被小鐵砸飛的匪徒,下半個身體,已經不見了蹤影。
“砰”
小鐵手中染血重劍點在滿是肉泥血肉的地麵上。
他站在血中,還是之前那副淳樸憨厚的樣子,但落在剩餘匪盜眼裏,卻又如地獄修羅一樣恐怖。
他對眼前嚇呆了的匪盜喊到
“退出去!”
這村口不大的地方,已經倒斃了五具屍體,還有三匹被砸死的馬,受驚的馬更是跑的到處都是。
鮮血在村口大地上流淌著,被從腰間斬斷的屍體顯得那麽猙獰,還有從死者嘴裏傳出的最後一聲哀嚎。
也如餘音繞梁,似乎久久不散。
少年折鐵手持巨劍,獨自站在一群匪盜之前,鮮血淌在他腳下,讓這渾厚少年不怒自威。
在他眼前兩丈許的距離上,一眾是非寨的匪徒則戰戰兢兢,幾個膽小的已經握不住手中武器,被眼前駭人的場景嚇得魂不守舍。
他們雖然有人數優勢,但眼前那少年手中染血的劍,似乎在告訴他們。
他們贏不了!
無論如何都贏不了。
而在對峙雙方之外,那躲在村子裏的掌櫃,和一眾夥計已經看呆了。
他們本已經做好了與賊人死鬥的準備,但折鐵少年的橫空出世,卻讓一眾夥計們看到了生的希望。
“我不欲再殺人!莫要再逼我!”
折鐵少年的喊聲在這黃昏之時回蕩著,讓那些匪盜驚若寒蟬。
“少俠!不可!”
那邊匪盜還沒搭話,躲在村子裏的掌櫃的卻急得跳了出來。
這個年過四十的齊魯漢子臉上滿是焦急,他揮舞著一把砍柴斧頭,對折鐵大喊到
“切不可心慈手軟啊!這些賊人畏懼於你,卻不怕我等少俠你一走了之,來日他們尋我等複仇。
我等可該如何?少俠你成全了自己道義,卻是把我等送入絕地了呀!”
經驗豐富的掌櫃把這話挑破,剩下的夥計們也紛紛反應過來,大聲聒噪。
小鐵呆滯片刻,
確實。
他想差了。
他把這事想的太簡單。
他隻是個過客,回了濟南便可以一走了之,而他身後這些人,可還要靠著這條商路維生,養活家人呢。
小鐵發了善心,想嚇退賊人,不做更多殺孽。
想法是好。
但若留了後患,以後這些賊人尋機報複,這夥普通夥計又該怎麽抵擋?
江湖多事,人心叵測。
這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想到這裏,小鐵的眼神變冷了許多,他不再多言,複爾提起大劍,運起鐵心決,殺氣騰騰的朝著眼前大步掠去。
這個動作也讓匪盜們意識到了大難將至,他們也不想引頸就戮。
再不需要什麽花言巧語,幾個有血性的匪盜們便嚎叫著縱馬撲來,也許確實打不過。
但臨死前,總要拚一把,萬一贏了呢?
還有兩個被恐懼俘虜的,則縱馬轉身就跑。
死亡帶動的一腔血勇,讓這夥賊人暫時忘了恐懼。
但小鐵第三次揮起的巨劍,卻將恐懼又帶了回來。
滄海劍訣招式單一,來來回回就三招。
橫掃!
“砰”
天生神力,配上這五尺巨劍,隻需揮臂一掃,便有躲閃不及的匪盜被左右拍向村口兩側。
幸運一些的直接被拍死,免收苦楚。
不幸一些的,要麽被直接拍碎心髒,要麽就是被拍成半殘,掌櫃的也帶著夥計衝殺出來,給那些家夥補刀。
小鐵既打定了主意,下手便不再留情。
橫掃兩記後,又將巨劍當頭劈下,眼前那匪盜嚇得全身顫抖,但麵對眼前重劍,他隻能絕望的用手中大錘,試圖抵擋一二。
“砰”
戰馬的腦袋被巨劍拍碎開,龐大的身體倒向地麵,帶著那匪徒也栽在地麵上
他手中武器斷裂,從肩膀至心髒,被輕鬆砸成一團肉糜。
手中持有短兵的,情急之下,就把手中短斧短刀一股腦的丟出來,但小鐵滿不在乎的提起劍,便如盾牌一樣護在身前。
叮叮當當的響動中,短短幾息,十幾名是非寨匪人,便隻剩下了最後四人。
他們徹底喪了膽氣,眼看小鐵還要追擊,便轉身縱馬狂奔,試圖跳出村口去。
還有丈許距離,手持巨劍的折鐵少年氣喘籲籲,也不好追擊,他並不善騰挪之術,最少比不上沈秋青青那般輕盈迅捷。
但他站的極穩!
少時跟隨師父在東海之濱打熬氣力,修煉劍式,在礁石上若是站不穩,隻需一個浪頭打來,便會被擊飛到海水中去。
小鐵看著逃走的四人,他也不追擊,而是抖動手臂。
在手臂鎖鏈碰撞聲中,小鐵深吸一口氣,將巨劍舉過頭頂,體內鐵心決再次暴動,他吐氣開聲,將巨劍揮飛出去。
就如飛掠而出的手斧,那沉重大劍帶著鎖鏈呼嘯而出,以刺擊的姿態,將轉身逃走的匪盜頂飛。
那人從狂奔的馬上被推入空中,張口就噴出鮮血,脊椎不正常的彎折。
被打飛出去的瞬間,便丟了性命。
這還沒完!
折鐵少年左臂猛揮,鐵心決真氣打在鎖鏈上,帶動去時未竭的重劍向左右橫掃,就如毒蛇探頭覓食。
搖擺之間,將附近兩個匪盜也打入地麵。
這般沉重的武器帶起的勢能,讓他們就如被飛石擊中,隻能在地上翻滾慘叫。
“嘩啦”
鎖鏈再次搖擺,小鐵手臂後揮,墜落的重劍再次被牽引,呼嘯著回到了小鐵手中,少年在空中接住巨劍。
身影搖晃了一下,又將重劍抵在地麵。
他抬起頭,那跑得最快的匪徒,已經衝入三丈之外的道路上了。
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又怎能留他?
小鐵伸手握住身後掌櫃的手中的斧子,他學著沈秋拿手索命斧手法,在原地旋轉一周,手中利斧呼嘯而出。
手法嘛,馬馬虎虎。
但小鐵的力量,卻比沈秋大的多。
那斧頭飛出去又快又狠,飛出三丈多遠,就如鐵餅一樣,打在那逃跑匪徒背後,斧頭去勢未減,大半個斧身,都砍入了那匪徒後心中。
這幹脆利落的最後一擊,引得身後夥計們連勝歡呼。
掌櫃的提起的心也鬆了下來,但依然眉頭緊皺。
他回頭對夥計喊了幾聲,讓他們去把那些未死的匪盜再補上幾刀,免除後患。
小鐵拄著镔鐵大劍,看著地麵上那一地屍體,他心裏頗有些不平靜。
本來想的好好的,盡量讓這事和平解決。
但
唉,沈大哥說得對,這江湖之事,殺人容易。
救人卻難。
“少俠好俊的功夫。”
他身邊的掌櫃,卻沒有小鐵這麽多愁善感,他隻為自己和手下逃過一劫感覺到慶幸。
“還有兩個毛賊跑了,雖然被嚇破了膽,但說不得還會回去是非寨,勾引更多匪徒前來圍捕我等。”
掌櫃的對小鐵和其他夥計們說
“快!套上馬,再把失散的馬找回來。
我們連夜出發,不能再停了,最快速度趕去濰坊,再回濟南,接下來兩三個月,怕是再不能出門做生意了。”
小鐵聽到這話,頓時有些尷尬,他陳懇的對掌櫃說
“是我學藝不精,掌櫃的,才讓賊人跑了,卻給你等惹了禍事。”
“哎呀,鐵少俠說的什麽話?”
掌櫃的連連擺手,他一臉慶幸的說
“若是沒有你,我等便隻能任人魚肉,怕是小命都保不下來,沒準還會被強掠去山寨落草。
是非寨那邊據說最近一直在抓壯丁打仗呢。
此番仰仗少俠出力了,老夫我也不是那不懂恩德的人少俠莫要再說了,快隨我等離開這吧。”
不多時,商隊重新上路。
沒有損失任何貨物,還從那些匪盜身上搜出幾張銀票,又平白多了幾匹好馬,掌櫃的送了一匹給折鐵。
剩下的帶回濰坊,也能換一筆不錯的進項。
最少不虧。
隻是直到第二日清晨,折鐵才發現,自己放在胸口的那塊玉鎖,居然不見了蹤影,大概是在昨日廝殺時掉在某處了。
這讓折鐵傷心萬分。
但被掌櫃的請著吃了頓好飯菜之後,他的心情又變得好了起來。
反正已經打定主意,要去濟南坐船回洛陽,再回蘇州了。
自己也來了齊魯走了一趟,還是沒能尋到親人。
不過,怎麽說呢,這一趟也算是了了心結,以後便跟著沈大哥安心經營鏢局便是。
那玉鎖,丟了便丟了吧,也許命該如此。
就當是,對自己過去的執念告個別。
從此之後,拋卻過去,輕身上路,好好的闖一闖眼前這萬丈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