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檔案室的不速之客
關於鯊魚和海底牢籠的夢,唐少又做了一遍。它依然那麽真實,然而這次卻有所不同。
夢是從一張老照片似的定格畫麵開始的:有些清冷的大街,幾個人還在低頭看著手機,幾個人正抬頭張望並張大了嘴巴。
然後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的混沌,就像被裝入了某個沒有邊際,卻無時無處不束縛他的世界。身體不能移動,大腦不能思考,甚至不能感覺到這個世界到底是冰寒徹骨還是烈火烹油。
黑暗持續不知多長時間。他的大腦開始清醒,他的感知開始複蘇。光刺痛了他的眼睛,然後他閉上了眼睛。藥水的味道刺激著他的嗅覺可他不能關閉自己的鼻子。
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看見了雪白的牆壁和泛著金屬光澤的罐子,還有金屬罐子中泛著銀光、掛著血肉的骨頭。他在夢中嚇得慘叫,然後他看見了天使的臉。
“您好,今天有沒有感覺好點兒?”她微笑著問他。她有一張完美的臉,唐少想要伸手去觸碰一下。可是手剛剛伸出……
美女的笑臉突然變得冰冷:“你幹嘛?無賴,臭流氓!”然後便不分輕重地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唐少迷糊了,兩張美女的臉不停變換著,晃得唐少一陣頭痛。
終於畫麵變化。隻有兩間的實驗室內,一邊空蕩蕩的,隻有自己和一台開著的電腦。另一邊卻是被穿著迷彩服的士兵和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擠得滿滿當當。人太多太密,擋住了他的視線。但他還是從電腦的屏幕上看到了人群內的情景。
影像中,美人正在安詳地躺著,就像正在熟睡一般。可是她的頭上卻插了密密麻麻的探針。疑惑、悲憤、驚恐瞬間湧入了唐少的大腦。他想立刻衝進去把她從人群中搶回來,可是他還沒有行動,畫麵中的美女卻睜開了眼睛。
一場屠殺在他的眼前上演,慘叫聲鼓脹著他的耳膜,血肉的顏色刺激著他的視覺。然而一個恍惚之後,他的視線裏卻隻剩了那張溫柔的笑臉和背景裏的白色牆壁。
“你又做噩夢了?”她問。
唐少茫然地點頭。在美女的陪伴下做康複訓練,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如果有可能他願意一輩子都不恢複正常。
可以,突然一個人出現了,唐少隻能看出她是一個女人,卻看不清她的容貌。她隻是簡簡單單說了一句:“殺了吧。”然後就有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自己的腦袋。
可就在唐少準備再次死亡的時候,那張美麗的笑臉卻又一次出現了:“嗬嗬,我們馬上離開。”而那個舉槍的人已經蜷縮在了角落裏,不知生死。
他們穿越黑暗的走廊,穿越了砂石崩裂的牆麵。如蝗的子彈撞裂了巨大的魚缸。冰冷的海水把唐少卷出了那個像膠囊又像個大軲轆的海底牢籠。就像無數次的夢境一樣,鯊魚的血盆巨口如期而至……
唐少一聲悶哼從夢中醒來,可大腦的疼痛還在繼續,甚至在變得更加劇烈。夢中的一幕幕似乎還在大腦中翻滾。
唐少用力捶著自己昏沉的大腦,可是那種鼓脹的疼痛卻沒有絲毫減輕。海底的骨骼,血腥的殺戮,海底的鯊魚輪番撞擊著他的大腦似乎要破殼而出。
模糊的視線裏手機的的屏幕在閃動著,應該是什麽人正打電話進來。唐少順手摸起手機,借著閃動的光亮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唐少用自己僅剩的理智摸索著,打開了這裏的
燈。房間很小,房間裏隻有一張床和一副桌椅。可是燈光並沒有讓唐少感覺好一些,夢中的情景依然在大腦中回放,腦袋似乎正在一點點被撐裂。
本能驅使著唐少去尋找唐柔和歐陽北燕。走出小房間,門前的走廊看著很是熟悉,好像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就能找到歐陽北燕。唐少扶著牆,踉蹌著向地下一層的方向走去。
地下一層到了晚上恐怖的氣氛更濃了幾分。幾個被薄牆隔開的房間,隻有檔案管理室的燈還亮著。隱約間,唐少聽見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房間裏有四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嗬嗬,想不到那個廢物居然能找到你這麽個尤物,聽說你還還有個下手狠毒的幫手,他們都去哪兒了?我這次來呢首先是感謝您替我教訓了我那個不懂事的弟弟。隻是你們下手也忒狠了點兒吧,我弟弟現在還躺在醫院裏。多處骨折,脊椎斷裂,有變成植物人風險,你說我這個當哥哥的該怎麽辦。”
唐少摸到那個依然開著燈的房間門前時就聽見肖文華深沉冷峻話語,那語調雖然很平和,但殺機盡顯。
他扒上鐵門的玻璃窗上向房間看去,肖文華正坐在歐陽北燕查找文件的位置。散亂的文件散了滿地。他的兩隻腳正擺在桌子上,晃動著。桌子兩邊是兩個赤膊大漢,還有一個看著眼熟的男人,隻是身體和胳膊上纏滿了繃帶。而桌子之前一個女人挺身站著,頭發有些淩亂,隻是那張嬌嫩的臉上留下了一個顯得很紮眼的紅手印。
“你說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歐燕北燕顯得有些驚慌地說道。
“我做事向來公平,更不會無緣無故跟一個女人過不去。大壯……”
渾身繃帶的男人向前走了兩步,嘴裏立刻發出一串“嘶嘶”的吸氣聲,看來是手上匪淺。
“前天晚上,我們家二爺想跟她問個路,結果被她的一個同夥給扔到路燈上了。”大壯虛弱地說道。
“哼,我不為難女人,也給你機會,把你的同夥,還要那個唐少叫來。”肖文華用手裏的煙點著。
“歐陽北燕!肖文華!這兩個人為什麽在這裏?!”唐少的腦袋似乎已經瀕臨爆炸,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區區一個問題再一次引得唐少一陣眩暈。
“你那個小情人在哪兒?還是做了軟蛋把你扔這兒就跑了?”見歐陽北燕半天沒有反應,肖文華不陰不陽的問道。
“唐少不在這兒,以前不在現在不在以後……”
還沒等歐陽北燕說完一個巴掌再次打在了歐陽北燕的臉上,出手的大漢麵帶戲謔地說道“這麽漂亮的小妞我本來是不舍得動手的,要不然跟了我吧。”說著還伸出食指勾向歐陽北燕的下巴。
就在那隻短粗肮髒的手指即將碰到歐陽北燕的一瞬間,門“哐”的一聲被撞開了,唐少踉蹌地衝了進來狠狠地撞在了那個壯漢身上。兩個人裹在一起衝向了那張單薄的辦公桌,把桌子連同桌子之後的肖文華一起撞到在地上。另一個保鏢反應過來時,唐少已經敏捷的起身擋在了歐陽北燕身前,那速度不但讓肖文華感到意外,如果唐少清醒的話他自己也會感到驚訝。
唐少憑著僅有的意識站立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無神地盯著肖文華的方向。這時他的大腦基本已經癱瘓,空空蕩蕩的意識裏隻留下一個信念:“我本來就是要死的,這樣死反而更好。”
看著這個擺出拚命架勢的唐少一時間幾個
人竟也被鎮住了。
“你們給我上啊!”肖文華扶了扶眼鏡,用有些顫抖的聲音驅使著自己的打手上前。兩個壯漢互望一眼,逼近了唐少和歐陽北燕。一個快步堵住了門口,另一個隔在了唐少和肖文華之間。
“這裏是學校,你們敢動手……”歐陽北燕強裝著狠厲咒罵著,可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似乎正在嘲笑著她這句反擊的無力。
兩個大漢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達成了什麽默契似的互相點了一下頭,下一秒就一起衝向了唐少。
唐少用盡力氣在自己的大腿上擰了一把,憑借著瞬間的清醒咬牙將歐陽北燕抱在自己懷裏,想著無論什麽狂風暴雨都要用自己這條命擋下來。可就在發力的一瞬間,他的大腦突然由無限的脹痛變成了徹底的放鬆,全身緊繃的唐少突然就變得像一灘軟泥一樣倒在了歐陽北燕腳下。
“嗬嗬,原來是個二貨,這樣就給嚇死了。”被唬得不輕的大漢看見唐少倒下,愣了片刻麵上的緊張也變成了調笑。
“肖老板,這個軟蛋估計不用我們出手了吧?這個妞今晚就歸我們,錢就不用給了,您看怎樣?”另一個人附和道。
“嗬嗬,我看行。”肖文華也是一陣的冷笑。那感覺就像一隻野獸在玩弄著自己的獵物。
歐陽北燕沒有反駁,隻是那張原本繃緊得幾乎擰在一起的臉慢慢舒展成了一張笑臉。她那原本充滿恐懼的眼神,在唐少倒下的一瞬間仿佛變成了得意。
她就那麽平靜地看著眼前幾個人誌得意滿的樣子,嘴角漸漸露出了一絲嘲笑。
“姐姐,我們該走了。”隨著一個柔美的聲音,唐柔腋下夾著一疊文件出現在了門口。
“他們不讓咱們離開啊。”歐陽北燕眼裏含著淚,但那張臉已經盡是笑意。
“他們不會反對的。”
還沒等房裏的人從驚訝中恢複過來唐柔已經完成了將文件塞到歐陽北燕懷裏、衝進房間、扭斷幾個人的四肢、拎起癱軟的唐少、露出一個微笑這一連串動作,最後還似乎很無辜地對著已經癱瘓在地的四個人問道“我們要走了,沒問題吧?”
然而幾個人隻剩下了呻吟……
“姐姐,走了!”唐柔招呼歐陽北燕向樓梯跑去,急促的腳步聲完全淹沒在了淒厲的慘叫聲中。
四個人的慘叫與其說源於疼痛不如說是源於恐懼。然而命運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這幾個人。就在幾個人已經開始咬緊牙關,冷靜下來的時候。另一個戴墨鏡的黑衣人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
那人似乎沒注意到幾個人的狀況,他用一種深沉嘶啞的聲音問道“有沒有看見一個女人?”
“肖……肖老板,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人把小老板給打傷的!”骨頭被再次拆散的大壯見到這個人不由得驚恐大叫。
就在肖文華還沒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況時,他已經抬腳把身側的一個大漢的頭給踢爆了,鮮紅的血液摻著白色的腦漿濺射在雪白的牆上,畫出一個扇形。
“有沒有見過一個女人?”這次那個黑衣大漢摘下了自己的眼鏡,用他那雙紅得發亮的眼睛盯著肖文華。
那人似乎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可怕。如果肖文華還能思考,如果肖文華還能說話,如果肖文華還能點頭,哪怕他還能動一下眼球,肖文華一定會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房間再次恢複死寂時,已經再無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