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多情自古空餘恨
葉芸兒這毫不客氣的斥責倒是眾人始料未及的。
畢竟杜銘可是鼎鼎有名的世家公子,葉芸兒不過是一介小商賈而已,即使他果真說錯了什麽也無論如何輪不到她來斥責,如此豈不是以下犯上嗎?
若說她心裏沒有丁點兒尊卑意識,任誰也不肯信。
唯一的理由,便是她果真以為自己是慕亦寒的心尖寵,對任何人都可以盛氣淩人罷了。
葉芸兒可不清楚眾人心裏在嘀咕什麽,她隻是以現代人的思維,以為這是再自然不過的反應。若她知曉了眾人的心思,不得驚掉下巴才怪。
杜銘也不發火,反而哈哈笑著道:“這妮子有個性得很,我喜歡!”
不想這句話又得罪了慕亦寒,慕亦寒冷不丁便朝他投過來一抹冷若冰霜的眼神,叫杜銘被凍住了般,啞然失笑再不能言。
葉芸兒終於有機會可以陳述自己的事,當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事無巨細地陳述了一遍。
她竭力保持著平靜的語調,可說到痛恨處,還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透出一股抑製不住的憤憤來。
葉芸兒憤慨的心情無疑感染了在場每一個人。
慕亦寒靜靜地聽著,敲擊桌案的修長手指,在聽聞葉芸兒的店鋪被打砸時,倏然停住,緊接著一點點合攏成拳。
杜銘更是火爆脾氣,一掌猛拍桌案,立起身來粗聲粗氣地叱罵道:“這個姓杜的奸商,我老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他仗著自己有後台,在京城裏作威作福了這麽多年,現如今更是變本加厲毫無顧忌。人人都忌憚他的權勢,我卻不怕。若是讓我麵對著他,老子非得一拳揍得他鼻青臉腫不可!”
吳廣天又是無奈地搖頭晃腦,“老杜啊,你遇事不能冷靜,與那闖禍的小子又有何異?要我說,這事兒萬萬衝動不得,還得從長計議,免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得不償失啊。”
杜銘卻冷哼一聲,睥睨不屑地道:“就你有理,可你能用一肚子詩書把這混蛋給整頓了嗎?想著京城裏如此眾多的文官,竟是一個也拿他奈何不得。因這種人天生長著一副厚臉皮,偏偏不把你們的責罵放在心裏,隻當耳旁風刮過去就是了。哼若是他有朝一日得罪了哪位叱吒風雲的大將軍,結局可就不會這麽樂觀了。”
杜銘的話裏話外,格外充斥了對於文官的輕視,對於武官的尊崇。
吳廣天知杜銘的性子,也知現下不是同他爭辯的時候,轉而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慕亦寒,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聽說這杜家總共有三位公子,大公子前幾年已經考取了進士得了官位成家去了,二公子恰巧要同我一起在今年考取功名呢。這個最小的可是他近五十才得到,老來得子必定歡喜,是以才在得知有人打了他後反應如
此激烈,想來也是情有可原。”
葉芸兒嗤之以鼻,“隻他的兒子是被他寵溺的寶貝,我們平民百姓的便是如同草芥了麽?分明是他兒子有錯在先,我們奮起反抗自我保衛,如今卻落得個被人又威嚇又打砸的結局,這是什麽道理?反正,我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
頓了一頓,她又繼續飽含真摯地道:“孩子們的仇報不得,他們在學堂中的安危也就無法保證,難保之後不會繼續被欺辱。難不成因為他,這個學堂我們就不上了嗎?不給他點懲戒,恐怕他會變本加厲地欺辱我們,又會再去折磨更多的人呢!”
眾人不得不承認,葉芸兒說得沒錯。
可能不能懲戒他,還得看慕亦寒的決心。
是以眾人無不將目光撇轉向慕亦寒,等著他發話。
慕亦寒此刻的心下卻是萬馬齊奔,波瀾四起。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實力與太子一派相比,的確稍遜一籌。
更何況這杜家可是太子一方的紅人,太子的許多暗地裏的利益都是由他這裏得來,若是動他,無異於觸碰太子的逆鱗。
他不敢擔保,果真能替葉芸兒做主。
是以,他才在眾人討論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蹙眉凝神細思著什麽,緘默著遲遲不發一語。
葉芸兒見狀,便知道這件事放在慕亦寒這裏,竟也是一件棘手的難事。
她的心下登時一軟,她又何苦對慕亦寒苦苦相逼呢?
“我懂了。”她不由鬆軟了口氣,微微垂下了頭,“也許我是該承認自己的力量菲薄,如他們所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得好。”
說著,她便要轉身。
“太子尚且肯為他門下的人撐腰,本王的人被人欺侮,本王也絕不容許對方逍遙法外。”
清亮如玉的聲音夾雜著一股徹骨的寒意,叫人確實地感受到其間的決絕跟狠厲,不由地再次抬眼看向了慕亦寒。
葉芸兒咂摸了兩下嘴唇,終於囁喏地道:“你用不著為了我委屈自己,畢竟太子一方的實力不容小覷,得罪他的人對誰也沒有益處。是我糊塗,竟然氣急之下來找了你,你就權當我講了個笑話,一笑置之吧。”
說到此處,她果真覺得與慕亦寒的安危相比,其餘的一切都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心下惱怒的氣焰,竟也自然而然地消退了許多。
“本王還分得清什麽是笑話,什麽不是笑話。”慕亦寒話語清淡卻擲地有聲,如同風聲鶴唳縈繞在每個人的耳畔。
“你先回去,不要輕舉妄動。至於那幾個孩子,也先叫他們待在家裏莫要出門了。”慕亦寒娓娓安排著,又不容置喙地繼續道,“懲戒對方的辦法我會替你思慮,總有一日,我會替你討回這個公道。”
葉芸兒怔怔地看著他
,見他抿緊的唇,還有那幽深的目光中,無不透著胸有成竹,隻覺心下五味雜陳。
她不知該怎樣回應才好,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見葉芸兒愁眉不展,愀然不樂的模樣,慕亦寒隻覺一顆心抽緊了一下,似也如她一般的心疼。
吳廣天明白他的心思,歎息一聲道:“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亦寒兄,你可不要重蹈前人的覆轍啊?”
吳廣天的話莫名如針芒刺痛了慕亦寒。
他恍然記起曾經聽聞過的一個傳言,那是有關於蘇皇後和西南王慕南枝之間的舊情往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