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口無遮攔
一身墨藍色繡蘭花掐腰襦裙，頭戴價值連城的雕花鏤空紫玉鳳簪，麵若桃花，芙蓉遮麵溫柔似水的黎夫人優雅而來。
隻是那腳步虛浮，雙眼無神有些淩厲的模樣出賣了她。
“老爺！”黎夫人今早剛起床沒多久便聽聞兒子的噩耗，她一大早就都在照顧不成人形的兒子，她剛得到消息曲平受傷的原因與西邊小院有關，她便急急過來問罪，卻沒想到一來就看到的是她最疼愛的小女兒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兒子如今生死攸關，女兒如今又這番模樣，黎夫人再也維持不了溫和，厲聲問道，“老爺，婉婉到底做錯了何事？這般受委屈！”
黎夫人雖然冷靜不下來，卻到底是個理智過人的人，問話委婉又悲憤。
足足表現出了愛女心切，擔憂及委屈。
那似水的眸子哀怨地直視曲仁懷，似怨非怨的模樣拿捏得非常到位，曲悠都能瞧得出她便宜爹爹冷硬的臉龐都柔和了。
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如此動人，就算是柳下惠也不一定坐得住，更何況是硬漢曲仁懷？
曲悠先一步上前：“母親……”
“你給我閉嘴！長輩說話，哪裏有你說話的份！”黎夫人淩厲的視線射向曲悠，眸底的冷意嚇得曲悠後退了一步。
曲悠瞪大黑白分明的大眼，漂亮的眼睛裏溢滿了淚水，楚楚可憐好不惹人憐愛：“母親，您聽悠兒解釋……”
“都叫你給本夫人閉嘴！”黎夫人見不得曲悠這番模樣，心中更是惱恨異常。
見此，曲仁懷軟和的心再次冷硬起來，望向窩在黎夫人懷裏嚶嚶嚶哭泣的曲婉，充滿了威嚴的視線懷掃了眼院子中的一幹下人，怒道：“夫人，你教導的好孩子真是好啊，竟然都知道什麽叫勾引了……”
曲婉猛然從黎夫人懷中抬起腦袋，倔強道：“爹爹，曲悠本來就是個小賤人，與她那不要臉的娘一樣亂勾引人，曲府的門風都被她們給敗光了，祖母也是老眼昏花了，竟不趕走這賤人。
黎夫人來不及阻止曲婉便說了一半，心下一急，“啪”的一巴掌扇了下去頓時打斷了曲婉還未出口的話！
經過曲婉這麽一接口，黎夫人已然明白了事情的關鍵。
“老爺，妾身教育女兒失職，還請老爺懲罰妾身”趁著曲仁懷要發怒的前一刻，黎夫人拉著曲婉跪了下來。
曲婉被黎夫人一巴掌打愣了，捂著臉不可置信尖叫：“母親！你竟然打我！”
這麽多年來，母親都是對她和顏悅色寵愛有佳！從來不會對她說半句重話，又何時打罵過她？大眼裏溢滿了不可置信與受傷，到底是孩子心性，曲婉立馬就哭出了聲，“嗚嗚，我恨死你了！”
打了曲婉後，黎夫人就已後悔不已，又聽到曲婉的這番話，心下頓時一痛，現在卻依舊不能安慰。
黎夫人狠下心嗬斥：“給我閉嘴！立馬給你父親道歉！”
曲婉立馬退後一步，雙眸含淚：“不！婉婉沒有錯！婉婉為什麽要道歉！”
曲悠垂下幽暗的眸子，濃密如刷子的睫毛正好掩飾了眼底的譏諷，黎夫人可真是被逼急了，竟然糊塗得認不清曲婉應該到底向誰道歉！
不過難得看到母女反目的好戲，曲悠靜默不語，冷眼旁觀。
被黎夫人淩厲無情的眼神一掃，曲婉猛然想起母親整治下人的場景，紅紅可愛的臉蛋頓時嚇得白了，心下害怕地再也不敢說話，不情不願跟著跪了下來，“孩兒知錯了，求爹爹懲罰。”
可是話剛說出口，便見到一直默不作聲的三姐曲寧一臉譏諷地瞧著她，那模樣似在嘲笑她的懦弱無能，生性驕傲的曲婉本來就委屈不已，如今又受到嘲笑，哪裏還能壓抑得住脾氣，“刷”的一下又站了起來，“父親，婉婉隻是說了眾人的心思，自認為沒說錯，而曲寧上次出口成髒，為何不罰她反而來罰婉婉？！”
“閉嘴！”曲仁懷這次是真的動怒了，方才沒有出聲就是希望曲婉能有自知之明低頭認錯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可是如今他聽到了什麽？他最寵愛的女兒不但目無尊長還敢質疑他的決定！望向想要開口的黎夫人，曲仁懷冷冰的視線射了過去。
“夫人果然是教導了個好女兒啊！”
誰人不知曲府最是重規矩，特別是對尊師重道，以長為尊，尤其是對女子這方麵要求甚是嚴厲，如今曲婉這番胡言亂語、以下犯上、目無尊長的話若是被曲老夫人聽見——就算再寵愛曲婉，也是要被驅逐出族的！
要知道前朝的時候，曲老夫人才七歲的妹妹就因為言行舉止不注意，輕佻的言行就被驅逐，更何況是已經十歲的曲婉，而一旦被曲府驅逐，年紀小小的曲婉哪裏在外活得了？何況，曲悠可是清楚曲婉可是觸碰到了曲府曲仁懷的禁區——她的母親青蓮！
至於曲寧為何能口無遮攔而不受曲府的規矩，曲仁懷怎麽會跟她解釋？
“父親，要罰就連同曲寧一起罰！”曲婉不懼曲仁懷的怒氣，若是她真要受罰，也得拉個墊背的！她不想好過，曲寧也別想！
“曲婉你夠了！給我跪下！”黎夫人見到曲仁懷眸底的寒意，頓時怒嗬。
事情變得棘手，此刻也來不及追究來這裏的目的，隻得先處理了這件事。
黎夫人重重磕了個頭，淚眼朦朧望著曲仁懷：“老爺，婉婉如今還小，少不更事，這些話也不知是哪個居心叵測的下人教的，都是是妾身不好，沒親自教導好小女，請老爺處罰妾身，隻是婉婉還小，還望老爺念在妾身兢兢業業打理這麽多年的府邸上，從輕發落婉婉。”
黎夫人雖然已年至中年，卻依舊風韻猶存，風姿綽約，與閨中少女一般別無二致，如今這般淚眼朦朧的憐惜模樣，更是戳到了曲仁懷心底的柔軟保護欲。
到底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曲仁懷哪裏能真舍得重罰她？“曲婉言行不當有失曲府的風範，從今天起，關禁閉一個月！抄寫曲府府規一千遍！”說完這話，曲仁懷又看向黎夫人，眸子暗了暗：“至於夫人，為人母卻失職教導女兒，今日起收回掌家權利，由卿夫人代勞打理，並禁足一個月！”
曲仁懷看了眼身穿藍紅相間掐腰儒裙，打扮精致溫柔嬌媚的安靜待在角落的卿夫人道。
曲仁懷的妾室卿夫人一聽，內心狂喜，麵上卻猶豫不決：“老爺，妾身隻是個妾，這恐怕不太好吧？”
要知道在風月國，小妾是沒有資格掌家的，更何況是規矩甚多的曲府。
曲仁懷蹙了蹙眉，想起還有這個規矩，心底煩躁不已，：“從今日起，你便是本將軍的平妻。”
“是，妾身定不負所望。”卿夫人麵上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自己隻是過了湊個熱鬧，竟然得了個天大的便宜，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黎夫人一聽，清冷的麵上終於撕開了一絲裂痕，但是一想到這次曲仁懷到底是疼愛曲婉，從輕發落，黎夫人心下也稍微平靜了下來。
曲悠卻一下子冷了眸，她這個“好”妹妹都那般詆毀她了，還觸碰到了曲府的規矩，沒想到她便宜父親竟然視而不見！那懲罰根本就是虛設，掩人耳目的吧！她這便宜父親的心果然是長歪了的。
不過沒關係，她有的是時間陪他們玩呢。
處理好了事，曲仁懷這才看見曲悠那無人色的模樣。
“母親？怎麽回事！”見到曲悠弱不禁風的模樣曲仁懷心中微微漣漪，正要上前問話，門外再次迎麵走來一個人。
曲仁懷被打斷，威嚴的眸中劃過一絲不悅。
來人一襲白色修身蓮花襦裙，烏發柔順搭在肩上，頭頂隻簪了個白玉蘭花簪子。柔美的鵝蛋臉略施粉黛，為本就靚麗的麵容更添了一分嬌俏，越發飄然若仙。
這番清涼的打扮，不是曲柔又是誰？
見黎夫人與曲婉跪在地上，曲柔急急上前欲扶黎夫人，見黎夫人搖了搖頭，她轉身看向曲仁懷，語氣焦急卻並不越界：“爹爹，母親她們犯了何錯？爹爹能不能讓母親先起來，母親前些日子忙碌府邸中大大小小的事務忙壞了身子，女兒擔心母親身體會吃不消。”
見曲柔這般識大體，又想起了黎夫人這些年為曲府所做的事，曲仁懷心中鬱氣去了大半，負手道：“夫人請起吧，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謝老爺。”黎夫人也識趣的略過了那件事，隻是……
“老爺，如今平兒他危在旦夕，還沒抓到那惡人，妾身也是因此著急才糊塗吼了悠姐兒，隻是老爺可要為平兒做主啊，平兒他……”一說到這裏，黎夫人心中對曲悠的恨意怎麽都壓抑不住。
曲平要擄走曲悠的事，她也是知道並且默認的，不想今天一大早就看到，看到她的兒子竟然被人……生生割去了命根！
曲平的傷若是與曲悠沒關係，叫她怎麽去相信！
被一雙寒冷如刀刃的眸子注視，曲悠抬頭便對了上，那眸子裏壓抑的滔天怒火，直叫人心驚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