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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路見不平,不平就不平

  泰初十七年,國號改為勤祥,意為勤政自勉,四海祥平,今年是勤祥四年,開年後的第一場雨下的喜氣,飄灑在長安城中猶如一層絲綢攏下,行人不舉傘,商戶不架帳,享受著蒼天賜福。


  這座長安城所獨有的繁華,祥和,威武,也許正是整個晟國所表現出的強大,誰又能想到十年前的晟國還處在一個內憂外患,雖是可能崩塌的境地,皇帝禦駕親征,皇後誅殺叛逆,好似在那一年,這對世間最具權利的夫妻以一己之力給了這座搖搖欲墜的帝國一顆強效救心丸,然而時至今日,當人們談論起當年往事時仍會不自覺的想到,若是當年陸淵不曾造反,若是當年領兵征夏的人正是陸淵,也許結局便不是在寒荒河兩岸留下幾千座高聳京觀,大夏六州不說全部歸於晟國領土,少說也有兩州土得插上大晟王旗,然而這一切都是在一頓恨鐵不成鋼的謾罵過後的唏噓。


  那個原本是晟國最耀眼的臣子,他的一生本該以傳奇命名,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遙想當年,意氣風發,領軍出蜀,涉西河,虜魏王,平代,徇趙,脅燕,定齊,北鎮草原王帳,王旗之下驅逐三千裏,南摧離楚之兵二十萬,東斬離楚上將,西設十麵計於霸下,終破離楚霸王,兵鋒所向,戰必勝,攻必取,踏遍大半個天下,無一敵手,短短十餘年便讓原本偏居漢中蜀地的晟國雄踞中原,此所謂功無二於天下,而略不出世者也。


  哪怕是當朝史官對他的蓋棺定論也隻可用國士無雙這四字,直到如今國中都再難尋出一位可與之相提並論的人來,即便是當年與其一同封王,以一己之力平定整個晟國南方的趙虜,也甘居其後,曾當眾說道:“晟國沒有他趙虜,最多再給陸淵五年,依舊是天下大定,四海臣服,可若是沒有陸淵,晟國這輩子都別想出錦懷關。”


  可就是這麽一個蓋世無雙的豪傑,卻在人生的後半段犯下了無可饒恕的罪孽,令世人憤恨,當年對方從坐鎮三州的朔王,被貶為楚地平楚王,其後又被貶為淮緇候,多少人為之鳴不平,甚至曾有萬民書送入長安城中,如今在來回看往事,沒人念及陸淵的委屈,多的隻是感歎陛下對其一次次的包容,一次次的退讓,卻都不能讓一個亂臣賊子回心轉意。


  京都很大,大到讓陸迢迢覺得孤寂,尤其是在這夜幕中行走,本以為北弘鍾也會有同樣想法,然而對方隻是把手一攤,不以為然地說道:“我原本就是孑然一身,從何而來的突然孤寂感。”


  忽然一陣打鬥聲遠遠傳來,北弘鍾精神大振,丟了手中酒甕,根本不聽陸迢迢的招呼,身形躍出。
……

  “


  殿下,你們先走。”


  隻見一行人顫顫巍巍的在街頭逃竄,身後是十餘道手持兵刃的黑影,每一次穿行都會收割走一名以身護主的忠仆性命,最中間的一對男女雖然形態狼狽,神情之中卻看不到慌張,隻有不時從額頭中滲出的汗水,顯示著他們此刻身體十分糟糕。


  “在長安城當街殺人,這些人還真是膽大包天。”躍上一側房頂的陸迢迢饒有趣味的看著下方的一場追殺,從那群人搖晃的身形和忽輕忽重的喘息他大抵猜出是中毒了。


  “管他哪!先救人再說。”北弘鍾興奮說道,隻不過他可不是出自好心,純粹是這幾日憋壞了,好不容易能打上一場,那裏會放過。


  “再等.……”陸迢迢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北弘鍾的身影好似一顆流星砸進場中,當場就震飛兩名殺手,陸迢迢摸了摸下巴,微蹙著眉頭說道:“這群殺手的水準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見到有人出手相救,那對男女非但沒有露出欣喜,反而更加凝重的看著對方,僅剩的幾名扈從緊緊將兩人護在中心,臉上帶著的堅毅,都是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


  北弘鍾可沒在意對方的神情變幻,反正自己打的開心,那些刺客的身手雖說差了些,可麵對北弘鍾竟沒有一人後退,一個個都悍不畏死的衝殺上前,就在這時,一根利箭劃破夜幕,射向一名刺客,沒有直指要害,而是左腿,那名刺客當即中箭倒地失去行動,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房頂上的陸迢迢猛地坐直身子,就看到那名動彈不得的刺客口中一動,好似咽下了什麽東西,不消片刻便七竅流血死的通透。


  “吞毒自盡,講究。”陸迢迢不得不重新審視一番這群身手欠佳,可職業素養卻是極致的殺手。


  很快第二箭又中一人,第二名刺客中箭之後同樣沒有絲毫猶豫,服毒而死。


  “嗖。”


  又是一根利箭破空而來,被人一而再再而三亂了興致的北弘鍾怒喝一聲,翻身一掌將那根利箭震碎,一腳踢中那名刺客麵門,後者後腦重重砸在地麵,仍是在意識快要模糊的最後時刻將藏在口中的毒丸咽下,氣絕身亡。


  轉眼間十幾名刺客已經有八九人死於當場,無一例外皆是服毒自盡,不過陸迢迢很快就看到臨街晃動的火把,一隊兵士匆匆而來,不早不晚,恰到好處。


  配合著夜幕中的暗箭,此刻場中僅剩一名殺手,陸迢迢本以為對方會逃,卻沒想到對方在硬接下北弘鍾一拳之後,竟是筆直朝著那隊男女衝去,然而已是強弩之末的他甚至不是那幾名已經中毒的扈從對手,三兩招便被打翻在地,正是

  這時,陸迢迢突然動了,一個起身從房頂一躍而下,抬手撥開那些扈從劈砍來的刀刃,另一手直接扼住刺客的下顎,指尖點中咽喉,手中巧勁一墜,生生將對方的下巴扯脫臼,然而卻愕然發現對方口中根本沒有毒丸。


  正好趕來的兵卒看到這一幕,直接將幾人圍住,為首的統領慌忙上前半跪在那對男女麵前,慌張說道:“末將救駕來遲,讓兩位殿下受驚了。”


  而這對男女陸迢迢倒也猜的不錯,正是前幾日入京的大夏太子和景安公主,男子已是汗如雨下,體內虛浮,卻依然站的端莊,抬手示意對方起身,輕聲說道:“無妨,還請將軍先派人護送我等回府。”


  “末將領命,來人,護送殿下回府。”統領立刻喝到,分出一隊兵卒小心翼翼的護送對方離去,而後轉身怒視著陸迢迢二人,直接下令道:“先將這二人也拿下。”


  “你腦子是不是傻得,不是我出手相救,他們早就給人砍死了。”北弘鍾高聲喝道,好在有陸迢迢拉著,隻怕當即就要動手。


  “我怎麽知道你二人和這群刺客是不是一夥的,待本將查明一切,自會放了你。”統領義正言辭的說道,然而隻需大夏太子一句話便可以替陸迢迢二人洗清冤屈,可對方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陸迢迢拉住北弘鍾,若真讓他動起手來,那才是褲襠裏摸黃泥,不是屎也是屎,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清喝。


  “住手。”


  統領回頭看去,方才的耀武揚威立刻鳥獸散,連滾帶爬的衝到對方麵前,恭敬道:“末將參見公主殿下,四殿下。”


  陸迢迢順著看去,那人果然就是劉思渝,而在其身旁站著一個身披輕甲手持弓箭的神駿少年,想來之前放箭的正是對方。


  就看到劉思渝與對方言語了幾句後,那名統領便帶著剩餘兵卒押著那名刺客慌忙退去,隨後前者邁步走到陸迢迢麵前,儀態雍容的開口道:“陸公子,我們又見麵了。”


  隻是隨意拜禮的陸迢迢嘴角輕挑一笑道:“好巧。”


  劉鍺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倒是沒有多少生氣,反而覺得有趣,他本就是個厭惡繁文縟節的人,平日裏見慣了那些人對他和皇姐卑躬屈膝,總算難得見到一位率性真人,隻是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旁邊那個滿臉邪氣的家夥一直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看。


  “今日幸得陸公子出手,大夏太子和公主才得以無恙,我大晟和大夏的邊境才不會再起烽火,明日我會將此事啟稟父皇,陸公子才入京都就立下如此大功,日後必定會成為朝中棟梁。”劉思渝輕聲說道。


  “棟梁的事先

  放一放,殿下還是先查清楚究竟是什麽人膽敢在長安街頭追殺大夏使團,畢竟我一人的榮華富貴比起兩國邊境和平,實在是微不足道。”陸迢迢回絕的雲淡風輕,沒有絲毫做作,因為他很清楚劉思渝不是在說假話,趙詢教過他,所謂的場麵話就是兩個人總有一人的話不能作真,如此才能說的和和氣氣,其次今夜的事疑點重重,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成了誰人的頭號大敵,拍了拍快要把劉鍺吃了的北弘鍾,無奈說道:“別看了,走了。”


  後者又狠狠瞪了劉鍺一眼,才跟著離開,讓滿頭霧水的劉鍺不明所以,不過他沒有劉思渝那般老城,很輕易的就給陸迢迢的場麵話蒙騙過去,“皇姐,我喜歡這人,跟朝中那些隻會趨炎附勢的家夥們完全不同。”


  劉思渝不以為然的輕笑一聲,摸著劉鍺的腦袋說道:“其實沒什麽不同,回去吧!姐親自下廚。”


  “好嘞。”劉鍺不顧形象的蹦跳著,也許唯有此刻這對姐弟才如這座城中的尋常百姓那樣,講究柴米油鹽醬醋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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