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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明月在_14. 動機浮現

  明沉看著柳姑娘不說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她看著柳姑娘看著窗外的出神模樣,也垂下了眸子。


  直到一個小丫鬟進來,對柳姑娘說:“大人,晚些時候會來。”


  柳姑娘這才偏過頭來,嘴角似笑非笑,像是開在春天末尾的荼蘼花既絢爛又頹廢。她好半晌才緩緩道:“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明沉猜測她心情不太好,可能也曾是個有故事的人,向她致辭告別後,離開了胡同巷。


  天上落日的餘暉灑在西街上,為西街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微光。半舊不老的青石板路,西街上吆喝不斷的小販,成了舊時光的剪影,定格成了永恒。在之後許久的日子裏,明沉還能隱約記起當時柳姑娘的笑容。


  那甜蜜思念中泛著苦澀的笑容,和那天柳府院子裏開的正盛的豔麗鳳仙花,掩映在一起,藏在了明沉的記憶深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就像自己手下的話本人物一樣。彼此遇見,也彼此經曆著各自不為人知的往事,或相視一笑,或默默浮生。


  明沉愛寫話本的原因之一便是如此,你永遠不會知道,筆下的兩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兩個人物會在下一秒發生什麽樣的交集。所有命運饋贈的物件早已暗中標好價格,人不斷的遊離在自己的命運線中,一點一點的走向自己的宿命,而那個所謂的宿命常常會與本身計劃好的大相徑庭。


  明沉不知道未來的事,也不想知道。她現在最大的願望便是安安分分的守在豫州城做個清閑的小衙役,沒事兒寫寫話本賺些銀兩。可以這麽說,她的目標就是做條有些小追求的鹹魚!


  明沉步伐緩慢,慢悠悠的蕩回逐風客棧。


  她去櫃台點了兩大碗長壽麵,一碗加荷包蛋多放蔥、香菜沫,另一碗隻加荷包蛋。然後,她挑了一個靠近窗口的位子坐下。


  傍晚這會兒,人還不是很多,客棧裏的小廝很快就端著兩碗麵上來了。


  明沉把有蔥和香菜沫的那碗,放到了自己的麵前。另一碗放到了她的正對麵,正對麵上沒有人,空空如也。一如明沉現在同樣空空如也、同樣寂寥的心境。


  明沉用左手拿起筷子,用筷子纏繞起一股麵條,大口吃麵。兩碗麵上都是熱氣騰騰,明沉清秀中帶點英氣的臉被霧氣熏騰著,眼角微微潤濕。許是麵一下子吃的太多,她有些噎住了,她不住的咳嗽嗆聲,臉憋得通紅。


  燕驚尋剛剛從樓上下來,見到這一幕,趕忙走過去,用手輕輕拍著明沉

  的背。


  他略帶嘲諷的嗤笑了一聲:“真是個小孩子,吃飯還能自己把自己嗆到,也是個人才。”


  明沉咳了一會兒,才緩過來。她很反常的沒有反駁燕驚尋的話,仍然兀自左手拿著筷子,大口吃麵。


  燕驚尋這才看到她桌上擺著的兩碗長壽麵,又見她吃麵時說不上是享受還是難受的表情,緊緊蹙起了眉頭。


  燕驚尋來到她正對麵坐下,看了她吃麵如同上刑的模樣,越發看不過眼了。他沉聲道:“別吃了,實在不想吃就別吃了,何苦自己為難自己?”


  明沉抬頭看著他,堅定的說:“不行,我必須吃完。”


  燕驚尋笑笑,又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身前的這碗麵,打趣道:“那這碗呢,你是知道我一會兒要下樓,特意給我點的嗎?”


  明沉搖了搖頭,一臉乖巧:“不是的,這碗也是我的。”


  “你一人吃兩碗,不撐嗎?我看你現在正在吃的這一大碗麵都不見的能吃完?”


  明沉不理他,吃麵的速度也加快了,她把第二碗麵也拿到自己身前。


  明沉頓了很久,直到麵都快坨了,才重新拿起筷子開始吃麵。這一碗麵,她吃得很慢很慢,慢到月亮升上了天空,麵從滾熱到微冷。


  眼前微微溢出的水光中,好像出現了另外一個人。她穿著緋紅色的寬大袍子,坐在正對麵。一貫麵無表情的臉卻有著與平常不同的歡喜,明沉也不知自己怎麽就能從一張麵無表情的臉上看出她的喜怒與哀樂。


  那人大口便吃完了長壽麵,見明沉吃了一半還未吃完的麵,便隨手端來,替明沉吃完。明沉從來都不愛吃長壽麵,但母親總會在五月裏的最後一個日子裏親手下廚,做兩大份舀起盛在碗裏。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明沉隻吃半碗,而那人吃了一碗和明沉剩下的半碗。少時的明沉一直以為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永遠。可最後卻也隻有區區十六碗長壽麵的交情。而今,明沉一個人在逐風客棧吃著第十七碗。


  燕驚尋一直坐在對麵,看著她吃麵。今日,是橙子的生辰,五月裏的最後一個日子。他原本是打算去燒些紙錢的,但現在不用了。


  他看著桌上的兩碗長壽麵,想不通她為什麽要點兩份長壽麵,難道她的飯量特別大嗎?可她方才的神情怎麽看都是吃一碗麵就是折磨。


  燕驚尋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他懷裏藏著一把金絲檀木梳子,他想尋個由頭送出去。


  於


  是,他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淡淡道:“那個,今日我去東街上如意銀樓買玉冠的時候,剛好店家送了把梳子,你要不要看看?”


  明沉疑惑的問了聲:“嗯?你說什麽,你要送我梳子?”


  明沉心想這個嚴捕頭這幾日實在是太不對勁了,之前還一副瞧不上自己的樣子,怎麽一下子就對自己態度溫和了這麽多。現在,居然還要送她梳子,怕不是想送什麽破爛貨給她,順便羞辱她一番。


  “對,你別瞎想,店家見我買玉冠花了大價錢,隨手送的。”他說著,拿出了一個沉香木盒子,遞給明沉。


  “你收了就是,別還給我,我也用不上這梳子。”


  明沉撇了撇嘴角,打開沉香木盒子,裏麵是一把金絲楠木的梳子。明沉之前在明家做大小姐時,見過不少好貨。這種級別的金絲楠木梳子沒有一千兩銀子別想買到,如意銀樓的店家買個玉冠隨手送,開什麽江湖玩笑。


  明沉一下就識破了他的謊言,但也未戳破。明沉猜想嚴捕頭可能是有什麽事情要找自己幫忙。聽他的語氣,這把梳子應該也拒絕不掉,倒不如直接收下。


  明沉撩起眼皮,嘴角扯了一個清淺的笑意,與他聊起了八寶玲瓏塔的案子:“我這幾日查案子,已經大概知道犯案的是誰了。”


  燕驚尋隨意的說:“哦,你知道了,說說看。”他看上去似乎一點不在意這樁案子的真相。


  明沉興奮的說:“我如果沒猜錯,犯案的人就是辰府的老爺。他仿造印章,偽造梁上客九音犯案。他為了讓自己仿造的印章在夜色中能發淡淡的綠光,很可能用了柳姑娘的香粉。柳姑娘,你知道是誰吧?就是西街胡同巷柳府的主人家。”


  明沉頓了一下,又說:“而且這個辰府老爺很有可能是一個雕刻的個中好手。我在他房間裏,發現了一整套高級稀有的刻刀。哦,不對,少了三把刻刀,但這不重要。”


  明沉越說越來勁:“我現在就隻差找到那枚他仿製的印章和他監守自盜的八寶玲瓏塔了。”


  忽然間,明沉又一瞬間低落下來:“哎,但是這兩樣東西,我猜應該很難找到。而且,我也著實想不通,好端端的一個五大世家中最金玉富貴的辰家家主怎麽會幹出這種監守自盜的事呢,而且完了之後,還不要臉麵的賊喊捉賊?”


  明沉甚至有些氣憤,她伸手就打算往木桌上重重一拍,但看到燕驚尋一臉無所謂的神情又垂下了手,她尷尬的摸摸耳朵。


  燕驚尋輕輕


  的嗬了一身:“你不知道他這麽做的目的也正常。或許我可以與你說說兩年前兗州的一些舊事。”


  他眼神淡淡瞄了一眼明沉,放慢了語速:“兩年前,正值太後七十的壽辰,宮裏舉辦喜事,各州州府及五大世家的家主都有進獻寶物或者錢財。我記得,兗州東郡裏辰家打算進獻的就是八寶玲瓏塔。辰家與皇宮一向都有著姻親關係,宮裏的老太後也常常聽辰貴妃說起兗州的事情,從她口中得知了辰家至寶八寶玲瓏塔。打從很早起,太後就惦記上了。”


  明沉疑惑不解:“可這不過是一個至寶,太後何必覬覦呢?她作為太後,見過的好東西一定是多了去了。莫非這八寶玲瓏塔還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


  燕驚尋笑著應了聲:“不錯,這八寶玲瓏塔一直有著可以延年益壽、吉祥如意的傳言,這個消息稍微知道點辰家事的人都聽過這個傳言。”


  明沉雙手撐著頭,追問:“那後來呢?”


  “後來?哪還有什麽後來,各地獻禮的名冊上報去沒多久,禮物還沒開始運過去,八寶玲瓏塔便在辰府書房失竊。丟的不光是辰府的至寶,更是太後的臉麵。所以這件案子當年才鬧的那般大。”


  明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看著是一臉乖巧、惹人憐愛的嬌俏模樣。


  燕驚尋心頭一熱,又補充道:“對了。當年這樁案子才消下去沒多久,又有一件案子起來了。京城有一筆運去兗州的官銀失竊了,而且現場有九音印章的痕跡,世人都說是九音犯的案。”


  明澈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滿是訝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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