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明月在_48. 一頭霧水
明沉拿著不過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發出的光是那種淡淡的柔和之光,並不刺眼。
俗語有言:燈下觀美人,月下觀君子。
夜明珠雖不是燭火,但燕驚尋見明沉還是心生歡喜。
因為方才之事,他的臉上的微微泛起的熱度還未褪去。
燕驚尋可以看到拿著夜明珠的明沉嘴角絢爛的笑意,他呆愣片刻,一會兒才麵不改色的冷靜道:“崔姑娘,那就勞煩你拿著夜明珠走在我身邊。如今是深夜,你若怕的話,就跟緊我。”
明沉重重的點了點頭。
她是怕的,她現在站在後院的地上便覺得雙腿發軟。
果然,她這個膽量不適合鬥智鬥勇,她隻配做條鹹魚。
明沉和燕驚尋兩人肩並著肩,沿著後院曲折的鋪著青石板的小道走著。
其實,是燕驚尋在領路。
明沉是一個沒有方向感的姑娘,她平常辨認東南西北靠的是羅盤。她懷裏至今還藏著一個小羅盤。
燕驚尋領著明沉來到了後院東南角的假山附近。
在夜明珠和月光的微弱光芒的照耀下,假山顯得詭譎幽暗,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恐怖氣息。
明沉捏舉著夜明珠的手頓時就捏緊了,她的另一隻手情不自禁的拽住了燕驚尋的衣衫袖口。
明沉的聲音都在顫抖著:“嚴捕頭,我們接下來是去哪裏呢?”
因為明沉內心感到害怕,所以她看什麽都覺得詭異。
她甚至有了淡淡的不喜,哎,這事兒就應該正午十分來做的。
但是為了方便查案,明沉也知道自己不得不和燕驚尋在深夜時,偷摸過來查看。
燕驚尋的手悄悄抓住明沉的手,將她的手攏在了自己的手心裏。
明沉先是一愣,但後來也就隨他去了。
在害怕麵前,牽個手又算得了什麽呢?
明沉迫切的需要他人給自己力量,她需要慰藉。她想要抓一個什麽東西在手裏,好讓自己不再那麽的害怕。
而此時的燕驚尋伸出來的鹹豬爪,就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燕驚尋還安撫性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溫柔一笑:“先去假山裏麵看看,應該就在裏麵。崔姑娘怕的話,可以說出來,我不會嘲笑你的。”
明沉臉色訕訕,她囁嚅低語:“我確實有些害怕。不過,嚴捕頭會護著我的,是吧,我們可是朋友啊!”
燕驚尋鄭重的答道:“當然,一個男兒家自然不能讓一個小姑娘擔驚受怕的。崔姑娘,我這隻手,就暫時借你一用了。你害怕的話,就握緊它。”
朋友,鬼才想跟你做朋友!他隻想做明沉唯一的摯愛。
燕驚尋深知明沉怕黑的秉性。
明沉不怕的東西很多,但怕的東西也有很多。
她怕狗,怕高,更怕黑暗。
他先前握住明沉的手也隻是單純的想安慰一下她,結果如今明沉嫩白的小胖手就在他的手心裏,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燕驚尋麵上不露聲色,心下浮想聯翩。
兩人牽著手,走進了假山裏。
明沉的手沒有鬆開,甚至還握的更緊了;而燕驚尋也沒有。
燕驚尋腦中突兀的蹦出一句話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希望這一段路能再長一點,這樣他們就能握著手走的再久一點。
像這樣手牽手一起走路的幾回,也不知下回遇上該是什麽時候了。
燕驚尋珍惜這短暫的時光,而明沉卻希望快點走完、快點查完案子好回去好好歇一會兒睡覺。
明沉時不時的就四處打量一番,又時不時的會因為害怕而不自覺的在燕驚尋掌心內蜷縮著自己的手指。
假山內部因為沒有月光的撫照,隻有明沉手上發著柔光的夜明珠,故而愈發幽深暗淡。
明沉走了一會兒,還沒有走到頭。
她不耐煩的輕聲問道:“嚴捕頭,你找到了嗎?確定是在假山裏麵麽?可我怎麽還沒看到呀。”
燕驚尋垂首對著她的耳朵低聲說道:“崔姑娘,這假山不尋常。它內部很空曠,我們走了這麽久都沒走到盡頭。我的猜測應該不會錯,此處便是藏東西的最佳地點。”
行吧,你說是就是。
明沉不想反駁燕驚尋,隻想快點找到被小廝安放隱藏起來的屍體,然後快點了事。
一語剛落,燕驚尋又緊貼著明沉的耳朵說話:“崔姑娘,我們先停下腳步,我好像看到了。”
燕驚尋的呼吸直打在明沉的耳朵上,明沉不自在的偏了偏腦袋。
她偏過腦袋之後,才反應過來燕驚尋說的是何意。
明沉很是激動的問,她連聲音都忘了壓低了:“在哪兒呐?”
燕驚尋又湊在她耳朵跟前說:“崔姑娘,我們在這個假山裏說話還是要小聲一些。小心駛得萬年船啊!這個假山太大了,你看,你方才說話也是有回音的。我建議,我們可以彼此貼耳說話。”
明沉冷聲道:“一定要這樣嗎?”
燕驚尋麵上一本正經,全然沒有湊在明沉耳朵跟前說話的促狹神情。
“不一定,這隻是我嚴某人一個小小的建議。崔姑娘,若覺得為難,那就算了吧。畢竟
,你我男女有別,靠的如此之近,恐毀小姐名節。”
這招以退為進的招數,配上明沉吃軟不吃硬的性格,明沉很快便同意了燕驚尋的說法。
左右不過是貼耳說話罷了,明沉曾幹過比這出格的事情可是多了去了。
她欣然同意了燕驚尋的提議。
明沉知道燕驚尋的顧慮,他怕兩人說話太大聲,回音蔓延開來,經過假山的人會注意到。
燕驚尋牽著明沉的手來到一副壁畫麵前,他將壁畫直接掀了開來,裏麵是一個二尺見方的小隔間。
明沉這才注意到,他們從假山口一路走到假山的內部,假山上繪有各種各樣的壁畫。
但隻有眼前這一塊壁畫是假的,它隻是用畫紙畫上去的,與那些刻在石壁上的壁畫截然不同。
而樓主人故意在假山這兒放一幅畫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他就是想不讓人發現畫背後的密室,或者說不願意密室太過張揚。
燕驚尋牽著明沉的手,將明沉拉進了這個隻有二尺見方的室內。
兩人一進去,室內的空間更顯逼仄狹小。
正對著他們的便是一個長桌,燕驚尋和明沉要找的王姐的屍體就放在桌子上麵。
桌子不大,放一個已是剛剛好。
至於紅芍姑娘的屍體,則是被草草了事的丟棄在了屋內的草垛子上。
假山裏的密室很是陰涼,也不知是不是明沉的錯覺,她甚至還能感覺到有涼風從耳畔拂過。
屍體在假山裏放了一兩日,還沒什麽大的變化。
燕驚尋牽著明沉走上前去,明沉因為太過害怕而把身子半躲在了燕驚尋的身後。
“小廝藏的這個地方倒真夠隱蔽的。”燕驚尋喃喃了一句,便用另一隻不曾牽著明沉的手翻看著屍體。
明沉將夜明珠伸的更前了,好讓他看得清楚。
燕驚尋瞧了很久,明沉才貼耳低語道:“嚴捕頭,你好了沒?”
“沒有,隻是可惜了。還記得紅芍姑娘上吊的白娟嗎,當時就應該直接偷偷拿去查是什麽毒。紅芍姑娘的屍體被人動過了,她指甲短了一截,裏麵的白色東西是徹底不見了。”
明沉抖著聲音道:“還有這麽缺德的人,給逝者剪指甲的,我還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事情。那現在怎麽辦?”
燕驚尋頓了好久,才悠悠道:“或許,隻能取一些頭發了,然後再找大夫看看她們兩個所中的毒。”
明沉快語道:“可毒若是很輕,頭發上是查不出來的。”
“對,故而我們隻能祈禱幕後之人足夠心狠手辣了。”
燕驚尋話語間,將王姐和紅芍姑娘的頭發各自扯了幾根,用布包起來,放到寬大的袖子裏。
燕驚尋邁著步子走到了外邊,明沉牢牢的握著他的寬厚手掌。
兩人走到壁畫門口的時候,燕驚尋回頭遠看了一遍,目光掃過兩位姑娘的屍體。
他嘴角似笑非笑,好半晌才啟唇道:“走吧,我們明日下午再來看,說不定會有什麽驚喜呢。”
“驚喜?”
燕驚尋牽著明沉撩起紙質的壁畫出去了。
他淡淡道:“對啊。就像我們今晚看到的驚喜一樣。”
明沉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嚴捕頭說的話聽著沒頭沒尾的,在這個幽深黑暗的假山裏怪嚇人的。
明沉雖然沒聽懂,但也不想再多問。
快點出去就好了,然後回竹紋齋睡一個好覺。
明沉漫不經心的想著其他的事情,燕驚尋也牽著明沉出了假山口。
天空依然是一片黑色的幕布,月亮羞怯的躲到了雲後,幾顆星星還在閃著細碎的光芒。
燕驚尋和明沉原路返回到了竹紋齋的窗戶下麵。
明沉看著窗戶內還亮著的燈光,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總算舒心了。
燕驚尋趁著明沉歎氣的功夫,攬著明沉的腰,飛升上了窗戶內部。
明沉看了看軟榻,又想著嚴捕頭今晚的良好表現。
她不舍道:“嚴捕頭,如果你要睡軟榻,我可以讓給你的。”
燕驚尋從竹製的櫃子裏掏出一卷席子和一層軟墊,就直接躺在了地上。
“不用了,你睡軟榻,姑娘家可不好著涼。我,一個粗人,睡哪裏不是睡。”
明沉有些感動,她的聲音更是柔和低婉:“好吧。嚴捕頭,我給你再找個被子。”
明沉找了半天,才翻出一塊窄小的毯子。
她將毯子丟在了燕驚尋的身上。
“嚴捕頭,你就先用這個毯子將就著。應該可以的吧。”
明沉看了看燕驚尋高大的身體,又瞧了瞧他身上那塊窄小的毯子,猶疑不定。
“或者,我們倆再換一換,那塊毯子我來蓋,我身上的薄被扔給你。”
燕驚尋將毯子蓋在身上,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也蓋在了身上。
他沉聲道:“好了,不是累了嗎,快睡吧!不必管我了。今晚我做的事,不過是在盡一個朋友的本分。換成我任何一個朋友,我都會如此做的。”
明沉低低的應了一聲,她將薄被蓋過頭頂,轉個身眯著眼睛,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燕驚尋用內力
隔空熄滅了房裏的燭火。
他聽到了明沉小小的呼嚕聲,伴著橙子的呼嚕聲,他也漸漸睡著了。
月亮又從雲裏出來了,它柔柔的透過窗前的簾子拂過安睡之人的臉龐。
他們麵上都帶著笑意。
月涼如水,卻也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