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賣玉大叔
道路兩旁的梧桐樹枝葉茂盛，枝幹在空中相交，葉片層層疊疊，像是在頭頂架起了一條天然綠廊，遮住了正午熾烈的陽光。
細碎的光點透過葉片之間的罅隙，落在地麵上，仿佛撒了一層碎金。
沈明月踩在碎金上，臉上揚起笑容，眉眼明朗，不見鬱色，“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不是我的風格。你看今天，我不是就反抗了嗎？隻是做事之前沒有動腦子，連累到你了，不好意思。”
明明她才是受委屈的那個，卻還總是跟自己道歉，顏宜修都不知道是該好笑還是疼惜。他側過頭，長睫微抬，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關心，“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沒受什麽損失，也沒覺得不開心。隻是有些擔心你，如果發生了什麽事，你一定要跟我講，哪怕我不能幫你解決，也能幫你分擔傷心，知道嗎？”
沈明月點點頭，展開笑顏，“謝謝修哥，如果有事，我一定告訴你。”
顏宜修眉間的鬱色這才稍稍解開，眼底暈開暖意，“走，我請你吃好吃的，把不開心的事消化掉。”
“怎麽？”沈明月抬手捂住下半張臉，誇張地說：“我是個吃貨的秘密這麽快就曝光了？”
顏宜修被她耍寶的樣子逗樂了，臉上漾起笑容，“早就曝光了！”
大概是沈明月的反擊讓她們有了顧忌，知道她不是一個軟柿子，不是什麽人都能捏一捏的。所以接下來幾天，沈明月都平安無事地過了。到了星期六晚上，沈明月再次獨自一人來到鬼市。
這次，她可不是空手來的，帶著她那張撿漏撿到的勸學詩，準備給它找個好買主。為此，她專門準備了一張小馬紮和一塊布，裝備可謂齊全。
沈明月去得早，占了個還算不錯的位置，旁邊是個賣玉器的大叔，閑得無聊，跟她搭訕道：“小姑娘，你一個人來的？”
“對啊。”沈明月點頭。
“那你家裏人放心啊？”大叔追問道：“鬼市這地方，可不是小姑娘能待的。”
沈明月給自己編了一個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的身世，歎了口氣道：“有什麽辦法呢！我爸幾年前出車禍死了，單位給的撫恤金被我爺爺奶奶攥在手裏，不給我和我媽，說我是個丫頭片子，我媽又是外姓人，不能把我爸賣命的錢給我們。我媽為了供我讀書，每天下班之後還去打零工，現在人給累病了，在床上躺著呢，沒錢看病，隻能把外公留下來的一個老物件賣了，才有錢給我媽看病呢！”
大叔在鬼市，雖然聽多了各種故事，但還是被鎮住了，感慨地說：“你這孩子，怪不容易的。賣的什麽？”
沈明月把布鋪好，從包裏拿出那幅勸學詩，攤開放在布上，答道：“是前朝章一葦的書法。”
大叔雖然是賣玉的
，但好歹在鬼市混，章一葦的大名也是聽過的，心想，嗬，在鬼市還真不能小看任何人，就這麽個小姑娘，隨手拿出來也是一兩百的東西。隻是這賣相也太磕磣了點，他提點道：“你怎麽就這麽光禿禿的擺一張紙啊，學人家裱起來，那才值錢呢！你這麽擺著，看著就不像樣。”
要是裱起來，外麵的裱紙也得做舊，不然人家不得懷疑你這是假貨呀！但沈明月哪有做舊的手藝啊，一個不好，把這張書法都毀了，還是就這麽著吧！
她笑著答道：“外公就留了這麽一件東西，我也不知道去哪裏裱，就這樣吧，總有識貨的人能看上。”
大叔眼睛滴溜溜轉，問道：“那你準備賣多少錢？”
沈明月隨意地說：“我媽說得賣三百，我也不懂，能賣多少算多少吧。”
大叔一看有門兒，擺擺手道：“賣不了。別說前朝的章一葦了，就算是明朝的文征明，夠有名了吧，他的字也就能賣一百五，章一葦能賣一百就不錯了。”
“這麽低嗎？”沈明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那可怎麽辦呀，就算賣了它，也不夠給我媽看病的。”
心裏卻在尋思，這大叔這麽壓價，難道是他想買？但壓這麽低，傻子才會賣吧！且看他接下來怎麽唱這出戲。
大叔看沈明月的目光，仿佛看著一隻小肥羊。
“小姑娘你也不容易，大半夜的跟這兒受罪。”大叔似有不忍地說：“你叔我就看不得別人遭罪，這樣吧，你這畫我五十塊錢買了，再搭給你一塊古玉。你拿著這五十塊錢，可以先給你媽看病救急，古玉等有時間再來賣，還能賣個好價錢。就當叔做件善事吧。”
嘿，原來打著這個主意呢！沈明月心裏好笑，打量誰是傻子呢！
“叔啊，我也不懂古玉呀。”沈明月猶豫地說：“你不會蒙我吧？”
“嘿，小姑娘你這話叔就不愛聽了！”大叔激動地說：“你去鬼市裏訪訪，我趙老三是蒙人的人嗎？”他從懷裏摸出一個布包，打開，裏麵躺著一個墨綠色的玉龍，身體卷成一個C字形，他得意洋洋地說：“知道這是什麽嗎？”
沈明月呆呆地搖頭，大叔眉飛色舞地說：“這可是紅山玉龍，土裏埋了五千多年了，看到這個蠶絲一樣的紋理了嗎？這叫沁色，隻有真正從土裏出來的玉才會受沁。”
“五千多年啊？”沈明月伸手去碰，豔羨地說：“這得多少錢？”
大叔“啪”地一下打在沈明月手上，虎著臉說：“可別亂碰，這要賣上萬元的，要打碎了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但剛剛那一下，沈明月的手指其實已經接觸到了玉龍，眼前立馬浮現出信息：紅山玉龍，公元1980年。
果然是個假貨
！哪那麽多紅山玉龍呢！
但沈明月沒拆穿他，把手縮回來，低垂著頭，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
看小姑娘這模樣，大叔不禁檢討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他把玉龍收起來，臉上露出笑模樣，道：“你也不知道這東西要緊，叔不怪你。你看看叔這攤子上的古玉，都是上年代的，要不是看你可憐，才不會搭給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