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殺雞儆猴
送走蕭昔君和蕭暮後，蘇嫣轉過身瞧了眼從方才就閉上嘴了的葛娘子，她隨手翻看著台子上的布料，輕笑道：“這些可都是好料子，葛娘子你說是不是？”
葛娘子心中一顫，低著頭附和道：“是……”
蘇嫣指著一匹緞子，淡淡道：“這是從柴桑來的散花綾吧，我怎麽瞧著紋路不大對呢？”
葛娘子腿一軟險些跪下去，幸虧她身邊的那名小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站在一旁的小葵見狀也明白了，她哼了一聲諷刺道：“如今還是夏日，葛娘子怎麽凍得腿都直不起來了？”
蘇嫣搖著扇子走到葛娘子麵前，輕聲道：“以次充好，你還真有膽子。想必我若再晚過來幾日，這繡衣坊就不姓蘇了吧。”
葛娘子撲騰一聲蹲在了地上，她抹著眼淚叫喊道：“是奴婢一時被豬油蒙了心，鑽進了錢眼裏，姑娘就看在奴婢是郡主陪嫁的份上，高抬貴手放奴婢一馬吧！”
“一時？”蘇嫣輕笑道，“葛娘子還真是會說話啊。”
蘇嫣坐在薛娘子派人搬來的木椅上，搖著團扇道：“葛娘子是看我年紀輕，覺得我瞧不懂賬簿，所以才想出這些瞎話來糊弄我。”
“我……”葛娘子目光輕忽，明顯是被蘇嫣戳中了心中之事。
蘇嫣氣定神閑地說道：“從年前母親將鋪子交到我手上之後，你就在打這個主意吧？”
她通過幾次的查賬發現了繡衣坊似乎有點問題，卻也沒想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直到不久前鄭韞悄悄派人給她送去了一小塊從繡衣坊買的布料，她才知道繡衣坊內有人以次充好從中牟利，所以才有了今日這一遭。
事已到此，葛娘子徹底明白了蘇嫣此行的目的，她不再辯駁，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蘇嫣見葛娘子已然認罪，便吩咐身旁的薛娘子道：“叫上幾個人，把她送到順天府去。”
“姑娘，這……”薛娘子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麽大，下意識地想反駁。
蘇嫣轉頭看向了遲疑的薛娘子，麵無表情。
薛娘子看出了蘇嫣眼神中的認真和警告，心中一動，立馬改了口道：“我這就去安排人。”
薛娘子叫了幾個夥計把葛娘子和一個小丫鬟壓去了順天府，還派人去將剛剛被趕出繡衣坊的刁康也一同送去府衙。
蘇嫣搖著團扇，看著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輕聲說道：“葛娘子倒是個做生意的好手，隻不過這心思沒用到正地方，這才得了今日的結果。薛娘子你說是不是？”
“是，姑娘說的是。”薛娘子擦了擦頭上的汗珠，恭敬地附和道。
蘇嫣安排好繡衣坊的事情之後，就抬步離開了。上車後她讓李叔驅車到麗榮門的曹家鋪子，然後與小葵去買了曹家的梅花包子回來。
熱騰騰剛出籠的幾袋包子放在小案幾上，香氣彌漫了整個車廂。
小葵眼睛一
轉不轉地盯著案幾上的梅花包子，被饞得直流口水。
蘇嫣見狀笑著問道：“要不你先吃一個？”
小葵堅定地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還是回去再吃的好，這梅花包子須得配上榨菜才能叫做極品美味。”
前幾日，晉陽郡主從太後處得來了一盒榨菜，是饒州禦廚做的家鄉風味。
“忍一時之苦，享後時之福。”小葵搖頭晃腦地說道。
“你還挺有道理。”蘇嫣打趣道。
小葵語氣驕傲地笑著說道：“那是。”
梅花包子的香味彌漫了整個車廂，小葵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吃包子，主動轉移了話題問道：“姑娘，你為什麽要把葛娘子送去順天府呀？”
一般家裏的仆人有兩種。一種是簽了身契的，就像小葵和喜兒，但她們兩個也略有不同。小葵是從小就在武定侯府長大的，屬於專門陪著蘇嫣的貼身侍女，是預備著以後出嫁時一同去夫家的。喜兒是家裏過不下去了，賣身到主家的。時間不一樣，自然情分不同。如她們一樣有賣身契的侍婢，若是出了錯，輕則斥責幾句，重則是要被發賣出去。
另一種就是丹蘭和葛娘子這類，她們是簽的短期契約，與主家屬於雇傭關係。若是她們犯了錯，主家通常會將她們趕走，卻並沒有權利發賣了她們。
但葛娘子與丹蘭也不相同，丹蘭是一開始簽的就是短期契約，而葛娘子是由死契改為短契的。葛娘子原來是晉陽郡主的陪嫁丫鬟，若不是晉陽郡主心慈，她是永遠不會被放籍的。
所以小葵才有此一問，如葛娘子這種被主家放出去的奴婢，如果做出了什麽危害到主家的事情，主家還是有權利處置的，並不用將官司打到順天府去。
蘇嫣笑著問道：“你以為我為何讓薛娘子接替葛娘子？”
“因為薛娘子不與葛娘子他們同流合汙？”小葵猜測道。
蘇嫣搖了搖頭道：“恰恰相反，葛娘子既然有本事在布料裏麵動手腳，就一定有辦法堵住其他人的嘴，而銀子就是用來讓他們保密的好東西。”
“姑娘你是說他們都是一夥的？”小葵道。
蘇嫣點了下頭，肯定了小葵的說法。
“我之所以把葛娘子送去順天府，就是為了給他們提個醒，讓他們以後別再耍這些下作的手段，好好做生意才是正經。”
從方才的表現來看，繡衣坊的大多數人都清楚葛娘子私下做的事情，隻不過眼前有銀子擺著，就都變成了鋸了嘴的葫蘆。薛娘子等人並非完全同意葛娘子的所作所為，隻不過礙著額外多出來的銀子和葛娘子身為晉陽郡主陪嫁的身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如今蘇嫣有心收拾葛娘子，他們自然是站在蘇嫣這邊的，畢竟蘇嫣是晉陽郡主的女兒，總比一個常年不見的陪嫁丫鬟來的親近。
小葵聽完後，雙手一拍
，笑著說道：“姑娘這招叫做殺雞儆猴。”
蘇嫣伸手捏了捏小葵軟乎乎的臉蛋，含笑打趣道：“你還知道殺雞儆猴呀，我以為你光知道吃呢。”
小葵昂著頭，驕傲地說道：“我也是跟著姑娘聽過幾節課的人，用個成語一點都不奇怪。”
“你那是聽課？我看是讀做聽課，寫做睡覺吧。”蘇嫣笑道。
小葵輕哼一聲道：“姑娘……”
蘇嫣無奈地笑了笑，掀開簾子往外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