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夢
蘇嫣先一步上了馬車，連清則與韓家老爺在下麵相互“客氣”了幾句。
正當連清想轉身離開時，一行七八人從城門方向騎著馬奔馳而來，不過眨眼之間就到了跟前。
蘇嫣聽到外麵異常的喧囂，心下好奇，素手掀開了一角簾子，側頭朝外看去。
隻見韓家老爺一把抱住了最前麵的那名青年人，站在一旁的管家笑著喊了聲“公子”，蘇嫣頓時明白原來是韓家的大公子韓永光回來了。
得了，連清估計一時半會兒上不來了。
蘇嫣撇了撇嘴，正想落下簾子時，突然看到了站在韓永光身邊的一名皮膚黝黑的男子。
是他！
蘇嫣渾身猛地一抖，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拳。
這個有著兩撇小胡子的男子正是前世幫助荊越族長之女殺了她的人！
雖然她記性不怎麽樣，但是對於這樣一個殺了自己的人來說，她還是“印象深刻”的。
沒想到這人竟然是蒼澤的近衛佟士冶，隻不過現在的他嘴旁沒有兩撇小胡子，身材也比較瘦。
那就難怪了……
蘇嫣閉了閉眼睛。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小胡子要殺她了。
蘇嫣忍不住地輕笑一聲，突然覺得有些傷感。
上輩子，這個佟士冶聲稱自己叫做“餘盡終”，是當初逃出去的皇家護衛，因為藏身的登州陷入了戰亂，所以逃回了南越。連清簡單問了幾句後，便將他留下了，她也僅在大節慶上見過他一麵。現下仔細想來，“餘盡終”這名字倒是頗有深意。
盡終，盡忠。
他從頭到尾忠誠的就隻有蒼澤一人。
馬車外麵，韓家老爺笑眯眯地拉著自家兒子，介紹連清道：“這位是宣王殿下。”
“宣王殿下。”韓永光聞言一愣，隨即躬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連清隨意地點了下頭，不怎麽在意韓永光，但對他身邊這個護衛倒是很感興趣，這人應該就是佟士冶了吧。
連清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打量了佟士冶幾眼，發現他看起來的確是個好手，也難怪韓家老爺一直讓他護送韓永光。
不過現在卻不是什麽說話的好時機。
佟士冶對這位宣王殿下也很是好奇，連清畢竟是長公主的兒子，他自然是聽聞過的，隻是南越國內誰也沒有見過這位公主之子，隻知道他被大周皇帝封為了宣王。
連清偶然瞥見了掀開簾子的蘇嫣，以為她等急了，就沒再與韓家老爺虛與委蛇，簡單說了兩句後轉身上了馬車。
等馬車動起來以後，蘇嫣還是盯著一個地方愣愣的出神，對連清說的話也沒什麽反應。
連清伸手摸了摸蘇嫣的額頭，輕聲問道：“累了？”
半響，蘇嫣微微搖了下頭，低聲道：“沒有。”
連清不怎麽相信，他皺著眉把蘇嫣攬了過來，溫聲哄道：“你先歇一會兒吧，等到了我再叫你。”
“嗯。”蘇嫣低低應了一聲，靠在
連清的懷裏漸漸睡著了。
在夢境裏，蘇嫣仿佛回到了前世，她躺在地上，胸口有著被長劍捅出的傷口，卻意外感覺不到疼痛。
蘇嫣渾身使不上力氣，連眼睛都睜不開，隻有耳朵可以聽到聲音。
除了周圍樹林被風吹拂的沙沙聲外，她隻隱約聽到了小黑時不時發出的細弱叫聲。
過了一會兒，一道充滿笑意的聲音響起了，顯然是名女子。
“這次真是多謝你了，等我們的計劃成功之後，定然少不了你的好處。”紅衣女子將長劍入鞘，勾著嘴角說道。
“不用謝。”
蘇嫣心裏清楚這個聲音應該是小胡子，也就是佟士冶的。
佟士冶輕笑一聲，再次拉弓射出了箭，隻不過這一次，對象就不是蘇嫣了，而是害死蘇嫣的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沒有防備，瞬間被長箭射穿心髒，直接向後倒了下去。
“可惜了。”小胡子微微搖了下頭，似乎還頗為惋惜地輕歎了一聲。
等連清將圍擊他的“刺客”全部收拾完，循聲趕過來的時候，隻有佟士冶一人撫著弓箭站在林中，離他不遠處倒著蘇嫣和紅衣女子。
連清一看到蘇嫣，快步跑了過去。
他顫抖著手摸了摸心上人的脈搏，卻發現這個世界上的奇跡其實並不多。
連清將蘇嫣緊緊抱住，閉上了眼睛，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宣王殿下對蘇姑娘可真是一片深情啊。”佟士冶握著弓箭，踩著落葉，一步一步向連清走過來。
“你究竟是誰？”連清依舊閉著眼睛，沉聲問道。
能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並不多，他當時走投無路，偶然在楚老先生的幫助下來到南越，自然處處小心謹慎。若不是與蒼澤極為熟悉的人，是很難認出來的。畢竟蒼澤這位王儲也已經離開南越許多年了，身上有些變化也屬於正常情況。
“我？”佟士冶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其有趣的笑話，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我確實是皇家護衛，不過不是國主的，而是王儲的。”佟士冶看著連清的眼睛中滿是仇恨，“王儲埋骨異鄉，而你這個冒名頂替的大周人卻在這享受著屬於王儲的東西，真是可惡至極！”
連清輕歎一聲，他明白了。
“楚旌那個老頭居心不良，竟然幫你冒充王儲，還處處為你遮掩。”佟士冶話語中滿是諷刺與鄙夷。
連清垂眸靜思。
楚老先生是他無意間在京城遇到的，也是當年送他母親去大周和親的使臣之一。至於楚老先生當時為何出現在京城，為什麽又提出讓他假扮蒼澤，他自己其實也是心有疑慮。
不過楚老先生好歹也算對他有大恩，貿然追問並不怎麽合適，雖然他也大略猜到了楚老先生這麽好心的原因，左不過是“權財”二字。楚家這幾年可是過得一日比一日滋潤，連他這個“南越國主”都要敗於下風。
連清低
頭輕笑了一聲。
“王儲已逝，而你這個冒名頂替的家夥更不應該繼續活在世上。”佟士冶拉開弓箭對準了連清，咻的一聲，箭羽從空中劃過。
有人應聲而倒，隻不過並非連清，而是佟士冶自己。
連清將手裏的袖箭扔到一旁，抱著蘇嫣起身向竹樓走去。小黑耷拉著腦袋，緊跟在他的腳邊。
袖箭是他給嫣兒做的，他自己又怎麽會沒有？
隻不過今後他再也不會用了……
驟雨已歇，天邊的太陽躍躍欲試地升起，而他的心上人卻沒法再看到這樣美麗的日出了。
等蘇嫣再次醒來時，她的背後已經被汗水浸透。
正坐在旁邊榻上繡東西的小葵，聽見聲響抬頭一瞧，見是蘇嫣醒了，忙放下手裏的繡活，跑過來將帷帳掛了起來。
小葵見蘇嫣渾身都是汗，驚訝道：“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蘇嫣還沒從夢境中緩過來，隻扶著頭輕喘，並未作聲。
小葵伸手摸了摸蘇嫣的額頭，見她精神十分不好，心下擔憂，皺著眉頭說道：“姑娘，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找個大夫來看看。”
接著小葵從榻上拿了個引枕讓蘇嫣靠著，自己則快步出去尋大夫了。
過了半響，蘇嫣慢慢從方才宛如真實的夢境中抽離出來，冷靜地思考著夢中的場景。
若她剛才夢見的都是上輩子她身亡之後的真實情況，那麽佟士冶所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真正的蒼澤怕是凶多吉少，隻不過這樣也並不能確定他離世的準確時間，蒼澤既有可能是現在已經去世，也有可能是在此以後的時間裏去世的。
這件事還是得繼續查，而且必定要從佟士冶身上下手。
蘇嫣扶著額頭，不由蹙起了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