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順水人情
蘇嫣剛走到昭貴妃寢宮前的小路上，遠遠就瞧見紫衣女官站在宮門口等著她。
見蘇嫣過來，紫衣女官笑著迎了上來，將蘇嫣接進了寢宮。
蘇嫣踏進正殿時，昭貴妃正在教鸚鵡說話，見她來了，莞爾笑道：“可算盼到你了。”
蘇嫣笑了笑，矮身行了個禮。
二人寒暄了幾句，昭貴妃拉著蘇嫣的手坐到榻上，指著不遠處的鸚鵡，莫名說道：“它是前幾天安兒和陛下去靈獸院帶回來的，那的侍者說它可以學人說話，安兒特別興奮，日日都圍著鸚鵡轉。可鸚鵡才學會了幾個字，她就沒興趣教了，甚至最近幾日都不常逗它了。”
蘇嫣不知昭貴妃說起鸚鵡是何意，故而隻撿著不會出錯的話說。
昭貴妃溫婉一笑，讓人拿了些點心過來，似乎鸚鵡之事隻是她隨口談起的。
蘇嫣借機提起了方才在東華門的事，若是能幫，她還是想幫一把陸莞爾的。
昭貴妃聽完蘇嫣的話，笑了笑，並沒有多詢問，立即喚來紫衣女官讓她將陸莞爾調到自己宮裏當女官。
蘇嫣聽得一愣，她以為昭貴妃隻會把陸莞爾調離掖庭宮，沒想到她直接把人放到自己身邊了。不過這樣更好，跟著昭貴妃，就沒人敢欺負陸莞爾了。
等等，女官不是各宮都有定數嗎？
或許是昭貴妃的獨有的權力？
這樣想，倒是也能說得過去，不過……
蘇嫣眸光一閃，若有所思。
今日入宮是昭貴妃傳召，時辰也是事先就定好的，帶她進來的宮女也是昭貴妃宮裏的人。
最蹊蹺的是掖庭宮離東華門相距甚遠，而且掖庭宮的宮女若無大事是不會允許出來的。畢竟她們大多是罪臣家中的女眷，明麵上她們的仇人就是下旨的皇帝。為防有意外發生，掖庭宮的管事嬤嬤管束頗嚴。
所以她們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離內宮很近的東華門，應該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至於這背後之人顯而易見，誰把她叫進宮的自然就是誰幹的，而且除了皇帝和太後以外隻有一人有權力調動後宮……
她就是昭貴妃。
蘇嫣回過神來的時候，正對上昭貴妃笑意盈盈的眼睛，她愣了一下。
昭貴妃見蘇嫣的可愛樣子，笑著拿起一塊點心，遞到了她麵前。
蘇嫣伸手接過以後，昭貴妃忽然輕笑了一聲，莫名其妙地說道：“我進宮時繼後還未病逝，不過身體已經很差了。”
蘇嫣有些疑惑，不知昭貴妃為何說起這些。
昭貴妃沒有管蘇嫣的反應，自顧自地說道：“繼後出身慶國公府，性情剛烈，為人也頗為強勢，而且十分記仇，若是有人惹了她，她定會尋機會報複回來……”
她知道自己在調查繼後？
蘇嫣思慮片刻便明白了，她和連清調查淑嘉貴妃肯定要牽扯到宮裏，自然很有可能引起昭貴妃的注意，但是依照他們二人和昭貴
妃交情應該不至於讓她如此相幫。
她這應是在下注。
太子已然被廢，剩下的幾位王爺，除了遠遊的碩王和年紀尚小的十二皇子外，都有可能繼承大統。
昭貴妃隻有和安公主一女，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女兒，她必然要選邊站隊，不然等到陛下駕崩，她迎來的結果怕是不怎麽好。
蘇嫣仔細聽著昭貴妃刻意告訴她的幾條線索，爭取能從其中發現什麽。
聊完繼後，昭貴妃又說回了陸莞爾的事。
“陸姑娘的事是我忘了，看來人上了年紀就是容易忘事。”昭貴妃淺笑著打趣道。
蘇嫣道：“娘娘還年輕。”
昭貴妃搖了搖頭，望著蘇嫣意味深長地說道：“美色事人，終不長久。”
蘇嫣垂眸看著手裏的茶杯，沒有接話。
索性昭貴妃也不需要蘇嫣的回複，她起身拿著銀盤裏的果子逗起了那隻鸚鵡。
“此番多謝娘娘。”蘇嫣抿了口茶，誠心謝道。
這句謝既為了昭貴妃提供的線索，也為了陸莞爾的事。
她在東華門碰到陸莞爾擺明了是昭貴妃一手安排的，為的便是賣她個人情，大家以後好走動。
陸莞爾和葉逸的關係滿京皆知，等葉逸回京定然會要履行婚約，將陸莞爾從宮中接出去。陸莞爾兒原本就在掖庭宮根本待不了多久，昭貴妃應該也是想調陸莞爾到自己這來，否則她宮中為何正好空缺了個女官的位子。
這樣既賣了葉家和明徽長公主個人情，又讓她順便幫了陸莞爾一把，送了她個人情。
一箭雙雕莫不如是。
昭貴妃背對著蘇嫣，漫不經心地說道：“當年我就是在掖庭宮遇到的陛下，如今想來倒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蘇嫣心中一動，想起了昭貴妃的經曆。
京城傳言她是罪臣之女，自小在掖庭宮長大，因父親當年站隊閔王，昭元帝登基之後便被下旨抄了家，她與母親也沒入掖庭。
她長大之後在掖庭宮附近遊玩時，意外與昭元帝邂逅，昭元帝一見傾心，將她直接冊封為了婕妤。
後來繼後去世，昭貴妃掌握了後宮。昭元帝還下旨為昭貴妃全家翻了案，順手給她父親封了個爵位，但昭貴妃沒有讓家人留在京城，而是讓他們搬去了洛州暨陽府。她與連清奔赴越州時還曾經路過。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昭貴妃是難得的清醒。
蘇嫣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正想說些什麽，就聽見紫衣女官前來複命。
“娘娘，已經將陸姑娘帶回來了。”紫衣女官道。
昭貴妃含笑應了一聲，“好。”
接著紫衣女官又稟告道：“新任太醫院院使已經選出。”
因為方太醫致仕，太醫院群龍無首，左右院判互相不服氣，昭貴妃便想了個法子讓他們比賽，誰贏了誰便是新一任的院使。
“誰勝了？”昭貴妃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侯太醫。”紫衣女官道。
昭貴妃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揮手讓她下去了。
紫衣女官告退後，昭貴妃狀似隨意地同蘇嫣說起，“這位侯太醫原是右院判，起先是莊妃家裏推薦上來的，後來他倒是與麗妃走得更近，許國公府和康王府若是有事都是他去的，也算個人才。”
昭貴妃這麽一提醒，倒是讓蘇嫣想起了前年她傷到腳時，給她診治的就是這位侯太醫。她因為嫌棄他開的藥不好，自己製了藥，還讓晉陽郡主認為是侯太醫的醫術又精進了。
不過這位侯太醫看起來是個牆頭草，先投莊妃，後轉麗妃，確實有些“本事”。
“現下儲位空虛，爭鬥皆是必然。”蘇嫣毫不避諱地淡然說道。
這位侯太醫擺明了是康王的人，那位左院判背後怕是也有人撐腰，否則昭貴妃何必讓他們來比一場，直接看誰順眼指定便是了。
既然比賽就說明他們勢均力敵，比一場賽顯然是個好辦法，既公平也更容易服眾，如此一來昭貴妃也是兩方都不得罪。
昭貴妃輕笑了一聲，回身看向蘇嫣，“王妃可還記得我前年帶你去凝玉宮時，在路上同你說過的話？”
蘇嫣垂眸一想，回憶起了昭貴妃與她說自己擔心和安公主將來會遠嫁。
她認人不行記事倒還可以。
“娘娘說不想和安公主遠嫁。”蘇嫣道。
“正是，王妃記的就好。”談及和安公主，昭貴妃的神色明顯嚴肅了幾分。
這顯然是昭貴妃幫助連清的條件，不過現在談合作之事仍然為時尚早，所以二人都沒有點破。
蘇嫣心中有數，輕輕頷首，算是應下了。
昭貴妃自然不會將寶全壓在一人身上，更何況和安公主還是不懂事的年紀，所以這條件答應下來倒也無妨。
畢竟如果輸了對他們來說也沒什麽，反正做不到。若是贏了，按照連清的脾氣，便是沒有這約定，他也不會讓和安聯姻。怎麽都不吃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