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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夜幕下的罪惡

  世間的大多數罪惡,總喜歡在黑夜的遮掩之下,偷偷摸摸地進行,好似它自己也知道,一切都見不了光。


  簫博安的捕魚計劃之中,有一枚極其重要的魚餌,那便是長盛鏢局唯一的幸存者——崔琪。這位遭各方勢力覬覦的姑娘,性情爽朗,遵諾重信,既已得到簫博安的庇佑,再加上將對王琳琅全部的信任,轉嫁到了她選的這個男人身上,所以當夜幕拉上天際之時,她將慧染鄭重地托付給王家的暗衛之後,便一身瀟灑豔麗的紅衣,準時地出現在清風寺的後山。


  清風寺的後山,範圍極大,綿延數幾十裏,全都是荒山野嶺,窮山惡水,就連那森森古柏,亦是矮小而瘦弱,最高不過三四米。但是各色雜草,攀長在岩石上的藤蔓,荊棘之類的,卻是數量眾多,長勢喜人。似乎隻要縫隙可以紮下根,有空間可以攀附,它們盡其所能,頑強地生長,倔強地壯大。


  天空之上,一輪滿月,將大地照得一片雪青。山林,樹木,亂石都像是鍍上了一層水銀似地。夜,很靜,隻有晚風時而不時地呼嘯而過,間或夾雜著夜出的昆蟲,藏在石縫或草叢之中,在寂寂地鳴叫著。可是,再仔細地聽聽,卻有著各種隱藏著的,深淺不一,粗重不同的呼吸之聲,從各個陰暗的角落裏,泄露而出,使得走在山道的人,不約地背脊一涼,心中一緊。


  那些像是野獸一般目光,盯在後背之上,似乎要灼出無數個洞來。崔琪外表看起來裝作若無其事,正在和隨行的同伴低聲地說說笑笑,實則緊張不已,手心裏全是汗。她已經感覺到有人跟上來,而且不止一撥人,心念起伏之中,卻見同伴與她打了一個手勢。她心領神會地點了一下頭,腳步一轉,拐入了一個岔道之中。而那名同伴,身形一閃,消失在陰暗的叢林之中。


  錯綜交雜的柏樹,將她的身影半遮半掩,紅色的衣袍,在皎潔的月光之下,若隱若現。跟在她身後的尾巴,像是聞到腥味的貓兒一般,追蹤而至,朝那道紅色身影猛撲而去。


  劍風呼嘯著,帶著一股淩冽之極的寒意,刺向她的後背。她身形猛地一矮,像是背後長著眼睛一般,躲過這把偷襲的冷劍。然後,她腳步一滑,募地一個轉身,望向來人。


  “小丫頭,把孫氏寶藏的藥匙交出來了,否則我的劍,哼哼————”劍尖點點,蕩起一層駭人的劍光,朝崔琪的劈頭蓋臉地兜去。


  崔琪連連後退,一雙美目,帶著火一般的憤怒,望向偷襲之人。此人是一個矮個子的老頭,亂糟糟的白發下,一顆獨目,顯得尤其嚇人。而在他的身後,又有幾道黑影,像是跳躍的山貓一般,從黑暗之中,奔越而來。


  “孫氏寶藏?”崔琪假裝駭然地驚呼。她的聲音不高不低,但在夜風的吹拂之下,卻被送出好遠。


  又有幾道身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疾飛而至。


  “我不知道什麽鑰匙,”像是受到驚嚇一般,她臉色慌張,急急後退,直到身抵一個鬆樹,再也無路可退。“可是,我————”


  衣袍在風中窸窣作響的聲音,不斷地從黑暗之中傳來。越來越多的人,像是下餃子一般,湧入這個場地。


  躲藏在人群之中的宋星辰,內心升起了一股巨大的不安。該死的崔琪,說是會將鑰匙交給自己,哪裏想到竟然來了這麽多人?該死的娘們,到在搞什麽鬼?


  崔琪猛地抬起頭,望著前方草地上那陸陸續續地到來的黑影。這些人,大多蒙著麵,看不清他們的麵容,唯有一雙雙漆黑的眼眸,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像是貪婪的野獸一般,閃閃發亮。可是,就那麽一眼,她一下子鎖住了一個健碩昂揚的熟悉身影,嘴角不約地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


  “師兄,星辰師兄,你也來了啊!父親臨終前有東西要我交給你。”她驚喜地喊道,一雙美目,流露出遇到親人的巨大狂喜。向前跑了幾步,卻有一把毒蛇一般的劍尖,擋住去路。


  “把什麽交給他?”獨目小老頭陰惻惻地問道,臉上似乎露出一抹巨大的狂喜,以至於他的嘴唇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近前的幾個人,像是聞到水響的螞蟥一般,迅速地圍攏過來。


  崔琪像是受到驚嚇一般,跌回到那棵鬆樹處,她急急地從耳垂上,取下一對晶瑩剔透的白玉青鸞耳環,低聲地央求道,“這位老伯,我身上值錢的東西,隻有這對耳環了,您讓我過去找我師兄,我就將這對耳環送給您,好不好?”


  “不行,你把那鑰匙交出來,我就饒你不死,讓你找去找你師兄。”矮個子的老頭子,獨目中劃過一抹殘忍的光,寒光凜凜的劍尖抵上了崔琪柔軟的頸脖。


  “師兄,給你!”崔琪的右手用力地一揮,那對青鸞耳環,在瑩白的月光之中,劃出一道宛如流星一般的耀眼光芒,飛向宋星辰。


  有人心念微動,跳將而出,躍向空中,搶先抓向那耳環。一人動,數人跟著動起,數十雙手,像是群魔亂舞一般,搶向那瑩光流轉的青鸞耳環。


  宋星辰沒有動,他知道這是一個陰謀。可是,當他的目光飛向那空中的耳環時,他的目光不由地一滯,心中一驚。


  那對青鸞耳環,在銀白色的月光照耀之下,有瑩瑩的水光在流轉。而那對青鸞,仿佛活了過來,似乎在振翅飛翔。


  他心中一動,腳尖一點,像是一個伺機而動的猛獸一般,躍向空中。同時,手中長劍揮出,劃著一道寒冽的變光,砍向那些伸出來的宛如草叢一般的手臂。


  “啊———啊————”


  有人躲閃不及,整個手腕被生生砍斷,鮮血像是噴泉一般湧出,撒向空中,將那對白玉耳環,染成了紅色。淒厲之極的嚎叫聲,像是殺豬一般,撕裂了夜空。


  宋星辰左手一抄,將那耳環抓在手中。可惜,他隻搶住了一個耳環,另一個被一個身著白衣的高個子青年,從半空之中截走。


  崔琪驚駭地高聲呼叫,“哎呀,師兄,被人搶了一個。你快點把它搶回來。父親說了什麽,什麽,對,對,是一首詩,一首詩,什麽,什麽,”她捶打著自己的頭,做努力回想狀,“對,對,我想起了,庭中有奇樹,綠葉發華滋生。攀條折其榮,將以遺所思。”


  她的話語剛落,無數的人,像是聽到召喚一般,齊齊地攻向那個宋星辰和那個白衣青年。一時間,這塊空曠的野草地上,刀光劍影,你爭我搶,展開了一場血淋淋的生死之戰。


  獨目老頭,委實惱極恨極,長劍挽起數朵劍花,像是毒蛇一般攻向崔琪。


  可憐的崔琪,以前仗著有人疼,有人倚靠,自身的功夫,根本就是平平無奇。當那長劍攻來之時,她雖然竭盡全力地躲避,但大腿上還是中了兩劍,一時間鮮血淋淋,疼痛難忍,但她沒有求饒,隻是咬牙硬挺著,睜著一雙恨意彌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的老頭。


  “你這娘們,著實可恨,今日就讓我結果了你。”那老頭子的獨目之中,泛起一抹惡狠狠的光芒,像是毒蛇一般,手中長劍在半空之中劃出一道寒光,直刺向崔琪的心窩。


  這一招太快太猛,崔琪根本就無法閃躲,就在那劍尖觸動到衣襟的一刹那,一道暗光從遠處迅疾而來,撲哧一聲紮進了那老頭的手腕之中。


  “啊————”那老頭淒厲地一聲大叫,隻見那暗鏢入肉之處,已經變成一片烏黑,並且發出嗤嗤嗤的聲響,肌肉迅速地萎縮融化,變成了一灘水。隨著水滴聲落地,腕間的森森白骨已經赫然在目。


  這驚恐的一幕,簡直把崔琪給震呆了。她的頭腦一陣空白,看著那越來越多的皮肉,隨著黑色的蔓延,迅速地融化。露出越來越多的白骨,她隻覺得渾身顫抖,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那獨目老頭也是一條漢子,見此情形,在短暫的駭然之後,左手一把搶抓起掉在地上的長劍,一咬牙,一劍揮斬了下去,半截胳膊落地。鮮紅的血液,噴撒了崔琪一頭一臉。


  “算你狠,”那老頭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這三個字,然後他身子一轉,鑽入濃黑的樹木暗影之中,消失不見。


  此人雖然貪婪,狠毒,但卻也是一個明白之人,知道自己重傷之下,根本就無法搶奪到任何東西,還有可能丟到性命,所以權衡之下,便逃跑了。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有這份自知之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在此時,此地,得到了最充分的表現。刀光劍影之中,血腥味彌漫,有無數個身影倒下,又有許多身影從遠處疾奔而來。這一處略顯空蕩的野草地,在這樣一個美麗的滿月之夜,竟生生地變成了一個屠宰場。


  崔琪一把抹掉噴灑在臉上熱乎乎黏答答的血液,踉蹌了幾步,退靠到了身後的鬆樹之上。抬起一雙紅絲連連的眼眸,望著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幕,不知怎地,她的心裏湧起了一股複雜之極的感受。一方麵,她感覺暢快之極,覺得自己在報滅門之仇。另一方麵,她又覺得愧疚不已,畢竟在這些人之中,還有許多無辜之人。


  就在這兩個小人兒在她的心中打架的時候,她的目光穿越重重身影,準確無比地落到那道熟悉的昂揚身影之中,一瞬間,所有的猶疑不決,全部地消失不見,有的隻是刻骨的仇恨,和滿腔的恨意。隻要能報仇,哪怕是讓她下地獄,她也願意!


  此時的宋星辰,左攻右突,企圖將包圍圈撕開一個口子,衝將出去,但是圍攻他的數名高手,身手不凡,竟將他逼得狼狽不已,身上已是累累傷痕。


  唰!一隻長刀從他的側麵攻來,他一個迅疾地轉身,同時身子一矮,像是一個旋轉的球一般,從一人的褲襠之下滑出。但是,一柄長劍,像是計算好了一般,從他背後像是出動的毒蛇般一竄,直接咬向他的左手。就在劍尖即將觸動到他手腕的一霎那,他一個咬牙,當機立斷,手中的青鸞耳環被高高地拋去,“給你們!”他大喝一聲。


  被鮮血染紅的青鸞耳環,在皎潔無垠的月光之中,閃著奇異的暗紅色光芒,在空中劃著一道優美之極的弧線,往下飛落。一個身影高高地躍起,將那飛翔的青鸞抓在手中。於是,無數個黑影,像是食人螞蟻一般,朝那個身影,簌簌地撲去,勢必要將所有的血肉,啃食殆盡。


  宋星辰的眼眸之中,泛起一抹惡狠狠的光芒,他的頭猛地一扭,望向鬆樹下的那抹紅色身影,森森的寒氣,爬上他略有些扭曲的麵頰,他的身影一縱,如同一頭凶狼一般,撲向一頭羔羊。


  “為何要害我?”他怒睜著一雙泛著殺意的眼,朝崔琪大吼道,森寒的劍尖抵著她柔軟的頸脖。


  “害你?”崔琪冷笑一聲,“師兄,我的好師兄,我們之間,究竟是誰在害誰?你這個無恥的叛徒,害我長盛鏢局滿門,現在竟還有臉來責問我?”絲毫不懼那柄殺氣騰騰的長劍,她那染滿鮮血的臉上,翻騰著烈火一般的怒氣和悲憤。


  “早知道你是這樣一個小人,父親就該在撿到你的一刹那,一把將你掐死。”崔琪眼中無窮恨意,從眼眶之中噴射而出,像是無形的利刃一般,刺向對麵之人。


  “你————”宋星辰惱極,劍尖一遞,立刻割破了皮膚,殷紅的鮮血,立刻蜿蜒而下。


  崔琪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懼意,“今日,你不殺我,他日,我必殺你,我們之間的恨意,不死,就不休。”她一字一頓地說道,滿臉倔強,毫不屈服。


  “孫氏寶藏的鑰匙呢?”宋星辰惡狠狠地問道,劍尖繼續下壓,鮮血流得更加歡暢了。


  “鑰匙?”崔琪突然大笑,“難道你不知道?那兩隻耳環合在一起,便是開門的鑰匙嗎?再配合那兩句古詩,便可以找到寶藏嗎?”她笑得得意而暢快,絲毫不顧忌頸項間嘩啦啦流淌的鮮血。


  “你這賤人,我殺了你!”宋星辰怒吼一聲,像是被惹毛的大蟲一般,唰地一下亮出了自己的利爪。他的手腕一個抖動,劍上力道加重,割向那纖細頸脖上的大動脈。


  崔琪的手,在地上狠狠地一砸,“好,那我們就一起死!”


  死字還沒有說完,宋星辰變感覺到一股殺氣從身後傳來,帶著淩厲的風聲,直撲後心。他心中驚駭,腳下步伐變換,一個迅疾地轉身,長劍舞動,堪堪將一枚閃著幽光的暗鏢給擋住了。隻是擋住了這一枚,無數枚緊跟而至,從每一個方位,每一個角度,擊殺向他。


  與此同時,無數的閃著綠光的暗器,從地下飛起,破土而出,如同天女散發一般,朝場地上的那些黑影,鋪天蓋地射去。


  一時間,慘叫聲連連,這些毫無防備的投機分子,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被這些摸了劇毒的暗器,給射得個正著。就算沒有射中要害,但那些見血封喉的劇毒,卻讓他們死狀極其淒慘。


  一個個扭曲著身子,痙攣著雙手,像是牽線的木偶一般,死死地掐著自己的脖子,口中黑血四溢,麵目驚恐萬分,倒在地上時,一雙雙憤恨凶惡的眼睛,瞪得大大地,真正是死不瞑目。


  宋星辰完全是驚駭住了,他一麵憑借這自己靈敏的反應,絕妙的輕功,險險地避過多如牛毛一般的暗器,一麵尋思著如何渾水摸魚,在混亂之中將那鑰匙搶奪到手。


  狡猾如他,立刻感覺都那些暗器,似乎有意避開了他身後的那棵矮鬆。也就是說,崔琪所在的方位,是這個暗器大陣唯一的生門。想到這兒,他的身影飛起,在空中一個瀟灑的轉身,然後如同一個張開翅膀的禿鷲一般,長劍劃著一道寒光,直撲鬆樹下那道紅色的身影。


  崔琪沒有動,隻是拿著一雙無懼無畏的眼睛,死死地瞪住他,有地獄幽冥之火,從她的眼中蹭蹭蹭地冒出。


  “去死吧,賤人!”宋星辰嘴角裂出一抹殘忍的弧度。對於權勢的瘋狂渴望,出人頭地的急切心理,使得他用盡一切手段往上爬,哪怕弑師滅門,他也在所不惜,更何況犧牲這個青梅竹馬的昔日戀人。


  長劍蕩起的氣流,猶如隆冬的寒風,激蕩起崔琪的發絲,往後呼呼地飛。看著這再熟悉不過的一招,她的心裏恨意滿滿。這是三十二路疾風劍式中,最毒辣的一式:落花無情。她的好師兄,竟然將這一招用來對付自己!真正心黑是到了骨子裏去了。


  她沒有動,隻是倚靠在粗糙斑駁的鬆樹之上,死死地盯著半空之中的人。近了,更近了,她似乎可以看到那人眼角處一顆小小的黑痣。突然,她無聲地笑了,笑意劃過她的臉頰,帶著一種釋然。電石火光之中,她抬起了右手。說時遲那時快,無數根細如牛毛的鋼針,從她的袖底飛射而出,花團簇錦一般,射向那近在咫尺的人。


  宋星辰暗道不好,正要飛身回撤,卻聽到噗嗤嗤一陣響,那些飛針,已經悉數地鑽入他的體內。一陣劇痛,瞬時席卷全身,他哀嚎一聲,從空中摔落在地上。然後像是一條瀕死的魚兒一般,在地上瘋狂地蹦來彈去,震得草葉紛飛,如同落雨一般。


  黑血從他的嘴角,眼角,鼻中,不斷地滲出,他蜷縮著身子,一隻手死命地摳向自己的喉嚨,一隻手痙攣著指向崔琪,“師——妹——,救——救——我——”


  崔琪慢慢地站了起來,並沒有因為大仇得報,而得意地大笑。相反的,她靜靜地站在那裏,大顆的淚珠從她的眼中滾落而出。她靜靜地看著,看著曾經愛到極致,也恨到極致的人,在無盡的痛苦中慢慢斷氣。


  不得不說,簫博安這一出一網打盡的策略用得非常之好。前來尋寶的各路人馬,在這暗器大陣的掃射下,幾乎所剩無幾。少部分幸運兒,憑借自己高超的身手,絕妙的輕功,險險地避過了這一輪射殺。但是,心中的貪欲,並沒有使得他們在危險麵前停住腳步,相反地,他們像是被刺激了一般,更加瘋狂地搶奪起那一對青鸞耳環起來。


  埋伏在樹木草叢之中的暗衛,像是守候獵物的獵人一般,從黑暗之中飛身而出。那些在月光之下,閃著幽光的刀劍,或劈或刺,或割或挑,或砍或拉,無論是哪一種攻式,隻要觸碰到一點點皮膚,那些獵物就會在劇毒的侵蝕之下,扭曲著身子,摳向自己的喉嚨,轟然倒地。


  望著眼前一地麵目猙獰的死屍殘骸,崔琪徹底地呆住了。她知道這裏有陷阱埋伏,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目睹卻是另一回事。看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劇毒的侵蝕之下,瞬間變成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她直覺胃裏翻騰得厲害,一顆心在胸膛裏撲通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像是在打雷一般。


  然而,更加恐怖的事情,還在後頭。她看見數名暗衛分成四路,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打掃戰場。他們一人拿著一個瓶子,瓶子裏的液體傾倒而出,隻聽滋滋滋的聲音不絕於耳,地上的屍體,連同身上的衣服,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融化成一團烏黑的水漬。


  空氣中彌漫這難聞的氣味,崔琪手扶在那棵矮鬆之上,哇哇哇地吐了起來。她從小跟著鏢局走南闖北,見過的血腥場麵也有過不少,可是從來沒有像眼前這一幕一般,讓她心底裏感到毛骨悚然。


  琳琅啊琳琅,你知道你的姘頭,統領著這樣一群惡魔一般的人嗎?或者那人是惡魔之中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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