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她來了
就在他的手,剛剛觸碰到鞭柄的時候,一隻白皙修長指節有力的手,突然伸過來,抓住了他的手。微微的涼意,從這隻手傳來,像是清泉一般,讓蕭博安炙熱的快要爆炸的身子,出現了一刹那的清涼。
“小舞,”蕭博安抬起頭,猩紅的眼眸之中,翻滾著強烈的情緒,像是一隻地獄的惡犬,即將張開尖利的獠牙,將所有傷害它的人,撕拆如腹。
縱使忠心如文軒,此刻亦是心中大駭,不禁後退一步。
王琳琅麵色平靜,甚至嘴角還掛著一抹淺淡的笑容,但心中卻是大悲大慟,猶如波濤洶湧。
壽元不長,徹底瘋魔!這八個大字,從記憶的最深處跑了出來,在她耳邊不停一遍又一遍地回響。
一刹那間,兩人之間的交纏糾葛,相愛相殺,似乎煙消雲散,消逝得無影無蹤。她隻想這個人活著,好好地活著,健康平安,其它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
她眼眸一轉,如同寒冰一般的目光,帶著淩冽的寒意,冷冷地梭轉到廳閣周圍的人群之上。
蕭博安像是一株抽取了根莖的藤蔓一下,委頓無力地依靠在她的身上。灼熱的像是岩漿一般的溫度,透過衣裳,層層地傳遞到王琳琅身上,幾乎要將她烤化。呼出來的氣息,更是誇張,像是無形的三味真火一般,要將她燒熟。
“小舞,他們誣陷我,欺負我!”偏偏這廝好像喝醉了酒,好像倒退成了一個孩子,在遲遲趕到的親人麵前,委屈地告狀。
王琳琅將手心貼在他的後背之處,催動體內修煉太極而積累下來那股如煙如霧的冰涼真氣,慢慢地衝向蕭博安如同著了火的奇經八脈。
許是心中最重要的人,無條件地站在自己這一邊,蕭博安體內那股叫囂著要毀天滅地將一切都撕碎的戾氣,像是一頭怪獸,慢慢地收起了尖牙利爪,縮回到自己的殼中。
“你是誰——?”蕭鈺最先發難,一雙滴溜溜轉動的眼睛,帶著不懷好意的揣度與猜測,“與我大哥這般親密,難不成是他的—————?”
他的什麽?這個仿佛沉浸在痛苦之中的青年,沒有說完,但是那意猶未盡的所指,更是牽引著看熱鬧的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在這個時代,蓄男寵養小倌,在高門貴胄中,皆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但這般堂而皇之地將男寵小倌,帶到眾目睽睽之下,卻是少而又少。
“你管我是誰?這般利用自己妻子的名節,甚至腹中未曾出世的孩兒,大手筆地設計自己的兄長,看樣子你所圖不小啊!莫非是他的世子之位?還是這侯府的萬貫家財?”王琳琅根本不想與這人多說,一張嘴,就掀開了遮羞布,露出了事情肮髒的本質。
一聲一聲的抽氣聲,接二連三地從圍觀的人群中傳來。私語聲更甚,像是萬千隻螞蟻,在窸窸窣窣地爬行。又像是一鍋煮開了的水,在上下沸騰,氣泡直鼓。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蕭夫人似乎是氣得不清,身子顫抖得像是田間被狂風吹拂的野草,東倒西歪,立足不穩,“來人,把這個信口雌黃的野小子,給我抓住送官。”
“送官?”王琳琅露出一抹欣喜的表情,看著蕭夫人,像是看著知音一般,“這位大嬸,看來,你我想到一處去了。剛剛我已經派人去報官了。順天府尹大人,馬上就會帶人趕到,我們就在此處好好地等著就是了!”
什麽?這家夥竟然報官了?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蕭鈺兩夫妻更是臉色大變,視線一個對視,心中惶亂無以言表。然後,他們的視線一轉,不由自主地看向蕭夫人。
“豎子,你竟敢,竟敢————”蕭夫人直覺腦袋嗡地一聲響,憤怒在胸中燃燒,全身瑟瑟發抖,一雙深陷在眼窩裏的眼睛,直盯著亭中那個疤麵郎君,恨不得在其身上戳出無數個洞來。
“小舞,你早就知道我被冤枉了?”蕭博安驚喜地叫道,一雙微帶著紅光的眼睛,熠熠閃亮,像是紅火炭一般,炙熱而深情,儲藏著深不可測的情感。
王琳琅輕輕地瞥了他一眼,兩人目光相碰交錯之際,自是一種水與火的糾纏。其間的複雜,纏綿,糾葛,愛恨,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讓人根本就是難以掙脫。
咬緊牙關,用盡力氣,王琳琅才艱難地挪開目光,投向一臉慘白仿佛被被霜打了的魏紫雲。縱使胸中的情緒,如洶湧的潮水,狂奔亂瀉,喧囂震天,但她卻鎮定如常,泰然自若。
看著這個憔悴悲慘,一副活脫脫受害者的可憐女人,她語帶嘲諷,麵露鄙夷地說道,“你這人,素來喜潔,挑剔成性,暴虐深情,怎屑去碰眼前這樣一個殘花敗柳?”
全場嘩然!
議論聲,低語聲,嘖嘖嘖聲,像是鍋裏的大雜燴一般,吵得劈裏啪啦,亂成一片。
蕭侯爺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蹬蹬蹬地走上前,麵露不善,眼露寒光,氣勢淩人,“你到底是誰?與我兒是什麽關係?怎敢有膽插手我侯府之事?”
他的話,幾乎問出了全場之人的心聲,所有的人,幾乎將目光全部地聚焦在,那個挺拔如同白楊的身影之上。
隻見此人一身白衣飄飄,麵目清冷似霜,左臉頰還有一塊醜陋的疤痕,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熠熠生輝,如同星辰一般,閃耀著清水一般風光芒。
站在一身月牙兒錦袍的蕭博安身旁,絲毫沒有被對方的光芒所遮掩,反而透著一股子獨屬於自己傲然,瀟灑,以及睥睨的姿態。
”她是誰?她是我的小舞啊。”蕭博安將整個身子倚靠在王琳琅身上,像是一株藤蔓,攀附在一棵大樹之上。
議論聲紛紛迭起,交頭接耳之聲,起伏不斷。
“看這兩人舉止親密,關係不一般啊!”有人指指點點。
“莫非是斷袖?”
“我看,定是如此。蕭世子都已經二十五了,可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京中如他這般年齡的世家子弟,有幾個還沒有成親?”
“咦————,你們注意到沒有,這兩個人臉上的傷,都在同一個位置,而且形狀十分地相似。”有人像是發現稀奇事情一般,驚愕地低嚷道。
“是啊,是啊!”附和聲不絕於耳,然後是意味深長的竊笑聲,如同起伏的潮水一般,連綿不斷。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蕭侯爺的臉,十分地陰沉,仿佛被寒霜打了的茄葉一般,又黑又紫,難看至極。
而與他越來越臭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蕭夫人越來越亮的臉色。先前的挫敗,沮喪,懊惱,仿佛不翼而飛,她目光沉沉地盯著那站在一起,如同璧人的一對白衣青年,心中快意怎麽壓也壓不住。這般在眾目睽睽之下,不知廉恥地勾搭在一起,不是自掘墳墓,是什麽?
處於一雙又一雙的目光注視之下,蕭博安沒有絲毫的慌張與羞愧。宛如雕刻一般的英俊麵容上,突然露出一抹邪惡之極的笑容,顯得氣勢逼人,又邪氣滿滿。像是草原上即將撲向獵物的老虎,充滿了侵略性和危險性。
體內喧囂著要爆體而出的熱度,在那一股一股如同寒泉一般的內力衝擊之下,似乎減輕了不少。他突然朝人群詭異地一笑,然後扭頭望向身邊的白衣少年,募地長臂一伸,拔下那人束發的玉簪。
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一瞬間失去了羈絆,像是瀑布一般傾瀉而下。秋風吹過,撩起了額前,鬢角的發絲,像是海草一般,在空中起起伏伏。
驚呼聲剛剛從圍觀之人的嘴來發出,卻見蕭博安動作不停,再一揚手,將身邊之人臉頰上的傷疤,給一把撕扯了下來。
這——這——哪裏是一個郎君?明明是一個色若春華,明若曉月的漂亮姑娘?
這一個認知,像是一場突來的暴風雨,使得所有的人猝不及防,完全地呆住了。
“她姓王,名琳琅,是已故榮國公王斌———王十一郎唯一的女兒,是先帝親封的林芝縣主,更是我心中的明珠,未婚的妻子。”蕭博安一語驚起萬層浪。
一雙雙驚愕至極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亭閣中的兩個人,嘴巴張得大大地,幾乎失去了所有的語言。
“我有這般嬌嬌明珠在身側,豈會惦記溝壑之中肮髒的汙泥?”蕭博安冷冷目光,瞥了一眼仿佛遭受重擊一般的魏紫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