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涌動(一)
「沒有人……派我來,是我自己……」
姜由斷斷續續地說道,其實他和應龍一樣,全身的靈力都用來抵禦身上的亂心塵,而他的法力本就不及,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迹。
「我聽鄔先生說過,你自幼無父無母,是個孤兒,那一定不可能是用你的家人威脅你……」
「鄔先生可以說是你唯一應該在意的人,而你現在卻是沖著他來的,若說你會因為在意其他人而聽命於人,似乎也不太可能……」
「威逼不成,那就只能利誘了……難不成,那位又告訴了你,殺了鄔先生就能成神之類的話?」
庚辰諷刺地笑道,斜眼看他。
「咳咳!受死吧!」
姜由執匕首的手發力,便要刺向他的喉嚨。
「也許是因為那人救了你,所以你感恩,要報答他,於是允諾替他做一件事……」
「不過按我說啊,若不是他騙你說抓什麼童男童女能成神,你也不會被我們局子抓了關起來,還好好地逍遙著呢,所以你也沒必要報答他什麼的。」
「逍遙……?呵呵……」姜由笑了起來,笑聲頗有幾分蒼涼。
「可不是么,又是占島為王的,又是一群教徒沒事燒活人玩的,看著一群傻傻的凡人被你愚弄,難道不逍遙嗎?」
「我倒是能理解你了,比起跟著你師父在山裡種菜打野味那種無聊的日子,人都見不到幾個,那可是有趣多了!」
「難怪你要叛出師門,甚至要殺了自己的師父,這也不能怪你,人性如此,不管是非對錯,人總是想過更有趣更自由的日子,都怪你師父總拘著你,這不讓做那不讓做的,有什麼意思嘛……」
「……」意外的,姜由竟然沉默了。
「也許……」
他低低地說道,然而,那話語戛然而止。
「你就別想著拖時間了,打量我好忽悠是吧,東拉西扯的就是想先驅除亂心塵再來對付我。」
姜由笑道:「你就別做夢了,亂心塵一旦沾染上了,不管法力有多強,這一輩子都別想擺脫,最多是暫時壓制住而已……」
「那你自己不也是沾上了?」
這回庚辰是真的驚了。
自從幾千年前亂心塵消失之後,再也沒有任何關於它的記載,還以為它已經回歸混沌。
從不現世,自然也沒人知道它的厲害。
當初領教過它的那些人早都死絕了。
「呵呵……」
姜由凝神控制住自己的匕首,再不和他廢話,直直地割向他的喉嚨,鮮血一下子噴涌了出來,即便是龍,咽喉也一樣是他的要害。
庚辰又嘗試了一次,自己的內息紊亂,能擋住亂心塵已是不易,根本不可能使什麼法術,也無法化身成龍。
「哎……」
他閉上了眼睛。
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即便是最微小的錯誤,也能醞釀成最後的悲劇。
多年以前……
幾乎是和現在一樣的劇情,墜落山崖的姜由被正好飛經那裡的應龍救了下來,而在他為他療傷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不對。
這個已有數百年功力的少年,體內又有一股黑氣與原來的靈力相互對抗,所以,導致他墜落山崖的,並不是他的失足,而是走火入魔之後他已然陷入了混亂。
但是即便是修鍊魔功的那些邪魔外道,他們採集到的的怨氣也並不會和原來的法力有任何衝突,緣何這個少年體內的兩股力量卻打了起來呢?
當年的他雖沒有細想,但是也能隱隱猜到了一種可能。
若是一心修鍊魔功的人,他也許不會救。
但是這個少年卻不一樣,雖然誤入歧途,但他內心還是嚮往著光明,他在努力用他能想到的辦法脫離自己身墜的黑暗,既然如此,他就還是心存善念的。
雖然從未見過修鍊了魔功的人還能改邪歸正的,當年的他還是決定給這孩子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也是那個時候,姜由恢復了意識,認識了自己面容,而自己給他療傷的時候,也讓他窺視到了自己的內丹。
後來兩人雖然分別,他卻一直沒有忘記這個少年。
不曾想,再一次遇見的時候,卻會是這個結果……
如果給他再來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也許……
說不定他還是會救他,但是救了他之後不會放任他離開,也許他會跟著他,看著他到底能不能真的改邪歸正,甚至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幫助他。
那這一切,就會是另一個故事了……
現在的所有因果都是由過去的種種堆積而成的,也許,他兩次栽在姜由手上,都是因為從前的一念之差。
也罷……
既然做錯了,就應該承擔後果……
血越流越多,他的意識也滿滿模糊。
泠泠的琴聲變得悠揚起來,似乎是在安撫他。
沒用了……
內息已經亂成了一團,他只是在等待……
等待著那最後的黑暗,最後的混沌……
「各位能否先靜一靜,聽在下說一句?」
一直默不作聲,而且還坐在遠處的男子突然站起身來。
他身著暗紋龍紋的黑色道服,看上去十分低調,然而他的眼神卻是十分冰冷肅殺,有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嚴。
他客氣地轉向言和真人,問道:「言和真人,可以嗎?」
「請……」言和真人見是他,坐了下來,勉強閉上了嘴。
「當初天池試煉,在下的確是並沒有參與……」
「切!你根本就不在那兒,有什麼話可說的?」
一個小輩嘟噥道。
黑衣男子目光如電,凝視著他。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頭,再不敢開口。
「但是,之前的比武盛會,在下卻是有幸參加了的,和您如今憎恨的那位陰氏元華真人,在下也有交手。」
他一說到陰元華,所有的人耳朵都豎了起來。
「恕在下直言,比武說起來雖只是眾人交流展示自己所學,並沒有性命相搏之虞,但是真正的高手過招,很難掩飾自己真實的實力。」
「在和元華真人過招的時候,恕在下眼拙,一樣沒能看出他修鍊的竟然是魔功,甚至沒有絲毫感應到他身上的怨氣。」
黑衣男子說完了這些,就施施然地坐了下來,似乎已經講完了,沒有別的話要說了。
「喂!你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什麼意思啊!」
剛才那小輩忍不住又和他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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