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 以敖以游(五)
說實話,狐太音心裡一直都惴惴不安,就怕這位殿下還有什麼幺蛾子要使,然而接下來,他倒是禮儀十足地請公主坐在了自己的下首左邊的尊位,絲竹酒肴半點不落下,對面陪侍的分別有四位長老,這架勢倒不像是要為難她們。
一陣旖旎的舞曲之中,一群可憐兮兮的絕色女子被拉了上來,每個人都帶著淚,面有凄然之色。
公主皺眉,狐太音笑道:「殿下,我們狐族女子可看不上這些小家子的凡人小姑娘跳什麼舞,再好看的歌舞,哪裡能和我們狐族的媚術相比呢。」
「不過是朝如夏花之露,不見暮色便會消逝在日光之中的短暫生命,不如就讓她們散去吧,何苦為難這些孩子。」
「呵呵,公主殿下和太音長老可是誤會了。」
陰惠君站起身來舉杯笑道:「殿下,今日正值狐族和我鬼國聯盟的大好日子,若是不舉杯痛飲,那可就太掃興了。」
「殿下,屬下祝您歲如青松,長樂無極,公主,小女恭祝您青春常駐仙途有成,小女……先干為敬……」
說著她便滿飲一杯,臉上頓時紅紅的,可見那酒烈得很。
她倒好,自然是想喝多少就能喝多少。
狐太音躊躇了一下,拿定了主意,卻被公主按住了手。
淺笑著起身,公主舉起了酒杯,對鬼王說道:「鬼王哥哥,若是平日,若是旁人勸飲,妹妹可是從來不假以辭色的,不過呢,今日難得大家高興,這一杯酒,本該由妹妹先敬您,妹妹在此恭祝殿下四海昌平,國運興旺。」
她一杯既盡,翻手示意了一下,笑道:「想來以鬼王哥哥之能,自然會護著妹妹,不會再讓妹妹多飲,讓外人看了笑話去。」
這狐族公主,倒也有幾分見識和膽色。
梁渠從前沒見過她,此時看來,雖然她年齒尚幼,不足千歲,然而行事果決頗有成算,不輸當年的狐壼罡,倒是十分適合成為狐族的首領。
只是,若她真是狐族如今的首領,狐族又怎麼可能讓她幾乎是孤身前來呢,除非……
他微微皺眉,看向狐太音,只見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轉開了目光。
然而此時鬼王卻是寬宏大量地笑了一下,示意她看台下:「公主多慮了,孤並非那些愚蠢的人類,飲酒本應隨心所欲,若是您不喜杯中物,孤怎麼可能強人所難,實在是太小看孤的氣量了。」
說得倒是漂亮,狐太音皺眉,卻堪堪舒了一口氣,不管他怎麼說吧,反正只要不為難公主就好了。
然而台下卻是另一番恐怖的景象。
方才那一群少女已然被脫去了鞋子,赤裸著雙腳站在了黑石之上,黑色的石頭看著沒有什麼異樣,然而那濃重的血腥氣卻愈發濃郁。
眾女並未起舞,只是惴惴不安地站在那裡,不過很快,就有人忍不住跳了起來,那動作,與其說是舞姿,不如說是受了驚嚇跳起來的樣子。
「這是……」
狐太音遲疑地和公主交換了一個眼神,頗有幾分費解。
「很快您就能看到了,公主殿下,卻不知你知不知道凡人有一道菜名叫』生烤鵝掌』?」
這回公主是真的沒見識過了,凡人的罪惡的確是罄竹難書,然而這烤鵝掌,聽起來好像沒什麼異樣,還感覺挺好吃的呢。
「人類的確有豬狗不如的畜牲,也有殘害同伴的衣冠禽獸,然而,折磨毫無反抗之力的弱女子,算什麼正義?」
「正義?」
陰惠君哈哈大笑,眼淚都快出來了。
「不會吧,您是來我們鬼國尋找正義的?」
「那可真是抱歉,在鬼國,沒有對不對錯不錯的問題,只有絕對的力量才是絕對的正義,我能殺了你,不就自然能主持我的正義了?」
狐太音不想理她,轉向鬼王道:「殿下,雖則如今青丘願與鬼國共進退,與凡人為敵,卻也不能是以無辜弱小者的生命為代價的。」
「若是您執意如此,即便公主和族長同意,我狐族祭祀一族也絕對不會和鬼國扯上任何干係。」
「喲喲喲,這就開始和公主劃清界限了嗎?你們狐狸的臣子還真是一點都不懂什麼叫君君臣臣呢。」
「公主殿下,這不僅僅關乎幾個女子的生命,若是我們對此種殘忍的罪行無動於衷,那我們便是默許了狐族會加入鬼國對人類的屠殺中,屆時別說是凡人了,只怕我們狐族帶有人類血脈的同伴也難逃毒手啊。」
「阿音,你說得對。」
公主總算是看明白了台下是在做什麼,那些女子跳著跳著就沒有了力氣,只要倒下去了,就有人上來檢查她的腳底,一股血腥味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肉香味,終於讓她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她一陣眩暈,忙說道:「鬥法比劍都可決出勝負,這般折磨無辜弱女子的行為,我狐族不齒與之為伍。」
公主站起身來,嚴肅地看著鬼王,半步也不退讓。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鬼王輕輕鬆鬆地笑道:「公主殿下受驚了吧,真是抱歉,下人自作主張罷了。」
「泠如,讓你準備節目,你怎麼搞這麼無聊的把戲,快把這些女子帶下去。」
「公主殿下說得對,真要講道理,應該堂堂正正地和那些自詡為』正義之士』的凡人來好好講講。」
「殿下英明。」
陰惠君連忙捧哏,笑道:「泠如姐姐,你怎麼也不好好安排一下,嚇到了你們公主殿下那可怎麼是好。」
我xx。
狐泠如恨不能罵娘,早兩個禮拜就商量得好好的節目表,今天變成是她一個人的錯了?
然而她再傻也不可能反駁說什麼,殿下,明明是和你商量過的,之類的話。
得,這個啞巴虧,她只能咽下去,看她晚上要怎麼給這個陰惠君吹枕邊風,不把她整死她就不叫狐泠如。
「泠如知錯了,殿下恕罪,公主殿下恕罪,泠如這就去安排。」
她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帶走了那群女子,剛走出門就把她們全都吸了魂魄,即便如此,都尚且不解恨。
「走,去地牢!」
她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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