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已到,我們也不再耽擱,跟隨著老道一同來到正堂,照舊點了蠟燭,燒了紙錢,才見薑麗取來一個銅盆,在裏麵灑了些朱砂,用符紙借火點燃,口裏低念了幾句,便以一個鈴鐺掛在門前,準備工作便是完成了。
引魂術聽起來很玄,但做起來卻很簡單,說白了就是替已死之人點明歸途,以讓其安息。
接下來便沒我和老張什麽事了,老道身為觀內之人,自然和薑麗一道去做法了,老張說他自己道行不夠,又還俗多年,是沒資格替張天師做法引魂的,我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等了沒多久,薑麗便和老道一塊兒出來了,我當即表示要去看看那龍樁的所在地,其餘兩人也沒什麽意見,其實我們三個都心知肚明,哪裏是去看什麽龍樁,也不是看鐵頭龍王,而是想探一探此地的龍脈。
方才薑麗對我所說的那個天鷹山,雖然我從未聽說過,更從未去過,但我始終覺得這地方有種莫名的詭異。
說著,我們幾個便隨老道一塊兒出了觀,沿著小路往山下走,路上薑麗告訴我,因為天鷹山是條極其隱秘的龍脈,故稱為隱龍,世上知其者,恐怕不超過十指之數,所以具體在什麽地方,就連她父親蘇峰都不知道,要想找到這隱龍,必須追尋到其他龍脈,順藤摸瓜順水求源才可。
我一時覺得奇怪,撓著頭問道:“我們無緣無故的去找那天鷹山幹什麽?”
她卻道:“當初你身中陰陽咒之時,山中替你占卜的老前輩不也說了嗎?若遇龍脈,也許能解,此咒這麽厲害,尋常龍脈自然不行,便是昆侖山也難以找到什麽法子,我就在想,萬不得已之時,我們還可以去找找看這條隱龍,萬一有什麽發現也說不定啊。”
真不知是她太樂觀還是我太悲觀,當初老瞎子的確說過龍脈可破此咒,但是否屬實,他自己都拿捏不準,更何況眼下這隨便打聽而來的消息?可若作為萬不得已之時的退路,也不是不行。
我思考了一下道:“不管怎麽說,現在當務之急是先破開通命符和木盒子之間的秘密才是,今晚不論如何你都得陪我走一遭。”
“幹什麽?”她見我說得鄭重,也不敢怠慢。
因為張天師去世得突然,幾乎給我們所有人敲了一個沉重的響鍾,所以我經過了這麽久,我也沒來得及把這事告訴她。
這時正好談及,我便把昨晚在醫院的遭遇簡單複述了一遍,薑麗臉色卻越聽越沉,她道:“你怎麽會在醫院碰上?你怎麽就確定那個小鬼就一定是張天師設法安排暗中遞信之人?”
還是她反應夠快,不過兩三句話便把我問得有些發愣,我正不知該如何解釋時,便依稀聽見了嘩啦啦的水流聲。
老道走在前麵,指著不遠處道:“再往下就是大河了,現在這河因河床幾次崩壞之後,已經沒有最開始那麽大了,不少地方也擱淺。”
他引我們繞過了山路,走了沒多久,撥開眼前叢林,頓時眼界開闊起來,一條河道從西向東,蜿蜒曲折過來,河水見黃,渾濁不堪,上有浮流,僅是以肉眼便可見河中大小旋窩無數,當真是湍流無比。
在河的兩岸各是一座陡峭絕壁,除了我們腳下這條崎嶇萬分的小路外,普通船隻若想靠岸停駐,恐怕是天方夜譚。
走得近了,才覺水流聲是何等大,聲音隨著河風震得人耳發聵,我站在離河幾米遠的地方,腳上便已被飛濺過來的水珠給打濕了一半,我見這河的聲勢如此浩蕩,就算這一帶有龍脈也不好勘察啊。
再說,萬一那龍脈在河底怎麽辦,不可能還真得跳下河裏去吧。薑麗站到我身旁,也是一臉愁容,我說:“你會看地形辨認龍脈所在地嗎?”
如果是普通的觀山定穴,對於薑麗來說倒沒什麽太大問題,可龍脈不一樣,要注意的東西很多,若是不往仔細去尋,遺漏了一兩個細節,也許就真的失之交臂了,那可就遺憾了。
她環顧了四野,指著對岸的樹林道:“你看那個地方,河水沿流過去,明顯要緩上許多,那裏應該比其他地方要淺。”
我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對岸樹木之下有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凹口,凹口成漏鬥形狀,河水流經到那兒,便似受到了某種緩衝一般,居然真的緩和不少,我再仔細一看,那凹口處很平整,邊沿地方甚至還有切割的痕跡,露出土層之內的石塊也受到河水常年衝洗而變得極其圓滑,看樣子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懷著疑問,我便找老道問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起初老道也沒注意,經我們一提醒,再一回想便猛然想起,道:“那是當年故意挖出來的,如果老朽沒記錯,那下麵應該就是龍樁了。”
我吃了一驚,忙道:“難不成那什麽鐵頭龍王就是在這個地方被拴住的?”說著,我伸出腦袋想要看個究竟,可這河水太渾了,上麵又漂來不少浮木和水草,視線根本企及不到下麵。
這時,薑麗抬頭看了一下天上的太陽,便順著太陽照射下來的光線,換了一個方位,最後站到河邊兩塊凸出來的石頭上,石上長滿了青苔,濕漉漉的踩上去非常容易摔跤,不過她功夫底子好,下盤比常人要穩,這點地方難不倒她,石塊位於高處,有河水不時拍打,我見那個地方緊挨著河麵,怕她出危險,便招呼著老張過去,以防萬一,好有個援手。
她本人卻是滿不在乎,借著太陽光直射水麵,原本不可明見的水下環境,一下便清晰了許多,我跟著走上去定睛一看,隻見一片昏暗渾濁之中,立著四根柱狀物,上麵還纏縛著厚重的鐵鏈,鐵鏈被拉扯得很直,似乎是吊著什麽重物,我揉了揉眼,看了好大半天,才看見在水底深處,居然有一個巨大的黑色影子盤踞,影子周圍還在不斷往上翻滾著氣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