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縱火
前去搜身的公子姑娘們皆沒有任何問題。
胡蕙之已經搜身完畢,見沈風絮站在一側,麵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就走了上去,冷笑著道“敏和郡君,還站在這裏愣著做什麽?一會兒就輪到你去搜身了。”
沈風絮抬眸看了一眼胡蕙之,唇角微微一勾“蕙之姑娘這麽急著催我,是覺得我一定會被搜出什麽來麽?”
“隻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來,那婢子拿著的那塊布料,便是你身上的!”胡蕙之冷冷地道,“想不到敏和郡君看著單純無辜,卻能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情來。”
“哦?蕙之姑娘是已經為我定罪了嗎?”沈風絮眉梢微微一揚,“不知道蕙之姑娘是憑什麽給我一個四品的郡君定罪呢?”
胡蕙之一口氣嗆在了喉嚨裏。
又是郡君!
偏她卻不能反駁什麽,以往她還可以借著自己的身份欺壓旁人,但如今沈風絮的身份是四品的敏和郡君,即便她是皇後的親侄女,卻也比沈風絮低了一頭。
胡蕙之咬了咬牙,道“是,敏和郡君所說不錯,但一會兒就該敏和郡君去搜身了!”
沈風絮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破局。
眼前是死局,唯一的希冀大概就是方才明疏所說的話。
雖然沈風絮並沒有想到可以破局的辦法,也不知道明疏會有什麽樣的辦法,但心中卻比之方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恰此時,有婢子喚道“還請敏和郡君隨婢子過來。”
到沈風絮前去搜身了。
沈風絮心中有些犯怵。
胡蕙之笑了笑,道“怎麽?敏和郡君還不過去嗎?輪到你去搜身了。”
“我知道。”沈風絮語氣平淡,仿佛無波的古井,掀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她說著,便緩步走了上去。
因著沈風絮此前便是懷疑的對象故而到了沈風絮時,所有人的注意力皆在沈風絮的身上,無數雙眼睛盯著沈風絮,等待著沈風絮的搜身結果。
沈玉樓麵上含著胸有成竹的微笑。
隻要被查出那塊布料就是沈風絮身上的,無論沈風絮還有什麽手段,都無計可施了。
順寧長公主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嫌疑的人,哪怕沈風絮沒有任何謀害季公子的理由,畢竟,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沈風絮跟著那名婢子走到了幕布後麵。
那婢子輕聲道“婢子失禮了,還請敏和郡君見諒。”
說著,便伸手檢查沈風絮的身上。
她檢查的十分細心,就連頭上的發髻,發簪也不放過,細細地一一查過。
這些從宮中出來的婢子都是經過宮中女官精心的,宮中陰謀詭譎數不勝數,比之宮外還要陰險狠毒的多,許多毒藥藏匿的地方更是令人防不勝防。
就比如發髻發簪之物中,有些發簪是中空的,便可將毒藥藏於發簪之上,還有頭上的耳墜,環鏈,發飾花鈿等等,皆有可能有異樣。
甚至於還有人將一些毒藥塗抹在身上,總之手段無數,出人意料,防不勝防。
眼前婢子十分細心,從沈風絮的身上一一查過,沈風絮身上所佩戴的每一件飾品也要敲一敲,查看是否是中空之物,可以在其中藏匿物品。
沈風絮的心慢慢地懸了起來。
她裙擺下方有一塊布料被人剪裁了下來,因著她裙擺較長,故而並不容易被人發現,但眼前這名婢子十分細心,及檢查到裙擺時,自然會被發現。
然而,就在此時——
忽有人大聲道“走水了!”
驚地旁人頓時大驚,紛紛向著失火的地方看去,起火的地方是附近的一處閣樓,離這裏不近也談不上遠,此時抬頭看去,正可見熊熊火光。
順寧長公主怒不可遏,道“都愣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去滅火?”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行船又遇打頭風。
原本人群都圍在竹青院附近,因著附近有一處閣樓起了火,人便也散了開。
而寧王妃也掀開幕布走了過來,此時尚未搜身完畢,但寧王妃卻道“且先等等,邊上有一處閣樓走水了,先離開這裏再說。”
便拉著沈風絮從幕布後走了出來。
沈風絮從幕布後出來時,正見邊上的閣樓走水,但已經有人前去滅火,閣樓的火也已經熄了大半,看起來原本燃燒的並不是很嚴重,隻是小火罷了。
比之之前融雪院中的大火,自然不可比擬。
在公主府侍衛前去滅火後,閣樓上的大火也已經熄滅了。
順寧長公主質問道“這麽冷的天,閣樓上為什麽會起火?!”
領頭的侍衛滿頭大漢“屬下也不知道,那處閣樓已經荒廢許久了,就連燭台燈火都沒有,何況又是這麽冷的天,像是有人故意縱火似的。”
故意縱火。
順寧長公主的目光變得陰冷無比。
除此之外,她也覺得背脊發涼。
那處閣樓已經荒廢了許多年了,順寧長公主從不曾上過閣樓,起初還有婢子前去打掃,但隨著時間推移,就連婢子都鮮少去閣樓上了。
莫說是什麽燭台燈火之類的可燃之物,甚至就連一些床榻桌椅都沒有。
偏還是在這樣的天氣下,閣樓起了火?
毫無疑問,定是有人故意前去縱的火。
季公子也是在今日被人所殺。
順寧長公主覺得背脊發涼,這已經不單單是巧合了,定是有人在故意針對順寧長公主,是看她獨居公主府覺得好欺負,還是對她心懷怨懟,要置她於死地?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順寧長公主都不能接受。
順寧長公主漸漸冷靜了下來。
“都有誰去過閣樓附近?”她問。
侍衛們麵麵相覷。
那閣樓已經荒廢了無數年,且閣樓中無人居住又空無一物,侍衛們即便是巡邏也不會經行過閣樓附近,又如何能知道閣樓是為何起火?
明疏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
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道“我覺得,這次縱火的人,應與謀害季公子的人是同一位,公主覺得呢?”
順寧長公主沉沉地點了點頭。
不錯。
兩件事情接連發生在了一起,又皆是針對順寧長公主而來,怕是有什麽千絲萬縷的憐惜。
而明疏又微微一笑,道“我方才恰好從前麵走過,見到了一個人。”
“什麽人?”
明疏拍了拍手,折鋒便拖著一個人從一旁走了過來,那人雙手被捆綁了起來,口中也被布條給堵住了,折鋒便拽著他的衣袖,一路拖了過來,在雪地上拖出了一道深深地痕跡。
那人的臉上一片青紫之色,顯然是被人打的破了相,隻看著臉上都是如此,想必身上的傷痕更是嚴重了。
明衍頓時麵色一變“堂弟,你這是什麽意思?!”
明疏無辜地眨了眨眼“啊?怎麽了?”
“他是我的人!”明衍怒道,他本就長相凶狠,此刻怒氣衝衝,便顯得越發駭人。
明疏似乎是一愣,繼而攤了攤手,歎了口氣“原來是四堂哥的人呀,早知道是四堂哥的人,我就不下這麽重的手了。”
明衍臉上怒氣未消,明疏又怎麽會不認識這個人?這人名喚江之,是明衍身邊的貼身侍衛,身邊的人自然沒有不知道的,可明疏明知如此,卻還將江之打成了眼前這麽淒慘的模樣。
明疏十分愧疚地道“這……我原本也不知道的,隻是見他出現在閣樓附近,而閣樓又起了火,覺得他行跡可疑,就帶了過來,要是冒犯到了四堂哥……想必四堂哥也是不會介意的!”
他很介意!
明衍咬了咬牙。
江之一時間有些頭昏腦脹,他方才就是在邊上待著,可不知怎麽地,他邊上的閣樓猛然之間就起了火,他嚇了一跳,正要離開的時候,迎麵就遇上了寧王世子明疏與他身邊的侍衛折鋒。
這兩人上來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就是一頓暴打,將他打成現在這幅淒慘的模樣,然後被捆綁了起來,拖到了這裏。
他覺得很委屈。
明疏卻不看向明衍與江之二人,而是對順寧長公主道“長公主,他雖然是四堂哥的人,可竟敢將公主府上的閣樓給燒了,定是心懷不軌,理當處死!”
江之忙嗚咽了起來,但口中被布條堵塞住了,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根本沒有燒什麽閣樓!
明衍怒道“還不快把他放了!他無緣無故燒毀長公主的閣樓做什麽?你將他的嘴堵上,連一句話都不讓他分辨嗎?”
明疏眨了眨眼“這樣呀……那聽他說說吧?”
折鋒便將江之口中的布條取了出來。
江之頓時深吸了一口氣,緩過了一些勁來,繼而大呼“屬下沒有燒毀閣樓,隻是正巧經行過那裏而已!”
“閣樓大火,你卻突然出現在那裏,不是你還能是什麽人?”明疏沉沉地問。
江之又氣又急“那這麽說的話,當時世子殿下不是也在閣樓附近嗎?”
明疏頓時不悅了,目光一沉“你燒毀閣樓又汙蔑我,該當何罪?”
江之被嗆住了。
他很委屈!
有這麽不講理的人嗎?
沈風絮在一旁看著,露出了好奇之色。
明疏所說的辦法,難道就是轉移旁人的注意力嗎?可終究治標不治本,在順寧長公主心裏,季公子之死是最重要的事情,她絕不會放過的。
“明疏!”明衍重重地喚了他一聲。
明疏忙轉過頭看向明衍,笑眯眯地道“四堂哥,怎麽了?”
還能是怎麽了?
“屬下當真沒有燒毀閣樓!”江之大聲地道。
順寧長公主陰沉地目光在幾人身上來回巡視,自然,她還沒有忘記沈風絮。
“好,那你既然沒有燒毀閣樓,你倒是說說,你之前都在做什麽?”明疏慢條斯理地問道。
“屬下一直都跟在四殿下的身邊。”江之咬牙道、
明疏似乎是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和四堂哥一起燒毀的閣樓。”
眾人“……”
明疏的目光漸漸冷了幾分“你告訴我,在季公子死前,你都在什麽地方?”
忽然將時間線換成了季公子死前。
明衍麵色一變,道“你既說他燒毀閣樓,問這個做什麽?”
明疏隻是微笑“我方才不是說了嗎?兩件事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做的?”他說著,偏頭看向順寧長公主,“長公主,您覺得呢?”
順寧長公主沉沉點頭。
明衍麵上神色難看,卻也不方便開口了。
江之猶疑著道“屬下是跟在四殿下身邊……”
明疏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我是問,你和明衍都在什麽地方。”
方才還喚著四堂哥,如今便改口成了明衍,其中親疏遠近,一聽便知。
江之不由轉頭看了明衍一眼,明衍神色冷冷,不動聲色,江之心中便有數了,他略一思索,便道“屬下同四殿下在大廳裏,後來殿下覺得廳中太吵鬧,便出來走了走。”
明衍離席過一段時間,這一點,許多人都知道。
“出來走了走?是去竹青院走了走,順便在季公子的心上捅了一下?”明疏語氣涼薄地問。
江之額頭上有冷汗涔然而下“世子殿下不要胡言亂語!屬下與四殿下根本就沒有去過竹青院!”
“那你們去了哪裏?”
明衍冷聲開口“我去了——”
明疏截口“我在問他,四堂哥哪裏來的這麽多話?”
“你——”
順寧長公主也開了口“讓他說。”
明衍隻得沉住氣,看向江之。
江之在思索了片刻後,道“屬下與四殿下在望雪亭待了一會兒。”
順寧長公主府裏有四處亭台,分別是聽風亭,望雪亭,融月亭,落花亭,其中聽風亭距離大廳最近,往來的人也是最多的,而融月亭邊上有一處落月井,與融月亭相輔相成,落花亭亭如其名,周圍是一處梅花林,景色甚美,前往觀景者眾多。
唯有望雪亭無甚特色,且距離大廳甚遠,因無人前去才是。
江之故意挑了一個無人前去的地方。
這樣一來,便也不會被人揭穿了。
“望雪亭……”沈風絮輕輕歎了一口氣,道,“這麽說,四皇子當時是與風絮同在望雪亭麽?可風絮卻從沒有見過四皇子啊……”
明衍麵上神色不變,隻淡淡道“也許是正巧錯過了也未可知。”
“哦?哪有那麽巧,風絮便在望雪亭中,四皇子既然來過,風絮便沒有看不到四皇子的道理。”沈風絮冷笑了一聲,“四皇子究竟是去了什麽地方不能說?偏要說是望雪亭裏?”
明衍冷冷地望著沈風絮“敏和郡君這麽說又是什麽意思?我倒是還想說,我在望雪亭裏沒有見到敏和郡君,是敏和郡君去了別處!”
“風絮一直在望雪亭中,沒有去過旁處。”沈風絮微微一笑,“還請四殿下想清楚,究竟有沒有前去望雪亭。”
明衍目光微沉。
想必是隻有沈風絮一人去過望雪亭,既然如此,便沒有問題了。
“這麽說的話,我與敏和郡君之間,定有一人說假話了!”明衍目光中帶著深沉冷意,“敏和郡君為何要說假話?你究竟是去了何處?”
沈風絮笑意淺淺“風絮去了望雪亭,四殿下呢?”
“你說你去了望雪亭,有人可以證明嗎?”
寧王妃看了明衍一眼,冷聲道“當時我與風絮同在望雪亭裏,也並沒有見到四殿下。”
明衍神色不不變,隻是原本就凶狠的目光,現下變的越發冷厲了起來“敏和郡君是王妃的義女,王妃有心偏袒自己的義女,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言下之意,寧王妃是為了沈風絮而故意作偽證。
而,就在此時,有一個平靜又淡漠的聲音傳了過來“當時我也在望雪亭裏。”
眾人紛紛轉頭看了過去,說話之人竟是一向寡言少語的顧向寧,她神色淡漠,無喜無悲,卻站了出來。
明衍眉頭一皺,看向顧向寧,語氣頗有幾分危險之意,道“還請向寧姑娘先想清楚了!”
他在威脅顧向寧。
顧夫人也露出了緊張之色,忙拉過顧向寧,可顧向寧隻是輕輕地吐了一口氣,道“向寧在望雪亭中與風絮姑娘閑談了許久,都沒有見到四殿下。”
明衍的臉色變的極為難看“向寧姑娘,即便你與敏和郡君相交甚篤,也不要顛倒黑白!”
顧向寧的目光清澈如水,看向順寧長公主“向寧不曾有半句假話,還請長公主明察!”
順寧長公主微微頷首。
顧向寧便退回到了顧夫人身旁。
明疏輕輕笑了“所以說,是四堂哥說了假話,那麽,四堂哥,你究竟是去了什麽地方要如此遮遮掩掩呢?”
順寧長公主心中猶疑不定。
明衍神色緊繃“向寧姑娘與敏和郡君同是白鹿書院新月學堂裏的學生,難免會為她作假!我的的確確是在望雪亭,根本沒去過其他的地方,何來遮遮掩掩?”
沈風絮輕輕行了一禮,道“長公主,風絮並不認識季公子,此前也一直在望雪亭中,既沒有謀害季公子的理由,也沒有去過竹青院,何況,風絮也沒有那樣的力氣殺一個男子。”
這樣的話,沈風絮之前已經說過了一次。
但那時候的順寧長公主滿心皆是憤怒,並沒有聽進去,隻想著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
可眼下卻並非如此了。
更有嫌疑的人已經不是沈風絮了,而是明衍。
無論是季公子之死,還是閣樓大火,明衍都有極大的嫌疑。
於是順寧長公主沉沉地望著他“告訴我,你究竟去了什麽地方?!”
“我在望雪亭裏。”明衍咬定了此處。
如今再改口,更會增大嫌疑。
但眼下他身上的嫌疑也已經洗脫不掉了。
江之心頭發怵。
原本一切都是如此周密又天衣無縫,偏明疏不按常理出牌,汙蔑他在閣樓縱火,又牽出了這些事情來。
這世上怎麽會有明疏這樣的人?
他第一次見到查案還能這麽查的……
許初敏忽而低聲道“我之前有見到過四殿下。”
順寧長公主立即看向她“你說清楚!”
“我是在落花亭裏,看見四殿下從北側的小路上走了過來。”許初敏有些不安地道,“當時與我一同的還有玉樓姑娘。”
落花亭北側……
順寧長公主的臉色陰沉到無以複加。
那不正是竹青院的方向嗎!
沈風絮卻隻是道“大姐原來也看到了嗎?可方才為什麽不說呢?”
沈玉樓將手指收攏,淡淡地道“我在賞花,並沒有注意到旁人,何況來往的人那麽多,哪裏能一一看到。”
順寧長公主不怒反笑“好,好,好!”
她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空氣裏都透著無邊的寒意,任何何人也能看出來,順寧長公主已經處於暴怒的邊緣了。
明衍分明是去了竹青院,卻遮遮掩掩不敢明言,十有是對季公子動了手,而後又命江之前去縱火……
順寧長公主當即道“寄花,擺駕,我要進宮!”
明衍畢竟貴為皇子,順寧長公主不能立即懲處他,卻也絕不能放過他!凡是傷害季公子的人,順寧長公主都不會放過!
明衍的神色十分難看。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如此天衣無縫的周密計劃,竟然也會被沈風絮破了局。
不……
不是沈風絮。
他猛地轉過頭看向明疏。
可明疏並沒有看向他,而是走到了沈風絮麵前。
明疏微微一笑,道“所以,還是有辦法的。”
“多謝世子殿下了。”沈風絮輕聲道。
……
順寧長公主擺駕進宮,宴會自然而然便也散了。
年年都有冬日宴,卻唯獨今年的冬日宴格外驚心動魄,但好在有明疏與寧王妃的幫襯,最後仍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及沈風絮回了東寧伯府後,沈彥寧便召了沈風絮前來,書房中,沈彥寧與大夫人皆在。
“你如今是四品的郡君了,住在歸雲院並不妥當,明日便搬去生花院吧。”沈彥寧看向沈風絮,目光中頗有幾分複雜之色,“往後一應的吃穿用度,也與玉樓相同。”
他從未正眼看過沈風絮,隻當是府上的閑人養著,隻要不做出丟人現眼的事情,就隻當做沒有這個人罷了,根本就沒有將沈風絮視為自己的女兒。
唯有沈玉樓是她驚險培養的女兒。
可……
他用盡一腔心血的女兒,還沒有眼前這個視若無物的女兒來的出色。
她已經是四品的郡君了。
即便是沈玉樓在此,也要給沈風絮行禮問安。
對此沈風絮隻是道“不必了,風絮在歸雲院中就已經很好了,等哪日融雪院重建好,風絮在回去便可。”
說罷,沈風絮行了一禮,便出去了。
見沈風絮離去,大夫人目光中越發陰沉了起來。
而沈彥寧卻冷冷地看了大夫人一眼“以前的倒也罷了,從今以後,我不想看到風絮再受一點委屈!”
他看著的並不是沈風絮,也是敏和郡君。
大夫人深吸一口氣“我自然會好好對待風絮。”
……
不久後,宮中便有消息傳來。
江之被處死,而明衍則被禁足一月。
沈風絮聽罷,隻是輕歎了一口氣。
這樣子的懲罰,對於順寧長公主而言,自然是不足以解恨的,隻是明衍畢竟是明錦的親生兒子,哪裏能為了順寧長公主府上的一位男寵而重罰。
不過,再過不久,便是宮中的除夕夜宴了,那時順寧長公主與明衍皆會在場,也許那一日還會有好戲可看。
隻是,那就與沈風絮無關了。
可就在沈風絮這麽想著的時候,她收到了宮中的帖子。
沈風絮吃了一驚“宮中的除夕夜宴,我收到了帖子?”
丹砂點點頭,提醒道“姑娘,您現在是敏和郡君了,自然會收到帖子的。”
隻有那些有品級的命婦與姑娘,又或者是得到了宮中賞識的人,才可以進宮。
沈風絮一時間還沒有習慣敏和郡君的身份。
及反應過來時,便淡淡一笑,道“這麽說,及到了那天,我要與大夫人一同入宮了。”
東寧伯府裏,沈彥寧是東寧伯,大夫人是一品誥命夫人,沈風絮是四品敏和郡君,除了他們三人以外,便無人可進宮了。
但也不排除沈玉樓得了皇後賞識,也得了入宮的帖子。
不過,想著那一日一身杜鵑花的沈玉樓,沈風絮覺得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姑娘這一次進宮,也許能見到表姑娘。”丹砂想了想,道。
表姑娘……
她說的是薑擬月。
沈風絮不由搖了搖頭,道“聽說薑擬月現在還隻是被封了小儀,而嬪位以上才有資格參加除夕夜宴,隻怕是見不到薑擬月了。”
那一夜後,薑擬月被封為正七品美人,而後明錦又接連去了幾夜,將薑擬月晉封為正六品小儀。
但說到薑擬月,沈風絮也不由沉沉歎了一口氣。
雖然對薑擬月談不上喜歡,可看著薑擬月入宮成了皇帝明錦的眾多後妃之一,也覺得心中有些惋惜。
更是覺得沈玉樓心思歹毒。
沈風絮又補了一句“希望薑擬月活的到除夕夜宴的時候吧。”
宮中手段何其詭譎殘忍,以薑擬月的性子,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何況她並非是以秀女的身份進宮,而是自行入了宮中,與明錦一夕露水情緣。
如今外界皆在傳言,薑擬月借著那一日宮門守衛倏忽,進入了采月殿裏,企圖攀附皇恩,與明錦有了一夜恩情後,方被封做美人。
而那一日,明錦本是該去敏嬪處的。
敏嬪本就不受寵,在宮中沉浮掙紮了數十年,才熬製嬪位,偶得明錦翻牌,在宮門守了整整半夜,企盼著明錦前來,卻不想等來的隻是明錦在采月殿裏寵幸了旁人的消息。
敏嬪自然恨透了薑擬月。
除了敏嬪之外,宮中也還有許許多多的人,或是看不慣又多了一人分寵,或是妒恨薑擬月因著一夜恩情便封了美人,又在幾日後成了小儀。
許多人在宮中數年掙紮,也才是常在才人,可薑擬月不過短短幾日,變成了正六品小儀,自是令人妒恨萬分。
沈風絮雖然極少聽聞薑擬月在宮中的近況,但也能猜測的話薑擬月如今定然是舉步維艱。
可她卻也幫不了薑擬月什麽。
正想著,忽然聽到外麵一片喧鬧。
沈風絮不由問道“外麵是怎麽了?”
“婢子出去看看。”丹砂說著,便快步走了出去。
不過片刻,丹砂又回來了,她道“姑娘,是二老爺在追著二公子打呢,邊上二夫人還有其他的人都在攔著二老爺,但二老爺手中提著棍子,說今日一定要打死二公子。”
沈風絮一時愕然“為什麽?二哥又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
丹砂眨了眨眼,道“婢子聽說,二公子似乎是成了青臨衛。”
沈風絮一口水嗆了出來“你說什麽?二哥成了青臨衛?”
她莫名地覺得有些荒謬,但反應過來時,又覺得似乎也有些理所當然,此前沈滄便日日說著要成為青臨衛,也為此努力了許久,如今得償所願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也難怪沈彥平有這樣的反應了。
“二哥還真是……令人佩服啊……”
成為青臨衛並非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需要有極強的體能與高超的武藝,沈滄的武藝麽……此前還是十分不堪入目的,但是這段時日以來,似乎一直都在訓練,可沈風絮卻也沒有想到,沈滄竟通過了青臨衛的考核。
“走吧。”沈風絮站起身來,“我們也出去看看。”
及沈風絮走出歸雲院時,正見沈彥平提著棍子追殺沈滄,可沈滄的身形十分敏捷,在庭院中上躥下跳,沈彥平舉棍打他,卻沒有一下打到了沈滄。
沈彥平大怒“你這個逆子!”
說著,從一旁提起花盆就往沈滄身上砸去。
二夫人大呼“老爺不可!”
她雖然也氣沈滄的所作所為,卻一點兒也舍不得責罰沈滄。
而沈滄並不需要旁人來擔心,身形敏捷又迅速,輕而易舉地躲過了沈彥平所有的攻擊,令沈彥平又氣又怒。
“你這個逆子!我今天就要將你逐出家門!”
他怒不可遏,大聲地道。
沈風絮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