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再戰
“日軍又上來了”九斤的眼裏好,遠遠的瞧見了陣地前方的那道土黃色波浪,劉山羊醒來的正是時候,也許是九斤的喊叫聲驚醒了一直昏迷的劉山羊吧。日軍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大約一個大隊的日軍拉開散兵線向陣地殺來,謝承瑞沒有多餘的話,既然劉山羊已經醒來,謝承瑞隻是留下了他帶來的一個排援兵,轉身又回了他的左翼陣地。
整個陣地上所有的兵力加一塊也沒有超過300人,難道謝承瑞就想用這不到300人的兵力硬扛日軍的大隊級別進攻部隊?趴伏在戰壕裏等待開火命令的唐城陰沉著臉,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謝承瑞這是要死戰的架勢,難道非要把大家都拚光在這裏,他才算完?
連續進攻都被守軍擊敗,這讓36步兵聯隊的上上下下非常難以接受,在長時間炮擊之後,他們打算再做一次進攻,希望這次能徹底擊敗陣地上的支那守軍。離著支那守軍的陣地已經很近了,前鋒線上的士兵甚至都能瞧見那崩塌戰壕裏的屍體了,但是卻沒見到守軍還擊;放棄了嗎?還是守軍都死光了?衝鋒陣型裏的日軍士兵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三八步槍。
陣地上的守軍不是不想開槍,而是因為他們的重武器已經不多了,日軍如此大規模的進攻如果沒有重武器提供火力支援,收英軍很難擋得住日軍的進攻,所以謝承瑞下令把日軍放近了再打,隻有把日軍打疼了,他們才會撤回去。可距離一旦拉遠,對二連所在的右翼陣地來說卻是致命的,因為整個右翼陣地上就隻有碾子那一挺輕機槍,其他人身上連手榴彈都找不出一顆來。
“殺給給”前鋒線上的日軍軍官抽出指揮刀嚎叫著,手下的日軍士兵高喊著萬歲越過被炮火轟成浮土的野地衝了過來。“轟!轟!轟!”從戰壕裏毫無征兆的飛出大量手榴彈鋪天蓋地般向日軍扔過去,“開火,開火。”不知何時已經帶著兩挺輕機槍轉移到正麵主陣地的謝承瑞放聲大喊著,戰壕裏的輕機槍同時開火,緊貼著地麵飛出去的彈幕瞬間撲入日軍的出發陣型裏。
“殺啊”一百多個身穿破爛軍裝的士兵從戰壕裏猛的衝了出去,仿佛是從地獄裏走過來的惡鬼一般和前鋒線上的日軍混戰在一起。最初唐城不知道國軍的部隊為什麽老是喜歡和日軍在陣地前方打近身戰,後來還是劉山羊為他解了惑,和日軍進攻部隊打近身戰一個是為了挫其銳氣,另一個就是為了防備日軍突襲的炮火,隻有和日軍混在一起,堅守陣地的國軍才不怕日軍的炮火,除非他們肯連自己人一塊炸。
殺!撲出戰壕的每一個國軍士兵都完全不顧自身,掄著大刀片子向著日軍士兵猛劈猛紮,完全不理會對方的突刺,根本不做過多的躲閃或者回避。“殺!”每一刀砍在日軍的頭臉身體上,那四濺的鮮血、那綻開的血肉、那崩出來的骨渣,落在中國軍人的眼裏不再恐怖,他們隻感到快意,那種快意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一路上戰死的那些袍澤。
敢死隊風卷殘雲般的進攻,把日軍進攻陣型瞬間要下去一大塊,使得原本是平推的進攻陣型變成了彎月形狀。“撤,撤回去。”隻一次撲擊就把日軍殺得遍地皆屍,這些內心充滿了仇恨和死誌的士兵又像一陣風似的轉身奔回戰壕,如果沒有陣地前方的那些日軍屍體,都沒有人願意相信陣地上的守軍剛才是主動出擊了。
難道這次放棄陣地是支那守軍的陰謀?已經在最前端發起進攻的日軍明顯暈頭了,他們雖然鎮定地原地結陣防禦,但是他們很顯然已經被打懵了,不知該進攻還是後撤。處於兩翼位置本來是衝向左右兩翼陣地的日軍迅速向中間的主陣地反卷過來,他們這是想仗著兵力優勢使用大兵力強攻主陣地了。準備放手一搏的日本兵在來到了距離戰壕不到百米的地方,可守軍陣地又恢複了之前的那種詭異寂靜中。
“啪”“啪”“啪”陣地上遭遇響起了槍聲,步槍的射擊聲逐漸連片響起,進攻中的日軍也不含糊,直接原地臥倒和守軍進行近距離的對射。雙方在靠近的過程中就開始了對射,子彈就在身邊“嗖嗖”飛過,打在同袍身上濺起血霧,打在地上激起煙塵,不時的有人慘叫著在地上翻滾掙紮直至停止動作。唐城不斷拉動槍栓朝日軍開槍,他不知道自己的爛槍法能有多少準頭,他隻知道隻要自己還有子彈,就一定要打出去。
身邊不斷有人中彈倒下,子彈入肉的“噗噗”聲,每一次響起都意味著又少了一個能夠回到城裏的弟兄。但是唐城不去看,不去看到底是誰中彈了,他怕那是他認識的人,他怕那是碾子又或是九斤和劉山羊其中的一個,因為他不想看到自己相熟的人死在眼前。混戰對射給了謝承瑞調整兵力部署的機會和時間,剛剛撤回戰壕休息的敢死隊再一次被 謝承瑞調動起來,這回他們的出擊陣地是左翼。
謝承瑞回歸中間的主陣地,使得左翼陣地在和日軍交火的時候出現過短暫的混亂,擁有兵力最多的左翼陣地居然被一支幾十人的日軍小隊給弄的出現了混亂,這讓謝承瑞很難接受,所以他把敢死隊調了過去,打算對日軍重施故技,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的正麵突擊。正麵突擊憑的是血性,靠的是勇力,在沒有死光所有人之前,敢死隊的任務就是和日軍打近身戰。
陣地上的浮土被風帶著在空氣中翻卷著,趁著進攻陣地左翼的日軍部隊被陣地的側後火力成功壓製,拎著大刀片子的敢死隊終於撞進了日軍的戰鬥集群中,開始了和日軍的慘烈肉搏。已經和敢死隊攪在一起的日軍小隊,看到正麵的守軍似乎並沒有想要夾擊自己的意思,隨即大感放心的開始退去槍膛裏的子彈,準備和敢死隊來一場真正的拚刺對決。
一邊是日軍手中寒光閃閃的刺刀,另一邊是差不多同等數量拎著大刀的國軍,兩支部隊都在迅速逼近對方,殺氣在雙方之間堆積。“臥倒”和喊聲幾乎同時響起的是重機槍的轟鳴聲, 跳出左翼陣地戰壕的幾十個敢死隊員隨著喊聲齊刷刷的趴伏在地上,而在他們身後的左翼陣地上,一挺馬克沁重機槍和兩挺捷克式輕機槍已經被打響。
日軍又被打懵了,整排列隊端著刺刀的日軍衝擊勢頭為之一窒,然後就像是秋收的麥子一樣瞬間被彈幕割倒了其中的幾片,這根本不是什麽近身戰,而是一場屠殺。衝,衝不過去,退,退不回來,衝鋒箭頭上的幾十名日軍士兵轉眼間就倒下了過半。“我他娘的就知道他姓謝的還留著後手,沒想到居然或是一個大刀連。”看著左翼陣地上的異變,戰壕裏的劉山羊一個勁的嘀咕著,語氣中不可避免的露出幾絲羨慕。
被守軍的輕重機槍偷襲之後,進攻左翼的日軍並沒有完全失去戰鬥意誌,所以在輕重機槍和打光了一個彈匣之後,跳出戰壕的敢死隊揮刀向前和剩下的日本兵撞在了一起。在拚刺刀的近身混戰中,沒有軍官,沒有兄長,隻有一心求活的普通士兵,“喀!”身體交錯的一瞬間,刀鋒狠狠劈在一個日本兵的臉上,揮刀者能聽得見敵人骨頭開裂的聲音,不等大刀的主人抽回自己的刀衝向下一個目標,一把來自日軍的刺刀就已經刺穿了他的身體。
“轟!”身邊有手榴彈在爆炸,衝擊波帶來了眩暈和耳鼓的刺疼,“豁!”不知是誰的刺刀進入了誰的身體,“喀!”有人的腦袋被砍掉了。戰場上各種的拚殺聲音不絕於耳,幾乎所有人的眼睛裏隻有紅色,空氣中到處是噴濺的血珠。濃濃的血腥灌進鼻子裏讓人的肺裏灌滿了腥臭味道,冰涼的刺刀鋒貼著皮肉過去,灼熱的彈片碎石在臉上身上劃過留下了深深的傷痕和疼痛,攪在一起混戰的雙方已經忘卻了一切,所有的動作就隻為一個目的,殺死眼前的這個對手。
左翼陣地出擊的敢死隊在和日軍打近身混戰,謝承瑞親自指揮的中路主陣地承受的壓力似乎要更多一些,因為進攻中的日軍隻是分出一個小隊突擊左翼陣地,其他的日軍都把中路的主陣地當做了主攻目標。
和上次日軍的進攻一樣,在左翼陣地和中間的主陣地打的火熱的時候,二連所在的右翼陣地卻遲遲沒有日軍來攻,趴伏在戰壕裏的鋼盔們隻能像唐城那樣向進攻中間主陣地的日軍開火射擊。唐城這次使用的是日軍的三八步槍,和他原本那支毛瑟步槍相比,似乎日本人的三八步槍後坐力更小些,這讓渾身酸痛的唐城在射擊的時候感覺好受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