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夏小雪
下午一點的時候,周浩然才姍姍而來,給我們帶了冰水和雪糕。
也不知道為什麽,和胡明明單獨聊還很自然,有第三個人就覺得不自在了。我抱怨著周浩然讓他抓緊抬櫃子,胡明明非要幫忙,於是三個人生拉硬拽,把檔案櫃挪到了窗戶前。
吳經理上班的時候對我們重新布置辦公室的辛勤給予口頭上的褒獎,但還是讓我們把資料櫃挪回去。胡明明發揮特長,了一大堆理由,都沒能管用,於是三個人又生拉硬拽,把櫃子往回拖。
白折騰一番後,辦公室裏最大的變化就是少了一盆窗台上的綠蘿,陽光透過幹淨的窗台撒進來,胡明明立在光暈中顯得更加顯眼……。
下午有點犯困的時候,趴桌上迷糊了會兒,吹著空調裏的徐徐涼風,腦子裏冷颼颼的蕩過一頁頁傷感詩詞。鬼使神差,我竟然給胡珊珊發去一條微信,一個多月了,我還是忍受不了思念的折磨吧!
“大珊珊,對不起!”
胡珊珊很快回複道:“我以為你死了呢?”
“也差不多了”
“怎麽了?”“你無緣無故又跟我話了,不太對勁喲”“你現在哪?”
“我在山東”我。
“你去山東做什麽?又見網友嗎?”
“工作呀!”
“噢。差點忘了你們沒有暑假”
……
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切又回到了原點。胡珊珊沒有責怪我,雖然我知道她心裏可能有恨,但這些可能並不重要了。
下午三點的時候,太陽正勁,周浩然讓我陪他出去拿快遞。快遞哥找不到忽然冒出來的水晶宮,把快遞車停在了馬路對麵的快餐店門口。
拿到沉甸甸的快遞包裹,我心情繁重,預感腐朽的生活即將在劫難逃。
六點下班,回到宿舍啥事沒幹,就拆開包裹欣賞傳中的國粹。
等到張鵬鵬和徐浩相序回來,周浩然不由分的把他倆按在桌前,擲骰子定規則,迫不及待。一時間肖寂多年的民居像是熱鬧了起來,搓麻將的嘩啦聲一直響到深夜。
我的牌技很爛,隻是時候站麻將桌前偷學過。每到過年期間,家裏的大人都熱衷於這項活動,我給他們倒水,可以混幾個零花錢。後來在麻將桌前站久了,也就沾染了它的腐氣。
周浩然有個壞毛病,打麻將的時候嘴裏必須叼根香煙。看著烏煙瘴氣的宿舍,我仿佛產生了錯覺,又回到了端茶倒水時候。那時候什麽都不懂,三元兩元的好處就能把我收買。
打牌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別快。看到時間就這麽浪費掉了,隻有我和張鵬鵬感到惋惜。不同於徐浩的積極,我和張鵬鵬反而有了共識點。
現在的年輕人都愛玩手機,即便打牌也在手機裏打,所以周浩然完全高估了這項活動的魅力。加上我們的態度不夠積極,烘托不出那種紙醉金迷的氛圍吧!到了最後,周浩然也才發現其實沒多大意思,跨越半個中國奔赴而來的麻將,自此冰冷的擺在了桌子上,與歲月一同沉澱。
七月十日,又是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一大早禹城就被一層灰蒙蒙的霧氣籠罩,拂袖間挽不來一絲涼風,幹悶的叫人窒息。
我像往常一樣坐在辦公室裏機械的拍打電腦,抄錄各項無關緊要的預案。忽然吳經理揣著大肚腩晃了出來,扣了扣羅倩的桌子,讓她和胡明明去市裏拿彩冊。
不知道羅倩是有心還是無意,公然抗旨不尊也就算了,了個子虛烏有的借口,把挑子一橫,往我肩上按。
我還沒聽清他們的是什麽,吳經理就已經同意了,鑰匙串叮鈴一聲落我桌前,待我轉回頭,吳經理又揣著大肚腩拂袖而去,隻留下一股子汗味,悠然蕩存。
單位的公用車是吳經理從肥市開過來的,性能各方麵都太舊,能挨到這裏,已經是它的造化了,可能這趟差跑完,就該報廢了吧。
胡明明坐在副駕駛,我提醒她係好安全帶,但完我就後悔了。十幾分鍾的路程,她那製服下勒出的緊致曲線,總是不經意地吸引視線,讓我沒辦法再集中注意力。
禹城市並不大,卻遍地繁華,車水馬龍。河流穿越城市,公園綠地與高樓大廈並進……
我在心裏讚美著這座城市的建設格局,胡明明東張西望,忽然指了指轉著摩輪的公園,讓我看。
我撇去一眼,下園林殊途同歸,能有什麽特別的?還不就是栽點樹、挖個溝、擺幾塊石頭搭個橋?……
胡明明可能沒想到我會這麽消極,爛漫的麵容變得陰霾,提了提秀眉,沒再找我話,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偶爾側臉看我一眼。
文印公司的常經理很熱情,讓工人把彩冊往車後箱搬,自己擺好茶具,殷勤的招待我們。
胡明明開始拘謹,儀態規範的坐落我旁邊,始終不好意思去拿人家沏在麵前的茶盞。
我就沒那麽多的矜持了,雖然不懂什麽茶道,但口渴喝水再自然不過,也就有樣學樣的抿了一口。
春茶甘甜,混雜著徐徐苦香,惹人神清氣爽甘香伊人。就是茶盞太了,我這樣囫圇吞棗一飲而盡,喉嚨裏甚至還是幹的。
寒暄了幾句,工人已經搬裝完畢,但就在起身告辭的時候,胡明明忽然伸手挽住了我的胳膊。
這微不足道的動作別人可能都不會察覺,卻使得我渾身一怔,下意識裏瞅她一眼。礙於情麵,我保持著鎮靜,沒有去掙脫,就這樣讓胡明明傍在身旁,宛若恩愛的情侶。
回去的路上更加安靜,靜的好像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百無聊賴的胡明明又開始不安分,了些沒頭緒的話,又問我喜不喜歡旅遊和打網球。但不管她什麽,都被我的冷淡衝刷成了夏日裏的一縷水霧,最終沒能構起攀升的話梯。
隨後胡明明隨手拿了本彩冊來看。充滿夢幻色彩的宣傳冊裏煽情的烘托著所謂的幸福感。
“旅途再遠,總有一份溫存原地等候,春夏秋冬、寒霜酷暑,接納每一刻的疲憊與心悸。”
在一首溫柔曲子裏,這段話觸動著不可觸摸的某根心弦,隱隱的撥起層層漣漪。
我看一眼胡明明手裏的彩冊,問她這是誰寫的?
的彩冊和宣傳單多數是我們自己設計,短期的推廣工作,沒必要花錢找廣告公司。而作為現在為數不多的幾名員工,我們幾乎每個人都參與了這項工作。雖然大多數是美化樓盤的優越度的簡介,但適當的附上幾句煽情的獨白,還是可以起到一些畫龍點睛作用的。
胡明明睼眸看我,俊俏的臉上浮起一層哀怨。
“雪呀!也就雪和陸姐寫的句子印上了,我們都白折騰。”
胡明明合上彩冊一籌莫展,像是被埋沒了才華,有著極大的冤屈。完又饒有興致的問我寫的是什麽。
其實我也寫了個煽情的句子,隻是沒有夏雪寫的有深意。
人的一生就像看不到景點的旅途,屬於你的溫存在哪裏、哪裏又是接納疲憊與困倦的地方?
我想,這就是我們一定要找個家的原因吧。
彩冊就是要用一目了然的紙張吸引路人的眼球,然後心隨意動,萌生出購房的欲望。白了,就是鼓動你來購房。
不過絕大多數的彩冊都會沉寂進垃圾桶,還有一部份被路人拿回家糊牆和墊桌子了。
回到公司已經十點半鍾,胡明明招呼張鵬鵬和另外一個女孩出來搬冊子,自己則跑去馬路對麵給我買了瓶冰水。
炎炎烈日下,我用冰水敷著脖子,頓感精神倍增。這時發現張鵬鵬不大高興,可能是在抱怨發傳單的日子漫漫無期吧。
回到辦公室先卑賤的敲了敲吳經理的門框,把車鑰匙捧給他。然後整理桌子,打開電腦看一眼之前沒做完的工作。這時羅倩又用圓珠筆戳了戳我的後背,看一眼邊上沐浴在陽光下的胡明明,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口型。
我隻是搖了搖頭,裝作不懂她的意思。然後往前挪動椅子,想盡量離她遠點。。
也不知道為什麽,在轉回頭的時候,我的視線停留到辦公室角落裏的夏雪身上。大概十幾秒,我看著她素妝和安靜的樣子,忽然就想起了那句話:旅途再遠,總有一份溫存原地等候,春夏秋冬、寒霜酷暑,接納每一刻的疲憊與心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