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是被話癆困擾的東無笙
東無笙避開那隻手,保持了一點距離,臉帶微笑,“承蒙姑娘掛念了,不過我也算個修道之人,這點傷並無大礙。”
“你瞎說!”
小姑娘氣勢洶洶地擋在東無笙麵前,“我也是修道的,我看你身上分明半點靈力也沒有,你為什麽要騙我?你是不是信不過我的醫術?”
東無笙“……?”
東無笙臉上的神情顯出一瞬的困惑。
醫術不醫術的不好說,看這架勢和土匪有點像。
東無笙沒接話,這似乎有點出乎小姑娘的意料,她臉上表情僵硬了一下,而後以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氣勢,把大概是早就想好的台詞一股腦地說了出來,“你要是不相信我的醫術,那我告訴你,我叫華生,我可是神醫華淩的親傳弟子!”
聽到這裏,東無笙麵上露出一點笑容。
不過,華生顯然沒有注意到東無笙微妙的表情變化,“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走了要是死在路上就是在砸我招牌?你知道行醫有多不容易嗎?有時候你明明能幫別人可就是沒有人相信你,你知道我這點信譽攢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嗎?你現在走了,不僅僅是不把你自己的生命當回事,還是在拿我的前途開玩笑,你知道嗎!”
東無笙“……”
東無笙拳頭掩在嘴邊,擋了小半張臉,半晌沒說話。
就挺害怕的。
直到華生慷慨激昂地把台詞說完,東無笙放下手坐回床上,“我明白了。”
斑“……?”
斑在旁邊看得很是驚奇。
這種策略對東無笙居然是有效的嗎!
那他也可以!
住嘴讓他來!
華生看起來好像暗鬆了一口氣,“這還差不多,我去給你煎藥。”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屋子。
華生一離開,東無笙就站起來,她走到床邊,推開窗戶,手在窗框上一撐,人就坐到了窗框上。
要從窗戶跳出去嗎!
斑眨了眨眼,莫名覺得有點緊張刺激。
東無笙坐在窗框上將一條腿掛出窗外,而後回過頭來,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而後將手遞給他。
抱著斑從窗口躍出,落地後,東無笙將斑放下,沒有絲毫猶豫就選定了一個方向,邁開步子走得飛快。
斑一直跟著她走出一條街,忍不住回頭看,視線裏已經沒有華生的小木屋了,“姐,我們這樣真的好嗎?”
東無笙目不斜視地嗯了一聲,“沒什麽不好的。”
“……”
斑舔了舔嘴唇,沒說話。
“還是說,比起楊幼儀,你更想跟著那個神醫弟子?”
東無笙說這話時,語氣帶著一點戲謔譏誚的笑意。
“我沒有。”
斑撇了撇嘴,不想搭理這種玩笑。
“我們要去哪裏?”
“回客棧。”
正說著話,東無笙忽然按住他的肩膀。
斑下意識地停步,一支飛矢幾乎就擦著他的鼻尖飛過去,釘在東無笙左手邊的地麵上。
東無笙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最近這城裏在打仗,像這種飛箭火石之類的可能會比較多,你可以保持神識外放但不進入神識的視野,一旦有異物近身,能提前有所察覺。”
“哦……”
斑點點頭,跟上她的腳步。
斑想問問東無笙關於華生的問題,以及回到客棧以後她打算怎麽辦,是不是還想要把他丟給楊幼儀……但是還沒等他想好怎麽問,客棧已經出現在視野中了。
他們回到客棧的時候,楊幼儀仍坐在一樓自顧自地飲酒,目光不經意間瞥見東無笙帶著斑回到客棧,衝他們這邊舉了舉酒杯,忍俊不禁的樣子,“這小孩真的用神行符去找你了?”
東無笙一邊抬腿跨過客棧的門檻,一邊努起嘴角,做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對啊……你教他的?”
楊幼儀笑出聲來,“我隻是想開個玩笑。”
東無笙領著斑走進客棧,她讓斑先去楊幼儀邊上坐下,自己則是走到櫃台邊,遞給掌櫃一錠銀子。
做完這事,她才走到楊幼儀那桌坐下,“有件事兒想問一下你……”
聞言,楊幼儀暫時放下了酒瓶,望向東無笙點頭,“你說。”
“就是關於斑的事情……”
東無笙拍了拍斑的肩膀,以便楊幼儀能立刻領悟到斑是哪位,“你幫他測試過資質了吧?你覺得怎麽樣?”
楊幼儀還沒有領會到東無笙的意思,斑也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眨眼。
“好好培養的話,前途不可估量……反正至少比我好。”
楊幼儀說著又抓起酒瓶灌了一口。
“那如果我拜托你帶他去逍遙門,嗯……也幫我在那之後照看他,你願意嗎?”
聽到東無笙這話,楊幼儀不自覺地看向斑。
“我不想去。”
斑這時也明白過來,為什麽東無笙二話不說就帶著他回到了客棧。
斑的心情一下就變得糟糕。
明明他一直把自己的心意表達得很明確,也盡數出於真心,而東無笙卻一而再再而三無視他的想法。
這讓他很生氣,很不高興。
但斑也很清楚地意識到,除了強調自己的意願之外,他再沒有別的可以做了。
於是楊幼儀就看見他說完這一句就扭開臉,氣鼓鼓地不吭聲了。
東無笙全程都沒有看他,假裝沒聽見他說的話,隻是看著楊幼儀,等她的決斷。
“……”
意識到兩人之間氣氛不妙,楊幼儀開口前也是做了一番斟酌。
“其實我原本也有帶他去逍遙門的意思……不瞞你說,我原本打算等你回來以後寫封介紹信讓你帶去,我確實是很看好他的天賦,”小孩臉上失望的表情讓楊幼儀很有罪惡感,於是她加快了語速,“但這個事情的話……唉,我覺得也還是要看他自己的意願,強人所難也沒有必要……”
楊幼儀把話說得很中肯,但東無笙也有自己的理由。
她不可能一直將這個小孩帶在身邊,不隻是因為她身邊的環境過於危險,要求一個孩子來適應這樣的生活實在過於殘忍,更因為她要做的事情本身也算不上是什麽能給小孩帶來正麵影響的事情。
她不是在做一個英雄該做的事,她隻是天道底下的一個劊子手,負責讓那些超出規則之外的存在消失。
她算不上一個值得學習的榜樣,承受不起一個孩子崇拜的目光。
被她殺死的那些災厄也都有自己的親朋好友、血肉至親,她的出現往往都是為家庭帶來無盡的災難與痛苦。
那些被她奪走親人朋友的人恨她,理所當然。
東無笙可不覺得這樣的環境能養出什麽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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