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鎖與鑰匙
“你這個點就開始找我了？”
東無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麵無表情地挑起了一個稍有些尖銳的話題。
“有人告訴我你一晚上都沒有回房間。”
青年拋出了一個很合理的答案。
“……”
東無笙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睡得太多了，出來走走。”
她站起身來，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沿著城垛往離開的方向走，斑跟在她身側，低頭看著她的發頂，微笑著開口，“敷衍得有點太明顯了吧，姐？”
“要你管。”
東無笙依然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我好歹也是受害人。”
“你好煩……”
斑沒有再提起有關昨晚的任何事情，也許是喝斷片了，早上起來根本什麽都不記得也說不定。
東無笙雖然很樂意看到這樣的發展，但畢竟城門外還有人在攻城，而且，對於斑昨晚所說的“成為災厄神明”的事情，她也很在意。
要是不在意也不會糾結一整晚了。
既然斑提出了這件事，那麽她必須了解到他現在是不是還在為這個目標籌備。
如果他根本沒有其他的準備，而是懷抱著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無論如何她都要讓這家夥認識到現實才行。
實在說服不了的話，直接打暈帶走好了。
聲譽啊、名望啊、哪怕後世的評價什麽的……這些東西再怎麽說也比不上性命來得重要吧？
而且，等到以後，換個名字，這種事情又有誰知道呢？
東無笙是這樣說服自己的。
什麽都不記得的時候她可以說服自己什麽都不管，尊重斑本人的選擇，但現在，她做不到。
難道要看著這個家夥自己走上絕路，放棄自己嗎？
要是他接受不了這樣的選擇……
哪怕在這之後生她的氣，怨恨她……也總比就這樣死去要好。
話雖這麽說，但東無笙自己冷靜了一晚上也沒想好該怎麽開口。
這會兒斑本人就站在她麵前，開口談論這件事就更困難了，一直走到東無笙自己的房間門前，她也沒能開口，隻一路和斑說些無營養的玩笑話。
也許可能也並不好笑。
“那我就先走了？下午我可能不在城內，姐要是有事情，可以找城裏留守的人聯係我。”
說完這番話，斑便轉身打算離開，手臂卻在轉身的前一刻被人拽住。
“姐？”
斑低頭看了一眼拉住他的那隻手掌，膚色蒼白得仿佛透明，可以清楚窺見其下淡紫的脈絡。
東無笙微微低著頭，以斑的視角，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聽她在一瞬的沉默之後，仿佛難以啟齒似的，語氣很勉強地吐出一句，“你等一下……”
等她抬起頭來，果然也是一副微微皺著眉，抿著嘴唇，滿腹糾結的表情。
這樣的表情在東無笙身上不算太少見，畢竟這是一位說句好話都要自己事先心理建設的老人家。
可能這人一上了年紀脾氣就會變得古怪吧。
“我有話要問你……”
看著東無笙仿佛多不情願似的吐出這麽一句話，斑笑眯眯地有意調侃她，“看你這個表情，感覺不像是什麽好事啊。”
“少囉嗦……”
東無笙輕哼了一聲，鬆開手，“你……你也感覺得到白灼在外麵的吧？你打算怎麽辦？”
“啊……這件事，”斑了然點頭，“下午出去就是為了這件事，打算找個幫手來幫我解決吧，雖然對方可能不一定願意。”
東無笙暗自鬆了一口氣。
如果能夠這樣解決的話，那確實是再好不過了。
“姐就是為了這件事糾結了一晚上嗎？”
被說中了痛處，東無笙條件反射地就想要否認，“怎麽可能。”
“那是為了什麽呢？”
東無笙抬頭看了一眼，陽光下青年昳麗麵容上的微笑落在她眼裏好像別有深意，“要是有什麽麻煩的事情困擾的話，我或許可以幫忙。”
“……”
東無笙眯了眯眼睛，自認已經把握到了脈絡，“你是不是故意這麽問的？”
斑沒忍住笑了一聲。
“好吧，隻是開個玩笑而已，”青年伸手攬住麵前女子的肩背，將下巴放在她的頭頂，“不用擔心我……這些本來就是我應該要做的事。”
“這有什麽好笑的……”
東無笙沒有掙紮，隻是出聲質疑道。
“那是你太嚴肅了。”
在東無笙看不見的地方，斑俯首輕輕親吻了一下她的發頂。
——
下午的時候，東無笙坐在房間裏，驀然間感覺到手腕上的銀鏈發燙。
當她低頭看過去，就見那條手指粗細的銀色鎖鏈閃爍著淡淡的白色靈光。
她不敢確定這算是什麽，但她能感覺到那層相伴多時的封印正在動搖。
這鎖怎麽會動搖？
東無笙的頭腦有那麽一瞬讓驚慌充斥。
大概還是太過信任那個家夥了吧？
鎖怎麽會動搖——
這種問題顯然隻能去問鑰匙本人才對。
但，這家夥現在在哪兒？
東無笙衝出房門，放眼望去，明晃晃的日光下，世界沉浸在一片午後的安靜裏。
她隨手抓了一位路過的醫師，向人問起斑的現在的下落。
“具體在哪裏我也不清楚，城主今天中午的時候就一個人出去了，不然我幫你聯係一下？”
東無笙搖了搖頭，“謝謝，還是我自己找吧。”
送走了醫師，東無笙扶著門框深吸了一口氣。
冷靜一點……現在的情況下，斑還能用什麽辦法？
讓精怪恢複原形的辦法無非就是那幾個。
而這裏麵最簡單……
有一種逆向的聚靈陣，能將靈力從精怪體內剝離。
如今的時代，聚靈陣到處都是，逆向的聚靈陣也隻需要隨手進行一點修改。
但如果是斑這個程度的石頭精，一般的聚靈陣恐怕還不足夠。
要想對他起到足夠的作用，除了多試幾次之外，就隻能從聚靈陣的規模上下手。
東無笙對現世的情況了解甚少，所有的信息都來自於失憶的那段日子，她能想到的最合適的地點，是在沙洲國。
前些日子斑讓人往沙洲國那邊運送了許多的物資和材料，她當時隨口問了一句，斑說是打算與沙洲國那邊合作，先幫他們建立一些現代的法術工程。
她雖然對現代的煉器技術一竅不通，但聚靈陣作為基礎符籙之一，如今滿大街都是，她還不至於連這點東西都想不通。
如果是沙洲國的話……
東無笙理清了思路，便向城中刻有傳送法陣的地方走過去，然而卻被士兵攔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