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是斑暫時退場後的世界
“我才不會為你這個混蛋難過……我要是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我當初就……廢了你的靈力！”
東無笙聲音在抖，腰背也不住地輕顫。斑擁著她，聽著她的話，心裏僅剩的那點遺憾好像也得到了撫慰，他笑了一聲，親了親東無笙的一側耳朵，“你舍不得的，姐……”
消解的速度很快，東無笙能感覺到一直存在於右手手腕的桎梏一點點鬆動，久違的靈力好像決堤的清流，一縷縷衝出圍困，匯聚成無法抵擋的浪潮。
“我想做的，該做的，差不多都做過了，唯一算得上是遺憾的，可能就是沒有早一點出現在你身邊吧……”
斑最後吻了吻東無笙的眉心，低頭望過她的眉眼，最後一次微笑，“所以，真的不用為我難過，姐，遇見你，我從來不曾後悔，我隻覺得幸運。”
東無笙的眼睛裏映滿他的身影，她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感謝自己神族的體質，她會永遠記得有關斑的一切，一分一秒她都不會忘卻。
她也不會死，這個世界永遠不會將他徹底遺忘。
“我才是……謝謝你……”
直到青年即將消失的前一刻，東無笙才用變了調的聲音開口道。
看著東無笙眼睛紅紅的抱著他，斑忽然想伸手摸摸她的頭，可惜時間好像來不及了。
東無笙的懷抱徹底落空的瞬間，這片遠離人煙的土地衝天而起一道血紅的光柱，筆直沒入天際，那濃重如鮮血的顏色逐漸在天空漫開，整個長生城上空都籠罩著一層宛如不祥的血色。
所有長生城的居民，乃至萬裏之外的一些人，都注意到了天空的異變。
那衝天而起的光柱，本該是有人成神的標誌，隻是，如今這異象看起來怎麽不像是祥瑞呢？
楊幼儀坐在自己的酒莊裏，遠遠望見漫天的血色，皺了皺眉，仰脖飲盡杯中酒，提起自己的劍站了起來。
這是又要鬧哪一出啊？
遠在萬裏之外的喑和米拉也看見了這一血柱。
東無笙坐在從前斑的書房裏，麵無表情地盯著書桌上的一眾物什，仿佛還能看見昔日書房主人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情景。
這時，桌麵上斑的手機響起來，東無笙將視線移過去，看到屏幕上顯示著海南華的名字。
“……”
東無笙將手機揀起來，接通通訊，輕輕將聽筒放至耳旁，聲音裏聽不到任何的情緒，“喂？”
“東無笙？怎麽是你？”
聽筒裏傳來海南華略顯焦灼的聲音，“你現在在哪兒？”
“長生城。”
東無笙幾近漠然地吐出三個字，視線遊離在麵前的書桌上，沒有焦點。
“你——”
海南華似乎倒抽了一口氣，壓下了話音裏的情緒，“你們那邊現在什麽情況？”
“你指的是什麽？”
東無笙的語氣輕飄飄的，如同在夢中囈語。
“你沒看到？那你趕緊出門看看天上——”
東無笙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海南華，你現在又在哪兒呢？你要是就在長生城附近，自己去看看情況不是更好？”
“……”
聽筒那頭靜了一瞬。
東無笙微微挑了挑嘴角，一點若有似無的笑容此刻覆壓著陰影，在那張蒼白的臉上顯得晦暗，“你對那點動靜很感興趣嗎？那隻是我成神了而已……你要是沒有別的事了，那我就先掛斷了，改日有空再找你敘舊。”
“等等——”
海南華叫住了她，“你還是冷靜一下，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聽起來不冷靜嗎？”東無笙保持著那一點隱約的笑意，“還是……看到我發動裁決，讓你不冷靜了……喑？”
“……”
海南華有一會兒沒出聲。
“有意見的話就應戰吧，喑，不然，三年後的今天，我會讓災厄正式錄入天道。”
說完，東無笙掛斷了通訊。
對方掛斷了通訊的提示音效在聽筒裏回蕩，喑放下手機，臉色當即變得很難看，反倒是在一旁聽見了全過程的米拉鎮定許多，幾乎麵色如常。
“你怎麽擺出這表情？”瞧見喑鍋底似的臉色，米拉挑眉還有些訝異，“東無笙這人會做出這種沒那麽值得驚訝吧？”
喑陰沉著臉色，剜了她一眼，“你也和她一樣不清醒嗎？”
“我聽她條理很清晰，”見喑瞪過來，米拉攤了攤手，“倒是你，把試探的意圖表露得也太明顯了吧？東無笙要是沒覺得你有問題，那我才真要懷疑她現在不太清醒。”
“我看你們一個個的都瘋了……”
喑扭過頭，不再看她，兀自抬手開始構築時空隧道。
“你要去見東無笙？”
米拉攔住他問道。
“不然難道眼看著她發瘋嗎？”喑將一雙沉鬱的眼轉向米拉，“你難道想要這個世界三年不見陽光？”
“聽起來其實不錯？”
米拉做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至少我在這個世界可以放三年假。”
喑冷笑了一聲，“祛厄神要為災厄做主，光明神要眼看著世界陷入黑暗……你們可真是些好家夥。”
“那你這個災難神不也在阻止災難發生？”
米拉褪去了那張艾倫娜的皮囊，張開身後的三對純白光翼擋在喑身前，“我覺得東無笙說得沒錯，喑，你才是應該冷靜一下，這世界需要一點改變，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你難道不覺得災厄這東西一直這樣下去遲早要出問題嗎？”
“那也該等到時機成熟了以後讓人類自己去解決！”喑抬手抓住米拉的肩膀，要將她推開，“別妨礙我！我不能看著她這樣毀掉主神創造的世界！”
米拉攥住那隻手，一雙淺色的眼睛直視著他，不為所動，“你在執著些什麽，喑？我以前一直覺得你是我們之中最能理解主神的那一個。”
這句話讓喑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看向米拉，在那雙暗紫色的眼睛裏澎湃的那些情緒忽然像靜止了一樣，“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米拉看著他，嘴角的笑容有些生硬，“隻是我現在覺得，可能東無笙比你更像主神。”
說完，米拉將他的手從肩膀上甩開，自己撕開了一個時空隧道，鑽了進去。
“嘖——”
喑從牙縫裏擠出一聲冷嘖，看著米拉方才站立的地方，一肚子火氣燎得他嘴角微顫，“不就是一個災厄嗎？怎麽就能讓你們一個個都開始發瘋！”
咬牙切齒地對著空氣留下這麽一句，喑取出自己的手機，給白灼撥去一通通訊——
“要是還想當你的妖神，保護你手底下的那群爬蟲，就趕緊準備起兵阻止長生城那個瘋子吧！”
陰陽怪氣地衝著聽筒對麵嚷了這麽一通，嚷完喑就直接掛斷了通訊，匆匆走進自己構築的時空隧道中。
“……”
聽筒對麵的白灼放下手機，看著暗下去的屏幕一頭霧水。
他此時就站在長生城的城牆外，遙望著那片逐漸為血紅色吞噬的天空。
那種詭異的血色在填滿了長生城上方的天空之後，並沒有就此停止，就仿佛是某種有生命的物體一般，不停地往外擴散。
以這個速度持續下去，或許要不了一個月，整片天空都將淪陷在這種血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