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人肉盾牌
微風吹拂著他那烏黑的長發,吹拂著他那雪白的衣衫。那一刻,給人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仿佛此時的他,並不是什麽一國之君,而是被貶下凡塵的謫仙。
“那好,孤就看看,你淩嘯風到底還有什麽本事能改變這一切!”高逸辰譏笑地看著他,傲慢地舉起了馬鞭,指著淩嘯風的鼻子。
淩嘯風猛然轉過身,衝進了車廂。
烏蘇士兵們見狀,連忙舉起了弓箭,瞄準了他那修長的身體。
高逸辰輕輕地舉起手來,示意他們不必緊張。他知道,淩嘯風最厲害的武器就是奪命銀針,如果他想玩什麽花招的話,不可能有比奪命銀針更厲害的武器了。
淩嘯風衝進了車廂,看著白毓萱那雙純淨的眼睛,心中一軟。
白毓萱沒有說話,她再傻,此時也明白了。他,要拿她當人質!
看著她的眼睛,淩嘯風猶豫不決。他知道,隻要他將她拉出車廂,他們之間再也沒有可能了。拿她當人質,遠比蹂躪她更為不恥。白毓萱可以原諒他的蹂躪,可是絕對無法原諒一個拿她當人質的男人!
他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一樣。一旦淪為人質,和棋子又有什麽區別?
白毓萱也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眼睛濕潤了。
淩嘯風的手在劇烈顫抖著,他不敢拉她出車廂,可是如果不以她做人質的話,整個西涼大軍難道都要做烏蘇的俘虜?
為了西涼,他隻能這麽做!他隻能拿自己最心愛的人當人質,去要挾另一個同樣深愛她的男人!
“對不起。”他的嘴唇顫抖著,勉強擠出了這三個字。
白毓萱仍然沒有說話,淚如雨下。她臉色蒼白,微微點了點頭。
淩嘯風一咬牙,用顫抖的手,一把抓住了白毓萱的胳膊,將她拉出車廂外,用她那柔弱的身體,擋在了自己前麵,充當著一具人肉盾牌!
他一手將白毓萱攬在懷中,另一隻手,死死地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冷冷地看著高逸辰。那張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悲壯的神色。
白毓萱的眼睛也濕潤了,那個讓她既感激又憤恨的男人,隨著這一拉,他們之間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了。愛也好,恨也罷,都一筆勾銷了。
想到這裏,她突然間覺得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了。欠淩嘯風的,終於償還清楚了。她再也不用背負著那麽沉重的負擔過日子了,以後,她可以輕輕鬆鬆地麵對這一切了。
高逸辰本來在漫不經心地看著淩嘯風,想知道他到底還要玩些什麽。可是一看到站在車頭的白毓萱,臉色立刻變了。
“混蛋,原來是你綁架了毓萱!”他立刻抽出長劍,指著淩嘯風,惡狠狠地罵道,“你到底還算不算是個男人?你口口聲聲說愛她,難道這就是你愛她的方式?用她來當人質,也虧你想得出來!就你這種德性,毓萱要是能看上你才怪了呢!”
他的眼睛紅紅的,像頭發怒的獅子。他恨不能衝上前去,直接將淩嘯風撕個粉碎。
白毓萱微笑著看著高逸辰,眼睛中淚光點點。看著他那紅紅的雙眼,她心中感到一絲絲甜蜜。
“我的眼光沒錯,他果真才是最愛我的那一個!”她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他的目光已經告訴了我一切。”
“這籌碼分量怎麽樣?”淩嘯風冷笑著,看著憤怒的高逸辰,“你好好考慮一下,孤王站在車上很累的。隻要你讓石愷將開路,孤王就將她還給你。這筆交易你不吃虧的,天底下隻有一個白毓萱。”
高逸辰手中的長劍漸漸放低了,他看著白毓萱那雙含淚的雙眼,心如刀絞。
“不要答應他!”白毓萱含淚笑著說。
淩嘯風一聽,大吃一驚:“你說什麽?”
“高逸辰,如果你是個男人的話就不要答應他!”白毓萱一邊流著淚,一邊大聲吼道,“你不僅僅是我的丈夫,別忘了,你還是烏蘇的可汗!如果讓天底下人都知道,你為了一個女人而放走自己的敵人,他們會怎麽想?他們還會愛你這個可汗嗎?”
高逸辰的眼睛濕潤了。
那些舉著弓箭的士兵,也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原來這個如此柔弱的女孩,也有著如此堅強的一麵!她說的對,如果此時放走了淩嘯風,日後,高逸辰又如何麵對烏蘇百姓呢?況且,今天困住淩嘯風的機會,以後恐怕不會再有了。日後他若再進犯烏蘇,勝負難測。
“毓萱……”高逸辰含淚笑道,“孤不能沒有你!不能!”
在所有人眼中,高逸辰一直是個鐵血男兒。他如此多情的一麵,他們並沒有親眼目睹。看著他那傷心的淚水,所有人都被深深感動了。
“射箭,向這裏射啊!”白毓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大聲吼道,“高逸辰,你要是個男人你就一箭射死我!難道,你要看著我受辱嗎?我白毓萱雖然不是什麽男子漢大丈夫,可是也不希望被人當成人質來要挾我的愛人!我白毓萱是人,不是棋子,不是可以用來交換的東西!”
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聲淚俱下。
聽了她的話,別說烏蘇士兵了,就連西涼士兵們都覺得,他們的大王做的有點過份了。兩軍交戰,本來應該是男人之間的決鬥,為何要用一個弱女子當人質呢?
其實此時心裏最難受的不是白毓萱,也不是高逸辰,而是淩嘯風。他何嚐願意用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當人質呢,如果他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他是絕對不會將白毓萱拉出來的。聽了白毓萱的話,他更是心如刀絞。
“難道,你不怕死?”淩嘯風在白毓萱耳邊低聲問,他的聲音在微微顫抖著,“為了他,你真的可以連性命都不要?告訴你,孤王什麽事都能做的出來的,為了西涼,孤王真的會下手的!”
他的手下意識地加重了力度,心卻在滴血。
他沒有選擇的餘地,為了西涼,他隻能這麽做!他隻能在自己的心頭上插上一把刀,把自己弄的傷痕累累。
高逸辰見狀,舉起了長劍,惡狠狠地吼道:“混蛋,不許傷害她!”
“那你馬上讓石愷那混蛋撤兵!”淩嘯風的眼睛紅紅的,瘋子般的吼道,“快撤兵,否則的話,孤王就真的動手了!”
高逸辰看著淩嘯風那雙瘋狂的眼睛,他知道,淩嘯風真能做的出來這事的。不管淩嘯風多愛白毓萱,可是在西涼大業麵前,別說白毓萱,就算是他自己,他都可以給犧牲掉的!
其實在淩嘯風心裏,白毓萱的安危,已經遠遠超過了他自己。拿她當人質,最受傷的,就是他。
“快動手!”白毓萱衝著高逸辰吼道,“我寧可死在你的箭下,也不願意死在他的手裏!”
高逸辰聽了,緩緩地伸出手,取出弓箭。
他雙手微微顫抖著,緩緩舉起了弓箭。
白毓萱微笑著,她非常坦然地看著高逸辰。
經曆了許多風風雨雨,她早已經將生死看淡。能死在他的手裏,她也非常知足了。愛一個人,最重要的是他幸福,而不是簡簡單單的長相廝守。
淩嘯風有些不相信地看著高逸辰,他不相信,高逸辰會真的殺了白毓萱。可是他轉念一想:“連孤王都不得不拿最心愛的女人當人質,他怎麽不能將她殺了呢?可是,高逸辰他不是有名的心慈手軟嗎?所有人都可以殺掉自己心愛的女人,,可是他怎麽可以……”
白毓萱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她輕輕地唱起歌來。
那哀怨的歌聲,在蔚藍色的天空中飄蕩著,如同一縷之音。
蒼鷹聽了,落在了那光禿禿的岩石上,不願意再飛翔;小草聽了,悄悄低下了頭,無聲地抽泣著;湖水聽了,微微泛起了漣漪,似乎被打破了那平靜的心湖。
枝頭上殘存的花瓣紛紛墜落,如同一隻隻絕望的蝴蝶,在冰冷的空氣中飛舞著。春風在低聲哽咽著,那一曲幽怨的歌,訴說著她那道不盡的情殤。瑟瑟東風,隻能將這哀怨的歌聲傳遞到草原上的每一個角落,碧紗窗依舊,幽深巷陌,誰又能真正聽得懂這如訴如泣的歌聲?
月亮不知何時爬上了山坡,悲愴地看著車上那個哀怨的女孩。
芳心似水,這如訴如泣的歌聲,醉了兩國那手持冰冷刀劍的士兵。他們的目光變得柔和了,握著刀劍的手,也漸漸放鬆了。這一曲哀歌,劃過長空,直入心扉。
白毓萱站在車頭,白衣如蝶,淚雨紛紛。她隻希望永遠記住這一瞬間,曾經希冀的天荒地老,原來隻不過是個美麗而不真實的夢。
歌聲纏綿婉轉,一幕一幕幸福的片段,在眼前浮現著,惹得離人淚如潮水。
人間三月,月光如水。
潔白的月光,將白毓萱那纖瘦的身影拉長。那無盡的愛戀,都凝聚在這柔軟的時光裏。她的雙唇在微微顫抖,遺憾,如潮水般迅速蔓延。
高逸辰淚如雨下,他的雙手在顫抖著,心在滴著血。
自從跌落到鷹愁澗後,他不知道多少次在夢裏掙紮,在夢裏哭泣,他想讓夢延續到最美麗的相遇時刻,可以擁著她,直到天荒地老。
能為心愛的人而死,白毓萱並不後悔。人的一生,能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而犧牲自己,那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啊。這種幸福,是無法用任何言語表達的。
高逸辰仔細地聽著她唱的每一個字。他知道,他這一生,都無法忘記這個月夜,無法忘記這一段心碎的時光。日後,憑欄對月,他可以清晰地記起這串無哀怨纏綿的音符。
白毓萱含淚笑了。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準備坦然麵對這一切。她什麽也不去想,隻想平靜地等待死亡的來臨。她曾經想過自己千百種死亡的方式,可是就是沒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死在高逸辰的手中。
高逸辰的雙手微微顫抖著,他怎麽也瞄不準白毓萱的胸膛。
他經曆過無數戰爭,殺敵無數,可是此時,他居然連弓箭都拿不穩了。畢竟眼前麵對著的,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不,孤不能殺她,不可以!”高逸辰的雙手劇烈顫抖了起來,那弓箭險些掉在地上。
看著那顫抖的雙手,淩嘯風的臉上閃過一抹得意的神色,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他不會殺她的,肯定不會的!”他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等孤王回到西涼,重整旗鼓,一定會再殺回來的!到時候,高逸辰,孤王就讓你當西涼的一條狗!你給孤王帶來的恥辱,孤王一定會加倍還給你的!”
白毓萱聽到了淩嘯風那長舒的一口氣,她猛然間睜開雙眼,目光無比犀利。
“高逸辰,你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啊!”她有些惱怒了,“你不殺我,如何向烏蘇百姓們交待?難道,烏蘇和西涼的戰爭,要永無休止的進行下去?”
淩嘯風看著白毓萱那蒼白的臉龐,低聲在她耳邊問:“難道,你就這麽希望孤王死?難道,孤王對你的好,你都忘記了?”
“沒忘記,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白毓萱微微一笑,聲音無比平靜,“如果今天是高逸辰主動進犯西涼的話,我也會毫不猶豫的為你而死。我隻是個女人,不懂什麽政治。隻不過,我不喜歡殺戮,我不想看著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自相殘殺。”
“可是在你心中,還是他更為重要。”淩嘯風看著她那雙淚光閃閃的眼睛,有些無奈地說。
白毓萱沒有再理他,隻是高聲對高逸辰說:“快點!你要是再不射的話,那我就咬舌自盡!如果你不想我多受苦的話,你就像個男人一樣射出那一箭!讓我輕輕鬆鬆的離開這個世界!”
她一邊說著,一邊準備咬舌自盡。
“不要!”高逸辰淚如雨下,連忙製止道,“孤射,孤一定射出這一箭!”
他含著淚,重新瞄準了白毓萱的胸膛,隻覺得在這刹那間,心已經碎成了無數片。每一片上,都沾滿了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