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絕路
白毓萱微微一笑,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她高高地昂著頭,像隻驕傲的小孔雀。
夜風吹亂了她那如被天水洗過的秀發,皎潔的月光,溫柔地撫摸著她那柔美的臉龐。她從來沒有這樣漂亮過,聖潔的宛若仙女下凡。
她並不難過,能死在自己心愛的人手中,死在自己最美麗的時候,無疑也是種幸福。
高逸辰咬破了嘴唇,洇紅的鮮血,順著他的嘴角,緩緩流下。
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那枝利箭,在皎潔的月光下,散發著淒冷的光芒。
淩嘯風的手也顫抖了起來,他不忍心看到白毓萱一身鮮血,死在自己的懷裏。他是恨她,可是那是愛到極致才會有的恨!
箭在微微顫抖著,就在將要射出的一刹那,隻聽見一個蒼渾有力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淩嘯天,你知道殺了大周公主要付出什麽代價嗎?”石愷策馬而來,蒼老的麵龐上,掛著一縷譏笑。
高逸辰一見石愷來了,知道事情有了轉機,連忙放下了弓箭。
白毓萱正在準備到黃泉一遊呢,誰知道一個蒼老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切。她看到了石愷那蒼白如雪的胡子,那雙閃爍著譏笑光芒的眼睛。
“什麽代價?”淩嘯風警惕地看著石愷,掐在白毓萱脖子上的手,加重了力度。
他再傻也知道,此時石愷從後方起來,一定要重要事情發生了。而且,他身後的西涼大軍,肯定損失慘重。
石愷冷笑著,用不屑的目光看著淩嘯風:“告訴大王一個好消息!大周軍隊已經逼近西涼邊境了,隻要你殺了非煙公主,大周就會直接將西涼夷為平地的,你信不信?”
“不可能的,大周怎麽會突然出兵?”淩嘯風臉色麵如土灰,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
如果此時大周軍隊真的壓境,那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難道大王忘記了,烏蘇和大周可是姻親關係啊。你要攻打烏蘇,大周會坐視不理?”石愷冷笑著。
白毓萱聽了,終於長舒一口氣。
大周皇帝看來真的是個好人,他沒有坐視不理。這招“圍魏救趙”,果真厲害,讓淩嘯風根本沒有了還手的餘地。
“不,不可能的!”淩嘯風麵色鐵青,渾身顫抖著,“不可能的,大周怎麽可能會突然出兵呢?”
這時,一隻蒼鷹朋夜空中飛過,落在了高逸辰的肩膀上。
高逸辰輕輕將它腳上的信筒解了下來,取出一張紙條,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消息!”他輕輕地瞟了一眼淩嘯風那鐵青色的臉龐,冷笑道,“藍若國已經敗了,主帥被殺,你的同盟國已經沒有任何威力了。即使現在孤放你回西涼,你也隻不過是去當大周皇帝的俘虜罷了。”
“不,不可能!”淩嘯風的情緒有些失控,他有些不相信連最後一條路也會被堵死。
原以為,自己和藍若國兩路夾擊,烏蘇必敗無疑。可是他千算萬算,最後仍然一敗塗地。如果大周軍隊壓境,西涼,隻不過是棵風雨飄搖中的小草,隻需要再強一點點的微風,就足以將它給徹底摧毀了。
“你可以殺了非煙公主,和你的西涼一起滅亡!”石愷冷笑著,“如果你不想看到你西涼亡國的話,就放了她。”
白毓萱已經明顯的感覺到淩嘯風的呼吸漸漸渾濁起來,身體也在劇烈地顫抖著。她知道,此時的淩嘯風已經徹底絕望了,他無路可走,就連自己這最後一顆籌碼都失去價值的時候,他是真的崩潰了。
“放了她。”高逸辰冷冷地說,“隻要你放了她,孤可以不殺你,也可以讓大周退兵。”
“士可殺不可辱!”淩嘯風絕望地吼道,“孤王就算是死,也不會當階下囚的!”
白毓萱微微歎了口氣,她知道,要想讓孤傲的淩嘯風淪為階下囚,實在是比殺了他還讓他無法容忍。
“孤不會殺你的。”高逸辰冷冷地說,“一個月之後,孤準備約藍若國國王、你在大周簽署條約,保證日後互不侵犯。隻要你肯簽字,你仍然可以做你的西涼王。”
聽了這話,淩嘯風的臉色漸漸緩和了。
他有些迷茫地看著白毓萱,不知道是否該相信高逸辰的話。當然,他現在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他隻能選擇相信高逸辰。
“你會原諒孤嗎?”淩嘯風輕輕地將白毓萱的身體轉了過來,含著熱淚,緊緊盯著那雙美麗的眼睛,“相信孤王,孤王真的是別無選擇……”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我相信你。”白毓萱微微一笑,“過去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
“可是,你不會再原諒孤王的了!”淩嘯風哭泣著,像個受了傷害的孩子,“不會的……”
石愷冷笑道:“你拿公主當人質的時候怎麽沒想過這個問題?其實原諒不原諒的你還介意什麽?公主是可汗的女人,和你有什麽關係?喜歡美女的話,自己去娶一個唄。這次到大周去,看看大周皇帝還有沒有什麽遠方親戚,長得跟公主像的,娶回去當王後唄,何苦糾纏著別人的女人呢?”
這石愷說話非常刻薄,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明顯是受了楊子愛的熏陶。楊子愛沒心沒肺的,說話非常刻薄,不經大腦。當然,這石愷說話是經過大腦的,隻不過比以前刻薄了許多。
此時白毓萱仍然在淩嘯風手中,高逸辰仍然不敢輕易靠近,他生怕淩嘯風再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來。
“你先放了毓萱,孤以人格保證,一個月後,隻要你在協議上簽了字,你就可以回西涼了。”高逸辰盡量讓聲音放的平和一些,心卻忐忑不安。
淩嘯風緊緊握著白毓萱的手,看著她那雙美麗的眼睛,有些戀戀不舍。他知道,隻要他鬆開這雙冰冷的小手,以後,他再也沒有機會碰到它了。
“毓萱!”他哽咽地說。
白毓萱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轉身下了馬車。
淩嘯風試圖伸手拉住他,可是白毓萱連頭也沒回,徑直走向了高逸辰。
草原上終於恢複了平靜,淩嘯風,被五花大綁,關押了起來。
軍帳內,燭光閃爍。
“毓萱!”高逸辰試圖擁抱白毓萱,卻被她輕輕推開了。
他有些愕然地看著她,勉強笑道:“怎麽了?別想太多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白毓萱看著那跳躍著的燭光,微微一笑:“沒事的,我隻是有些累。”
“既然累的話,那趕快休息吧。”高逸辰連忙走到她身邊,滿臉全是愛憐,“休息一會兒,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去。等過段時間,孤帶你一起去大周。到時候,你就可以看到皇上了。”
他知道,在白毓萱心中,皇上還是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的。
“皇上怎麽會突然發兵西涼呢?”白毓萱覺得有些奇怪,“就算是知道烏蘇有難,派兵前來,速度也不可能這麽快啊。”
高逸辰聽了,笑道:“孤說了,這仗肯定會贏的。淩嘯風以為他有眼線,可以掌控全局。殊不知,孤還有一顆秘密棋子,關鍵時刻,他肯定會派上用場的。”
白毓萱聽了,淡淡一笑。
她知道,高逸辰有什麽秘密棋子並不奇怪,她也不想知道那人是誰。她隻想知道,那個給淩嘯風通風報信的人會是誰。不過她並不著急,看著高逸辰那胸有成竹的模樣,她知道,那個人遲早會被揪出來的。
“我睡不著,想出去走走。”白毓萱看著軍帳內已經鋪好的被褥,輕輕地說。
其實她何嚐不累,她累的渾身每一根骨頭都快散了架。隻不過,她不想睡在他身邊,她不想讓他碰一個肮髒的女人!淩嘯風,就像一個噩夢一樣,死死地纏繞著她,讓她無法呼吸。
“孤陪你!”高逸辰聽了,雖然心中疑惑,不過仍然連忙說。
“不必了,你還是先休息吧。”白毓萱輕輕地走出了軍帳,看著那滿天繁星,一臉平淡。
高逸辰並沒有獨自休息,他也累,可是他不忍心看她這副模樣,隻能在她身邊,靜靜地陪著她。
風繼續吹著,吹散了那茫茫夜色,又是一個美麗的清晨。
白毓萱站在草原上,看著那初升的太陽,那著那抹淒豔的朝霞,一臉平靜。
“毓萱,你到底有什麽心事?”高逸辰站在她身後,一臉疲憊不堪。
白毓萱在帳篷外站了一夜,他也陪了她一夜。他隱隱約約覺察到,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否則的話,她為什麽沒有撲到自己的懷中痛哭一場呢?以前的她,最喜歡賴在他的懷中了,可是現在的她,一臉冷漠,似乎有什麽心事。
“要出發了嗎?”白毓萱勉強一笑,“對不起,我打擾你休息了,害得你在這裏陪了我一夜。”
“毓萱!”高逸辰驚愕地看著白毓萱,大惑不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怎麽突然間跟孤突然客氣起來了呢?我們是什麽關係,我們是夫妻啊!夫妻之間,又何必說這種話呢?”
白毓萱還未回答,隻見楊子愛衝了過來。
“公主!”她滿臉塵土,一雙大眼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一把抱住了白毓萱,興奮地說,“我終於見到你了!該死的石愷,說可汗肯定有話要跟你單獨說的,不許我來打擾你們。要不然的話,昨天晚上你剛回到營地時,我就來了!”
楊子愛的目光無比真摯,雖然她長了一張狐狸臉,但是那真摯的目光,卻是楊子凝所沒有的。
“子愛。”白毓萱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笑道,“你看看你,怎麽臉也不洗,那麽髒?”
高逸辰看著白毓萱,突然間覺得她好陌生。她可以擁抱楊子愛,卻拒絕他的懷抱。
這時,一隊士兵從附近走過,其中一個非常瘦弱的士兵,經過時偷偷地瞟了他們一眼,目光閃爍不定。
“等等!”高逸辰冷冷地說。
那隊士兵聽了,連忙停了下來。
高逸辰緩緩地走向那隊士兵,隻見那瘦弱的士兵,使勁低著頭,眼睛盯著地麵,好像地上麵塊金子似的,讓他戀戀不舍。
白毓萱和楊子愛也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們,不知道高逸辰要幹什麽。
高逸辰走到那瘦弱士兵麵前,冷冷地說:“抬起頭來。”
那士兵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來。
那“士兵”,臉髒髒的,一雙冷漠美麗的大眼睛在泥汙之中閃爍著。
“覓雪!”白毓萱對那雙眼睛極為熟悉,她失聲尖叫道。
隻見覓雪臉色陡然一變,迅速抽出腰間的大刀,往高逸辰脖子上砍去。
高逸辰隻是身體微微側了側,那瑟瑟生風的大刀,根本沒傷著他分毫,甚至連他的衣服都沒有碰到。
“她怎麽會要殺高逸辰?”白毓萱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她不是皇上派的間諜嗎?她應該為皇上效力的,怎麽會要行刺他呢?難道,她背叛了皇上?”
想到這裏,白毓萱臉色一變。
“難道,那個給西涼通風報信的人,會是她?”想到這裏,白毓萱頓時毛骨悚然,“不可能吧,她那麽效忠皇上,她怎麽可能會背叛他呢?如果沒有背叛的話,她又怎麽會突然間出現在這裏?”
隻見覓雪目光冷冷,她身手極為矯健,如一隻豹子般廝殺著。那明晃晃的大刀,在草原清晨那溫暖的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其他幾個士兵微微一愣,連忙抽出長刀,將覓雪包圍起來。
隻見她目光一寒,左手輕輕一揮,隻見數顆小小的珍珠如滿天繁星般從天空中灑落下來,每一顆,都擊中在那些士兵們的額頭上。隻見他們揮舞著長刀,臉色微微一變,額頭上有一個小小的血痕。他們的身體重重地倒在了草原之上,甚至還沒明白過來到底怎麽一回事,就已經告別了自己那美麗而短暫的一生。
附近士兵聽到有聲音,迅速圍了過來,手持弓箭,隻要覓雪敢反抗,她馬上就會變成一隻刺蝟。
高逸辰看著覓雪那雙冷漠的大眼睛,冷冷地說:“覓雪,你可曾想過,你這麽做,最對不起的人是誰?”
“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覓雪狡辯道,“我隻不過是效忠於大周皇帝,永遠隻效忠他一個人!你要想殺我的話,隨便!我覓雪能為大周而死,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