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過往
冷汗從毛孔裏緩緩滲透出來,再被涼風一吹,是毛骨悚然的感覺。
“羅先生,想必你已經知道我的計劃了吧?”
白少爺朝我微微一笑,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像是無形的巨手,徹底把我給牢牢抓緊在了賊船上。
“小阿弟,你別怕,阿姐會一直陪著你!”
魏豔玲見我滿頭大汗,一臉緊張不安的神色,慌忙伸手握緊了我的手掌,柔聲安撫著我。
我猜到了白少爺和阿姐魏豔玲的計劃很瘋狂,可是我完全低估了他們瘋狂的程度。
“沒事!”
“沒事的!”
我夢囈一般的呢喃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那個時候我的整個大腦就跟一團亂麻似的,怎麽也理不清楚。
好不容易理出了頭緒,一顆心髒也是狂跳個不停。
如果說德勒市玉石市場前段時間出現的大批C貨,就是阿姐魏豔玲和白家,為了攪亂德勒市這一汪渾水做的準備工作的話,那麽現在才能算是他們計劃的開端。
C貨橫行,讓蛇哥、道陀三大巨頭損失慘重,白少爺算準了這個時候不管是蛇哥、還是道陀,他們都想要把手裏C貨脫手。
所以一早白少爺便安排了早就對白家心有不軌的老呂陪同年輕氣盛的白佚宸,去跟蛇哥商談合作。
我都覺得,白家之所以選擇和蛇哥談收購玉石,恐怕就是因為我在蛇哥身旁的緣故,一早魏豔玲便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了白家。
隻可惜那陰險狡詐了大半輩子的蛇哥,做夢也沒有想到他自以為高明的借刀殺人,其實不過是中了白家的下懷而已。
而現在白少爺要白送給蛇哥幾千萬,目的也很簡單,就是想讓我重新回到蛇哥的身旁。
的確蛇哥從來沒有把我當做過心腹,可如果我帶回去幾千萬的利益,定然會再次成為蛇哥集團的紅人。
到時候有了我這個內鬼,白家想瞞過蛇哥,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至於道陀那邊,有阿姐魏豔玲在,恐怕也早就被設計好了圈套。
如此一來的話,德勒市最大的三個巨頭,就有兩個已經被白家算計在內了,另外在加上蛇哥、道陀他們三方勢力,素來明爭暗鬥,如果白家在從中略加挑撥的話,恐怕德勒市就真的要變天了。
可如果我重新回到蛇哥身邊,一旦惹來蛇哥的懷疑,或者說是白家來個丟車保帥的話,那我一定是死無葬身的下場。
可眼下,如果我不答應上白家這艘賊船的話,恐怕不用蛇哥動手,我就得交代在這裏。
要麽現在死在白家手裏,要麽上賊船,去賭那一線生機。
似乎我沒有別的選擇。
“羅先生,你不用害怕,我們的計劃萬無一失!”
“隻需要羅先生稍加配合,那蛇哥定然不會起疑!”
白少爺看出了我心中的擔憂,朝我哈哈一笑,十分爽朗的拍了拍我的肩頭。
我強擠出了一絲微笑,心中卻半點驟然一鬆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是愈發不安了起來。
為虎作倀,雖然能讓你風光無暇,可老虎永遠改不了凶殘的本性,一不小心它就會扭頭一口把你給吞下去。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今晚原以為萬無一失的營救,到頭卻上了白家的賊船。
窗外原本震耳欲聾的槍聲、爆炸聲逐漸停歇了下去,空氣當中的硝煙味混雜著死亡的味道,卻是比之前更加濃鬱了起來。
今晚本就是白家和阿姐設計好的圈套,恐怕大金牙他們早就死傷慘重了。
每每想到這一點,我都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因為不管是我還是大金牙他們,今晚都是豁出小命的想要把阿姐就出去,可似乎在阿姐眼裏,我們並沒有那麽重要。
“差不多了,該咱們出去看好戲了!”
白少爺看了一眼阿姐魏豔玲,古怪的一笑,便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見狀阿姐也跟了上去。
我和白佚宸跟在後麵,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是我跟白佚宸都是陪襯,而白少爺跟阿姐才是今晚的主角。
和我預料的一樣,大金牙他們糟了白家的包圍,來的人死了一大半,大金牙、大白負傷逃了出去。
白家的人正在清理著戰場,我看到了那一堆屍體當中,有一個黑黑胖胖的人影,那是黑胖子老八。
雖然我和黑胖子老八算不上什麽朋友,甚至於老八從來沒有打心底裏高看過我一眼。
可此時此刻看著幾分鍾之前,還跟自己有說有笑的一個大活人,現在就倒在一片焦土上,胸膛破了一個大窟窿,一雙毫無生機的眼睛睜的大大的,我心裏還是很難受,像是堵了一塊石頭在咽喉,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空氣當中的血腥味濃鬱的讓人想要嘔吐。
我慢慢蹲下身子,顫抖著手掌緩緩把黑胖子老八瞪大的眼睛扶平了下去。
“小阿弟!”
不知道什麽時候阿姐魏豔玲走到了我的身後,她手掌輕輕放到了我的肩頭上。
我如同觸電一般,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退後了幾步,神情複雜的看著魏豔玲。
真的那一刻,我覺得魏豔玲很陌生,陌生的讓我有些害怕,就好像是此時此刻我和魏豔玲之間,隔著屍山血海一般。
魏豔玲看出了我眸子裏的黯然,朦朧夜色下她那風情萬種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十分落寞的神情。
“小阿弟,你是不是覺得姐很冷血很殘忍!”
“老八、大金牙他們都是來救我的,而我卻勾結白家,置他們的生死於不顧?”
魏豔玲此刻的坦然,反倒是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我張了張嘴,明明有無數個為什麽想要追問,可此刻到了嘴邊,卻全都成了啞然。
“良辰美景,到的確適合風花雪月!”
“不過這環境可不大適合哦!”
白少爺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他看了看阿姐,又看了看我,調侃似的話語卻透著一股子玩味。
“白少爺,我想跟阿弟談談。”
“魏姐你請便。”
魏豔玲微微一笑,上前挽住了我的胳膊,我像是木頭樁子似的僵在了原地,可最終還是沒抵得過魏豔玲的拉扯。
我自己都說不清楚,是想要聽一聽魏豔玲的解釋,還是想要給自己找一個,繼續愛下去的理由。
整個廢棄的玉石加工廠,都是白家的地盤,到處都是白家的眼線,白少爺也壓根就害怕我會溜走。
阿姐把我拽到了僻靜的叢林裏,朦朧的夜色從樹杈與樹杈的縫隙當中照進來,打在阿姐的臉上,似乎承托的她有一種淒美的感覺。
“小阿弟,你想聽一聽姐姐的故事?”
魏豔玲鬆開了我的手掌,轉過身背對著我,夾雜著寒意的夜風吹亂了她的發梢、掀起了她的裙擺。
淒涼的夜色、空氣當中沒有完全散盡的硝煙和血腥味、此時此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把魏豔玲瘦弱承托的那麽單薄無助。
我傻傻的看著魏豔玲的背影很久,方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老實說雖然我和魏豔玲保持那種親密關係,已經整整一年多了,可除了知道魏豔玲是道陀的情人、是大金牙那群假貨販子的同夥之外,我對魏豔玲的過往是半點都不知曉。
僅僅隻是聽魏豔玲說過幾次,她是被人販子給拐賣到緬國的,也知道她跟我是老鄉。
“十四歲那年,我爸媽在礦場出了事。”
終於魏豔玲開口了,她的聲音在顫抖,帶著一絲哽咽,似乎還帶著一絲怨恨。
“當年為了不讓礦場到底,那些人答應給我和奶奶一筆撫恤金。”
後來我才知道,魏豔玲的身世遠比我想象的還要悲慘的多。
當年雖然年僅十四歲的魏豔玲,和幾年前的我一樣單純,雖然因為痛失雙親的緣故,魏豔玲成了孤兒。
可有奶奶的照顧,魏豔玲以為自己能靠著那筆撫恤金和普通人一樣,念完大學找一份體麵的工作。
可魏豔玲做夢也沒有想到,就是她奶奶,那個思想固執、重男輕女到了極限的農村老太太,卻成了她一輩子噩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