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螢火和皓月
刺耳的摩擦聲還在持續響起，真的那個時候我緊握著拳頭，指甲都深深地陷進了肉裏，可人在精神高度集中緊張的情況，是真的感覺不到疼痛的。
終於伴隨著哢擦的一聲，整塊石頭在車床上一分為二。
開石頭的老師傅停下了機器，伸手抱起了其中的一塊，輕輕擦去了上麵的灰塵，然後又眯眼看了一會，搖了搖頭。
那一個細微的動作，幾乎是瞬間就讓我的心髒沉入了穀底，可是我不死心啊，急忙幾個箭步走到跟前，伸手抱起了另外半塊石頭。
等我直接用袖子擦去那剖麵上的灰塵之後，整個每一寸皮肉幾乎都是緊繃起來的。
整個剖麵都是兩分水的冰糯種，可那密密麻麻的細小裂紋並沒有消失。
我這兩刀算是垮的很徹底，那一刻捧著那塊布滿了裂紋的石頭，我踉蹌著退後了幾步，有一種被抽幹了全身力氣的感覺。
“黃口小兒，現在你還覺得自己能贏？”
龍川走到跟前，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唇角那玩味戲謔的弧度，毫不遮掩。
我二十萬買了三塊紮西場口的石頭，如今體積最大的一塊石頭，已經徹底被切廢了，還剩下的兩塊石頭，我能翻盤的機會不是沒有，隻是比起剛剛，更加難了。
三塊石頭的時候，我可以不去考慮那麽多的水頭，隻需要賭裂，因為就算三塊石頭是最差的三分水，隻要它不出裂紋，那三塊石頭都可以輕鬆扳回二十萬的成本。
可如今最大的一塊石頭，已經被兩刀給切廢了，如果第一塊石頭沒有切廢的話，那麽現在我隻需要保證第二塊、第三塊石頭不出裂，就已經足夠贏龍川了。
可如今，我想要扳回一城，不僅要去賭第二塊、第三塊石頭不出現裂紋，還要賭第二塊、第三塊的水頭。
“龍川，我這還有兩塊石頭沒開出來！”
“你現在說這些化，未免有些太早了吧！”
我轉過頭看著龍川，咧嘴冷冷的笑了笑，隻不過我的不服軟，在龍川看來那完全就是死鴨嘴硬。
“好，我今晚就看看你怎麽一敗塗地！”
龍川哈哈大笑著，退到一旁等著看我的笑話。
我抱起了剩下的兩塊石頭，輕輕放到了車床上。
因為第一塊石頭直接給切廢了，這會我更加緊張凝重了，不敢再有半點的鬆懈。
這一次我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我不斷在心裏這樣喃喃自語著，低頭開始仔細端詳起了第二塊石頭。
雖說之前我、靠著浮沉法，基本上可以斷定這兩塊石頭，裏麵都有東西，至於這裏麵的料子是兩分水還是三分水，又或者說是帝王種，誰也不敢保證。
這會我完全集中精神的去看那塊石頭，可那厚厚的烏沙皮，幾乎是阻隔了我的所有的辦法。
難道這一次隻能夠聽天由命了？
“嗬嗬，這叫看的是神、不是形！”
“有道是神似寶必見綠，磨砂黑冰火變，三分水看兩側！”
在我對著那黑沙皮的石頭有幾分束手無策的時候，鬼眼龍川突然輕飄飄的說了那麽兩句話。
聽到龍川的這兩句話，我渾身狠狠一顫抖，轉過頭滿臉錯愕和難以置信的看著龍川。
雖然今晚不算是我和龍川事關生死的賭鬥，可絕對是關係到個人榮辱問題。
按照正常邏輯來說，龍川是不會希望我能夠翻盤的，可這會龍川卻出言提點我，該怎麽去看去賭紮西場口這樣的石頭，這一點就讓我耐人尋味了起來。
在賭石行當裏，像是紮西場口這種烏沙皮、黑沙皮質地堅、硬，一般的辦法沒法看到內部一絲玄機的石頭，都叫做鐵石。
老實說我對賭鐵石真的是半點經驗都沒有，可這會龍川的那幾句話，對於而言，絕對就像是醍醐灌頂一般。
賭石看神韻，這句話說起來玄之又玄，可其實說白了，就是建立在賭石經驗的基礎上來說的，就好比是你十幾年如一日的一個產品的分類挑選，天長日久下來，碰到同樣的東西，你隻需要看一眼，就能夠輕易分辨出來。
冷靜！
一定要冷靜下來！
我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仔細端詳起了那塊石頭的神韻。
其實所謂的神韻，說白了就是一塊石頭整個體上，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就好比是人們口中常說的第一印象。
第二塊石頭，我第一眼看上去，整個石頭是標準的烏沙皮、密度很好、透光性差，可整個石頭的形狀卻是透著圓潤的感覺，像是河灘子上被喝水衝刷打磨過的鵝卵石。
紮西場口出的石頭，都是海底的沉積石頭，自然是被海水衝刷過的。
以此為基礎來判斷的話，那麽眼前這塊石頭的神韻絕對算得上是極佳。
根據鬼眼龍川給我的提點，我找到了一點門道，屏氣凝神的開始遵照龍川給我的提點，嚐試著去判斷這烏沙皮石頭的水頭如何。
單從神韻來說，這第二塊石頭雖然個頭小，可外表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很圓潤，屬於典型的沉積衝刷石，如果根據龍川的提點來分析的話，這第二塊石頭就算是不見綠，那水頭也絕對差不到那裏去。
我抱起那塊石頭，伸手放空身心，用手指去仔細感覺那塊烏沙皮石頭的觸感。
整塊石頭摸上去很粗糙，絕對是典型的磨砂的感覺。
“兩分水？”
我心中不自覺的冒出了這句話，我轉過頭很詫異的看了一眼龍川，後者依舊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勢，絲毫就沒有把握放在眼裏的意思。
我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觀看起這塊石頭的兩端，果然也和龍川說的相差無幾。
判斷好了水頭，現在剩下的就是賭裂了，可這裂該怎麽賭？
這種烏沙皮的石頭，手電光壓根就打不進去，根本就沒辦法根據反射回來的光暈，來判斷這石頭內部是不是有裂紋。
“嗬嗬，小子！”
“既然你知道浮沉法，難道不知道浮沉法可以判斷裂紋？”
在我急的抓耳撓腮的時候，龍川雙手抱在胸前，斜眼看了我一眼，不鹹不淡的又說了那麽一句話。
我轉過頭瞪大了眼睛看著龍川，我想要一個解釋，一個龍川為什麽會接二連三提點我的解釋。
早些時候在道陀的恒泰賭場裏，龍川出言提點，讓我贏了阮小五，我知道那是王大陸授意的，可眼下王大陸並不在現場，龍川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呢？
難道是為了顯示他的經驗和眼光，順便在狠狠的折辱我一番。
這是我能夠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釋，見我瞪著他看，龍川很不屑的笑了笑，冷冷的扔下一句差點氣得我當場暴走的話。
“就憑你這眼力，能夠混到如今，實在是撞了大運！”
哢擦一下！
我的拳頭忍不住緊握了起來，指甲都深深的陷進了肉裏，淡淡的刺疼讓我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給我把這塊石頭開了，直接開全窗！”
我轉過頭對開石頭的師傅低吼了一聲。
眼見我來了脾氣，那開石頭的師傅也不多問什麽，隻是用那種很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龍川，便是麻利的按照我的要求，直接給我的第二塊石頭開了全窗。
所謂的開窗，也分成全開窗，和半開窗。
所謂的半開窗，就是根據選定好的幾個點，在石頭上先打磨出來一個窗口。
一般來說選擇半開窗的石頭，大都有很深的貓膩，而所謂的全開窗，其實就跟一刀斷差不多，直接一個很大的窗口開下去，幾乎可以全部看到石頭內部的狀況。
我選擇全開窗，完全就是背水一戰的心理了。
半開窗的話，如果水頭不好或者是出了裂紋的話，還能繼續賭，可全開窗完全就隔絕了這種可能性。
大概二十多分鍾之後，我的第二塊石頭就給開了全窗。
開石頭的師傅顫顫巍巍的停下了車床，伸手抱起那塊石頭，擦拭幹淨了窗口上的灰塵。
下一秒鍾我看到那老師傅臉上皺巴巴的皺紋緩緩舒展了開來，甚至於眼睛裏還泛起了些許激動。
“老板，您這石頭漲了！”
“兩分水的冰糯種，沒啥裂紋！”
兩分水的糯種，還沒有裂紋，對於這條街上的賭鬼來說，那絕對是值得興奮的一件事，因為單憑這兩點，三萬塊的原石，起碼可以翻上三倍。
可是對於我來說，兩分水的冰糯種，還遠遠不夠。
一旁鬼眼龍川似乎是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唇角那不屑的弧度第二次勾了起來。
我緊握著拳頭，顫抖了幾下，直接讓師傅給我開了第三塊石頭。
等到全開窗完了之後擦拭幹淨那窗口上所有的灰塵之後，我心中最後一線僥幸也徹底被破滅了。
原本我還祈禱著，這第三塊石頭能夠一刀切出一個滿綠的帝王種來，因為那樣的話，我就等於是一塊石頭翻了盤。
可是第三塊石頭雖然沒有垮，卻也沒有漲到哪裏去，僅僅隻是三分水的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