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透光的黑暗
“機關在上頭?”我問道。
他沒回答我,盯著上頭看了好一會兒,突然伸手朝洞壁與洞頂垂直交匯處摸去,兩三下後,他的手停在了一個地方,接著用力一按。
隆隆……
我幾乎同一時間聽到頭頂和腳下傳出了機關運轉的聲音,我第一反應去看頭頂,離我們三十公分左右的前方露出一個洞穴,從上麵往下飄出絲絲縷縷白霧。
我眨了眨眼,看清那些不是普通的霧氣,而是極低溫度下產生的冰霧。
隨後我再往腳下看,下麵隱約有潺潺水流聲,很輕微很輕微,隻是目力能及隻有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我覺得奇怪,頭上的頭燈光照距離不近,這麽低頭照下去,不應該一點東西也看不到,而且既然有水聲,水是可以反光的,不該這麽黑呀。
“兩個出口,咱們,咱們選哪個?”頭頂的比下麵的黑洞看著靠譜點,但這個判斷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而這裏顯然不是正常的地方。
我原本以為是視覺和機關的死循環,沒想到根本不是這麽簡單,他隻是一個圈養獵物的場所,困住有正常思維的人。
封珩剛才的舉動根本不是在找機關,他是在確定心中的想法,所以最後他用了時間作為標記,而第七分鍾這個節點,就是關鍵。
也就是我們眼前這兩個機關開啟的入口。
二選一選擇題,我仰頭看看上麵,又低頭看看下麵的黑暗,正猶豫該怎麽辦,封珩已經一個箭步躍了下去。
我張著嘴巴不知道是該驚呼還是該怎麽辦,就聽見咚的一聲落地聲,似乎是鞋子碰撞木板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一點水流晃動的聲音。
下麵有碼頭或者船?
我腦子裏第一個想到了這些,有些害怕的跪在地上朝裏麵看,突然迎麵伸出一隻白色的手,勾著我後脖子就朝下拉去。
這一次我沒忍住喉嚨裏的驚叫,不過才叫完,我就落在了一個硬硬的東西上,用手一摸,就是一塊木板。
我趕緊翻身起來,封珩立刻製止我,“別亂動,這條船已經殘缺,不想沉到水底喂魚,就別亂動。”
我一下子僵住了身體,小心翼翼的、慢慢悠悠的翻身坐在木船上,“船、船是殘缺的?”
我轉動腦袋用頭燈照著四周觀察,發現這船好好的,隻是形狀很奇怪,不是我記憶裏的任何一種船型,它更像是被人揉搓壞了的碗。
“這船咋這麽奇怪啊。”見封珩不說話,我又說了一句,心裏懷疑這樣的木船能不能稱之為船。
“在機關下方放置船,一定有它的作用,我們需要盡快順著水流往下,否則不到地方這船就該沉了。”
封珩說著將拴在石柱上的麻繩解開,我注意到那麻繩顏色不太對,像是浸過油,否則不可能在水汽這麽大的地方堅持這麽久。
繩子剛一放開,船就順著水流緩緩朝下,看速度這裏的水十分平緩,怪不得在上麵聽不到太大的水聲。
“咱們這是往哪兒去,這下麵怎麽會有這麽古怪的設置。”我坐在船上,頭燈不斷把四周照亮,可我看不到多少東西,這裏的黑暗像是厚重的迷霧,除了周圍不足兩米距離,光根本透不過去。
封珩把手朝一側伸了伸,手竟然一下子消失不見了,我瞪大了眼看著他的舉動,看著他消失的手,突然明白為什麽這裏的黑能這麽黑。
他說,“這裏不是真的黑,而是有東西懸浮在四周。”頓了頓他繼續說,“不過好在它們沒有攻擊性,我們身上也沒有誘因,所以現在算是安全。”
他很少一下子說這麽多話,不知道是不是環境原因。
在外麵他總是時刻戒備,這種戒備就像我們吃飯睡覺一樣正常自然,我總是會忽略,但幾次相處下來,終於發現他的不同。
黑暗的周圍能讓人心慌,但也能讓人有扭曲的安全感。
“嗯,希望如此。”我沒告訴我那種古怪的危機反應又出現了,但我不能確定是來自這些黑色的迷霧,還是水裏的東西,還是即將到達的彼岸。
船漂了十來分鍾,平平穩穩,一點征兆都沒有,我們就到岸了。
當木船突然停下時,封珩第一時間反應,他立刻往前跳上去,我還傻了吧唧的想這怎麽回事,等知道是到岸要上去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剛站起來,腳下突然一個趔趄,看著還算堅固的木船突然裂開了,跟到岸一樣毫無預兆。
“臥槽!”一聲驚呼,我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裏,不過幸好手抓到了岸,摸著冰冰涼涼,似乎是石頭堆砌成的。
我掙紮了幾下,除了發現水涼的難受外,倒也沒什麽特別。
封珩卻十分急切要把我拉上去,我一邊往上爬,一邊調侃了兩句,意思是人家都泡溫泉,我這先進,我跑冷水。
“別廢話,趕緊上來,水裏有淡水鯧!”他的力道一向很大,但這次卻沒有強行把我拽出水麵,他似乎不敢過分用力。
我一愣,問他這時候怎麽有閑心跟我說魚,他竟然直接衝我吼了句,“食人魚!”
這下不用他用力催我,我幾乎拚了命要往上爬,他又阻止我說,“這裏的黑霧有問題,不要太用力,否則你死的更快。”
我去,這他媽叫什麽事,帶我去的地方一個比一個古怪詭異,水裏有吃人的魚,空氣裏有莫名其妙的黑霧,還限製了我的劇烈掙紮逃脫。
“先,先拉我上去。”我已經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瞎嗶嗶那麽久,錯過了那麽多上去的時間。
封珩沒理我,手上的力道再一次加重,隨著他的加重,黑霧用我肉眼可見的速度朝他圍攏,我趕緊讓他別再用力了。
我手腳因緊張有些發抖,還泡在水裏的一隻腳已經隱約覺得有東西在啃咬,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
封珩把我拽上去半拉身子,然後拉著皮帶往岸上拖,等另一條腿也拖上的時候,褲管上還掛著一隻白花花的淡水鯧,那牙差不多都要咬到肉裏了。
他抬手把魚拍下去,拉起褲管查看,這一看我心髒都差點停跳了,一條腿上不少傷口,有些還殘留著牙印,有些已經被咬掉了一塊皮肉,我竟然都沒感覺。
“水溫過低有麻痹作用,沒感覺不是壞事。”他說著從背包裏拿出一瓶藥粉灑在我傷口上,隨後看著藥粉變了顏色,就用水衝掉,反複三次,才用紗布包好。
我知道他是在殺菌消毒,等他裹好紗布,我的腿漸漸有了知覺,但傷口部分卻隻隱約傳來火辣辣的輕微痛感,我立刻又意識到藥粉或許還能鎮痛。
封珩問我能不能站起來,我遲疑了片刻,自己先站起來試了試,感覺沒什麽問題,我才點頭,而他已經往黑霧裏麵繼續走了。
“接下來怎麽辦?”我問他,他沒說話,腳步不停往前,但一直保持在我能看見的距離之內。
我摸摸鼻子沒再問廢話,人家都這麽遷就我了,我怎麽好意思厚著臉皮一直不停嘚吧嘚吧的招人煩。
走了一會兒,封珩突然停下說了聲錯了,我啊了一聲,他朝我身後看去,我也扭頭去看,頓時頭皮發麻,腦子裏嗡的一聲炸了。
我身後還是黑的,頭燈照射的範圍能看到一塊塊零散的木板漂浮在水上,赫然就是我剛才上岸的地方。
我伸手往口袋裏摸手機,結果抓出來一把水,手機早就不見了,應該剛才掉水裏了,就算撈出來也沒用,我的山寨機不防水。
“不可能,不可能,我們至少走了五六分鍾,不可能還在原地,這到底怎麽回事?”我手足無措的看著封珩,希望他能給個合理的解釋。
他看了我一眼,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我一下子冷靜下來。
封珩往回退了兩步,又朝看不見的四周伸出手,好一會兒才皺眉說,“是陣法,不是機關,這些黑色的霧就是破陣關鍵,但我並不知道如何驅散它們。”
連封珩都說沒有辦法,我一下子就在心裏放棄了,頹然坐到地上,感覺腿上的傷口都比剛才疼了許多,“那怎麽辦,這些黑霧這麽奇怪,也不知道有多少。。。”
我揉著腦袋上的板寸,一時間心亂如麻。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以前不是這麽容易放棄的人,我一定能想到辦法,不一定封珩沒辦法,就真的沒辦法。
對,對,對了!
我驀地抬起頭朝水中看,我們在水裏的時候黑霧至少離我們兩米左右,上了岸後黑霧似乎縮短了這個距離,會不會是因為水?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封珩,他走到水邊蹲下,直接下手朝裏麵一拍,把一團水朝著黑霧灑過去,發現黑霧確實往後縮了縮。
水落下的地方甚至出現了我們不曾看到過的陶罐。
封珩在黑霧圍攏上來前把陶罐拿了過來,我趕緊膝行幾步過去圍觀,這裏除了他這個活人和水裏的木板,我沒再看見過別的顏色,所以當看到灰色的陶罐時,多少還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