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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相似之人

  若纓抱著琴,跟著一個小廝往廂房走去。


  “今天在廂房中的兩位公子都是身份尊貴的人,你一定要好好彈琴,可不能惹了兩位公子不開心。”那小廝還是不放心地叮囑著。


  若纓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跟在他身後安靜地走著。


  小廝停下腳步“就是這一間了。”


  若纓抬起頭,第一眼先看到了在門口守著的寒風,眼中出現詫異之色。


  寒風也沒有想到今天來彈琴的人是若纓,他也有些驚訝,不過麵上並沒有顯露出來,似乎從來就不認識若纓一樣。


  那小廝推開門,若纓抱著琴走了進去。


  因為中間隔著幕簾,所以溫知瑗看不清進來的人是誰,但是從身形上來看,應該是一位女子。


  “這是秦江楚館如今彈琴最好的藝伎,有了美酒,自然要有美妙的琴音作伴。”溫知言解釋道。


  溫知瑗沒有多說什麽,溫知言就吩咐道“你彈一首自己最熟悉的曲子。”


  若纓已經將琴放好,她坐下之後,直接開始彈琴。


  若纓選的是一首平和悠揚的曲子,她的琴技確實出眾,就連溫知瑗都對她有些佩服。


  一曲終了,溫知言問道“如何?”


  “不錯!”溫知瑗答。


  溫知言笑了一下“本王也覺得不錯,這位藝伎不僅彈得一首好琴,就連長相也是十分出眾。”


  “聽琴音辨人,這位姑娘的長相應該不會差。不過欣賞曲子就可以,不比再見人了。”


  溫知瑗話音剛落,已經有小廝撩開了幕簾,因為溫知瑗的座位正對著幕簾,所以他一眼就看到若纓的長相。


  溫知瑗輕輕掃了一眼“確實不錯,不過本王還是覺得琴音更甚一籌。”


  “是嗎?”溫知言問道,“難道三弟不覺得她的眉眼之間與某個人有些相似嗎?”


  “這世上相似之人何其之多,相似卻不是她,有什麽意義呢?”溫知瑗反問道,“而且晚漾就在本王的身邊,你故意讓本王看到一個與晚漾眉眼之間與她有幾分相似的人,是什麽意思呢?”


  溫知言沒想到溫知瑗會如此維護蓮止,他揮了揮手,若纓就被人領著離開了包廂,而其他小廝也順勢一起離開了。


  “你知道嗎,東夏那邊又立了一個攝國公主。”溫知言出言提醒。


  溫知瑗瞥了他一眼“這與本王有什麽關係?”


  “你難道還看不出來,東夏基本上已經算是拋棄了林晚漾,你 就算是把她留在身邊也沒有什麽用處。”


  “所以呢?”溫知瑗問道,“你當初娶齊昭玉就是因為她有用嗎?”


  溫知言的笑容中帶著嘲諷“都是皇子,這些事情也沒有必要裝傻吧?我是提前得了消息,所以讓你不要太認真。別等到父皇知道了這個消息,你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多謝大皇兄的提醒。但是這個世界上,不是相似就可以替代的,不是那個人,那麽一切都毫無意義。”溫知瑗說的認真,溫知言隻認為他是在自己麵前裝樣子。


  當初,他那麽喜歡菱茭,最終還是因為利益不得不將菱茭推入困境。身在皇家,本來就是充滿著無奈,他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目標。


  所以他相信,溫知瑗跟他有著相同的目標,為了實現這個目的,可以舍棄身邊所有的人。


  而溫知瑗現在的大言不慚,隻不過是因為他還沒有真正地麵臨困境。


  “是本王今天喝了酒,話多了。”溫知言有些自嘲地說道,“不說這些事了,喝酒。”


  溫知瑗沒有搭話,隻是時不時地端起酒杯喝一兩口。


  溫知言今天邀請他過來的目的,他也大概猜到了。


  溫知言故意向自己透露東夏另立攝國公主一事,無非就是為了引起自己的疑慮,從而懷疑原本的鎮國公主林晚漾已經被東夏拋棄。等到父皇知道了這個消息,肯定不會給如今的太子妃什麽好臉色,而他也會被太子妃牽連。


  溫知言是想要讓自己主動放棄蓮止,可是別說蓮止被東夏拋棄,就算她從一開始就不是真正的公主,自己也絕對不會拋棄她!

  若纓走到後院的時候,鬆了一口氣。她將琴放在涼亭中,然後走到了池塘邊,看著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臉,若纓歎了一口氣。這張臉過於漂亮,帶給了她很多麻煩,如果可以,她還是想要盡快立刻秦江楚館。


  當年,她的母親是秦江楚館的藝伎,一首琴技足以令眾人折服,不知道有多少男兒喜歡她。可是母親卻偏偏愛上了一個寒門男子,母親用所有的積蓄為自己贖身不顧一切地跟著那個男子離開,從此以後,母親再也沒有碰過琴,常年的勞作讓她的手不複纖細,就連體態都臃腫了很多。


  在若纓為數不多的關於母親的記憶中,她記得在最冰冷的冬夜裏,母親抱著她在床上瑟瑟發抖,家裏的破棉被根本不足以禦寒。而她的父親,沉迷賭博無法自拔,即使是回來也隻會對母親拳打腳踢。


  後來,一場大火燒死了在睡夢中的父親,母親抱著她從大火裏逃了出來。可是母親根本無處可去,隻能帶著年幼的自己重回秦江楚館。


  她記得,當母親帶著自己回來的時候,沒有人能認得出母親就是那個曾經名動京城的藝伎。


  最終,母親還是留了下來,成為了秦江楚館地位最低下的粗使婆子。母親根本沒有熬多久,就病死了,在她死前,將最珍愛的琴交給了若纓,並且叮囑若纓,永遠不要去愛上任何一個人。


  母親死後,年幼的若纓在秦江楚館的日子更加艱難了,而她的性子也因此愈發地陰沉。但是她遺傳了母親在琴技上的天賦,又肯勤學苦練。在菱茭失蹤之後,無人可擔得起秦江楚館頭牌藝伎的名聲之時,她憑借一手絕佳的琴技登上了頭牌藝伎的寶座。


  這一切,看似是那麽的風光,現在在秦江楚館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欺負她,京中的公子哥也對她追捧至極。想必當年,母親也是如此這般,風華絕代,如果她不曾愛上父親,最後也不會落得那般結局。


  “若纓姑娘。”寒風突然出現在若纓的身後,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若纓回過身,看到是寒風,一瞬間有些恍惚。


  寒風走到若纓的麵前,掏出銀錢“上次若纓姑娘幫在下給了風車錢,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出來,這一次正好有機會還給你。”


  “一個風車,寒風公子還如此記在心上?”


  “寒風隻是不願意欠別人東西。”


  若纓沒有去接銀錢,而是問了一個問題“你剛才在門外聽到我彈琴的聲音了嗎?”


  寒風點頭“當然聽到了,若纓姑娘的琴音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


  “這樣吧,我上次也算是幫了你一個忙,那你也幫我一次吧。”


  “若纓姑娘有什麽需要在下幫忙的?”


  “我編了一首曲子,但是不知道好不好聽,你願意聽我彈奏一次嗎,若是有什麽建議大可以提出來。”


  寒風有些猶豫“這樣我好像又占便宜了,外麵應該有很多人排隊等著聽你彈琴呢。”


  “他們都是客人,你不一樣。”若纓回道。


  寒風不解“那我是誰?”


  “雖然你我見麵的次數不多,但是你第一次見麵就救了我,對我來說,你是朋友。在客人麵前,隻能讓他們聽到最好聽的琴音,但是在朋友麵前,可以聽到有瑕疵的曲子,不是嗎?”


  寒風點頭“我肯定是願意聽得,但是我一個粗人,也聽不出什麽來。”


  若纓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走到了涼亭中,坐下開始彈琴。


  第一個音出來的時候,寒風就聽出了濃濃的悲哀之意。


  果然,這是一首很悲的曲子,寒風從中聽出了一個女人的絕望,她渴望生、渴望愛,最終卻失去了一切。


  隨著最後一個音停止,若纓手輕放在琴弦上“如何?”


  “這首曲子怎麽這麽悲涼?”寒風問道,他聽完之後感覺心裏堵得慌。


  “這是我為母親作的一首曲子,她膽子很大,敢於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也有舍棄一切的勇氣。可惜她的一生,就像是這首曲子一樣,充滿了悲涼。”若纓看著寒風,“這首曲子還是太過於悲涼,不適合給客人聽。”


  “這首曲子很好聽,你編出來應該也很不容易。”


  “可是太悲了,而且也不是沒有人聽到,你不是就聽到了嗎?”


  若纓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將這首曲子彈給其他人聽,但是看到寒風的時候,她突然就決定在寒風麵前彈出來給他聽。


  或許她跟母親都是同樣的命運,明明知道不應該去愛任何人,但就是無法控製自己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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