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還老早子?我看都是老古董，老腦筋，好伐啦？”布禮顯然一直都不太認同母親的觀點，“老一套到現在還想著去套用？要知道時代早就變天了嘍！”


  母親吃飯，笑道：“我們做家長的不願意將自己女兒嫁外地人，其實也並不是說上海父母在歧視外地女婿的，——”


  布禮嘟嘴，插話說：“你們的這種想法，怎麽能說還不是地域歧視？！”


  “想自己女兒嫁得好，以後生活得好，我們做父母的總歸沒有錯的吧？”


  母親嗬嗬一笑，說道，“話說回來，恐怕全天下所有的父母，可能都希望自己孩子能找個本地的。隻是上海在此之外又有其特殊性，所以顯得更加明顯一些罷了。”


  布禮盯著飯碗，不做聲。


  “剛才講到我們上海人和外地人之間的一些差異，我給你舉一個飲食方麵的例子好了。”


  母親邊夾菜吃飯，邊說道，你知道，我們上海的飲食偏甜口，喜歡濃油赤醬，而且做出來的菜品也都很精致。上海人做菜，喜歡把菜品做得色香味俱全，最起碼看上去很清爽。但是在外地，很多地方就沒有這種追求了，把菜都做得黏答答的一團，看了就沒有胃口。而且有些地方，比方講四川喜歡吃辣，很多我們上海小姑娘是吃不了的。


  她說：“所以講，如果連最基本的吃飯問題都不能好好解決，還怎麽保證以後能正常生活的呢？”


  布禮反駁：“姆媽，這你說錯了，現在川菜，湘菜，江西菜，重慶火鍋，-——，等等辣椒菜，在我們上海遍地開花。交交關關年輕人，包括我，都歡喜吃辣的，好伐？”


  母親笑了笑，說：“前一向，讓我想想——，好像是過年的那一段時間，報紙上曾經報道說，一個南方女孩去男朋友家中吃飯，結果看到飯菜立馬跑回老家了。這個故事你知道的嗎？”


  布禮回憶了一下下，說：“你想說的是一個杭州姑娘上她男朋友的老家，東北過年的事情吧？”


  “對的，就是杭州姑娘去東北過年的故事。”母親點點頭，說道，

  “要說中國南北方的文化差異，真的是完全不同。北方人到南方認為南方的菜不好吃，而南方人到了北方更是覺得太野蠻了，滿桌子的大魚大肉。這就是文化差異，曉得伐？”


  布禮扒拉碗裏的飯粒。


  ”東北，我和你爸爸都很熟悉的啊！“母親笑笑，說，”實際上，我的理解，可能也不是說東北飯菜做得不好吃，隻是小姑娘自己真的沒見過那樣吃飯的。打個比方，煮得幹幹淨淨的餃子就這樣一下子全鋪在桌子上，然後所有人在桌子上夾餃子吃。因為小姑娘她從來沒這樣吃過，也沒有見過這種場麵，所以總感覺就像是在地上夾起來吃一樣，真的會讓人認為很不衛生的。“


  ”東北人真的是那樣吃餃子的？“布禮不太相信。


  母親笑笑，說：”真的就是這樣的啊。我問你，他們這樣吃，你會習慣嗎？“


  布禮笑了笑，直接搖搖頭。


  過一會兒，母親又說道，再和你講一個例子好了。


  上海小姑娘，一般來說都很精致。這個放在全國來說都是至少能排進前三的！你不能否認吧？！上海大部分小姑娘從小都是被當成公主養的，她們的生活要求，水平，教養都是很高的。


  而找上海男生結婚是因為都是上海人，男方對於女方的精致是理解的而且是欣賞的。


  母親說道，很少有地方的人能比上海人過得精致。所以，要是一個男人一星期都不洗澡，而你卻必須和他同床共枕，這對於上海小姑娘來說是絕對做不到的。而如果這個小姑娘嫁到了男方家裏，那她隻能逆來順受。這樣的話女孩的家長會心疼的，憑什麽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小公主要去遷就一個臭男人，又不是不能養這女兒一輩子。懂嗎？

  ”一星期都不洗澡，這是什麽物種？“布禮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說的是真的啊。一星期不洗澡的人到處都有，隻是你不知道，沒有接觸到而已，好伐？”


  母親想了想，說，還有，就是文化方麵的事情。


  上海是比較講究男女平等的，甚至在一個家庭中女方會地位比較高，男方會比較怕老婆。其實這也不是怕老婆。這隻是對老婆的愛。在上海，打老婆的丈夫會被周圍人瞧不起，會被唾棄。


  但是現在國內很多地方女性的地位還是很低的，甚至打罵老婆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在有的地方，婆婆還會跟著兒子一起欺負媳婦，甚至還有生不出兒子就對媳婦萬般嫌棄，媳婦隻能母憑子貴的這種現象，曉得伐？！

  這種事情上海小姑娘的爸媽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母親說道，還是那句話，憑什麽我養了二十幾年的小公主要變成你們的生育機器加保姆啊？！所以，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我們作為父母的，自然會偏愛上海男生。


  布禮咬糖醋小排，不做聲。


  還有一個，就是女生自己的問題了。


  母親繼續往下說道，上海的女孩子因為在上海這座國際化大都市，相對來說思想會比較開放。到了外地的話，當地思想比較保守，女孩子和婆婆的關係更是難處，甚至和自己老公都會有一些講不通的地方。所以，找上海男生，至少環境一樣，說的能懂，說的能理解，這樣相處，多好啊！


  布禮想了想，說：“姆媽你說的這一點，我倒是認同的，我大學女同學裏廂，就有遇到像你說的這樣的婆婆。”


  “總之，上海是中國最富裕發達的地方之一，人往高處走，嫁人至少要保證不至於階層滑落。”


  母親笑道，打個比方，現在我們家裏早就給你準備了1套市區的地鐵房。所以今後不管哪個上海男小娃想要娶我女兒，是不是男孩子名下至少要有1套以上的同品質和地段的房子啊？


  “如果對方家裏很普通或者比我家還差，我是瘋了還是傻了，會同意這個事情？”


  布禮咧嘴，說：“又說回來現實中房子，還有門當戶對的問題了！”


  “無論怎樣，門當戶對還是蠻重要的，你優秀，他也不差，大概這就是兩人結合最好的狀態，曉得伐？”


  母親接著說道：“你傻掉了啊，你們這一代幾乎都是家裏的獨生子女，我們父母辛辛苦苦把自己的寶貝女兒撫養成人，誰願意自己的女兒結婚後比結婚前生活品質差很多的呢？！”


  布禮不響。


  “布禮你可一定要記好了，外地人，我們家裏絕對不予考慮的！”母親盯著布禮說道。


  布禮心慌，但表麵上還是強作鎮定，笑道：“媽，你想哪裏去了？趕快吃菜，都快要涼掉了。”


  母親卻不依不饒，說道：“現在外頭天氣這麽熱，菜涼了不是更好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