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學藝(1)
忘憂裝傻充愣地與長平寒暄了一會兒。她心知長平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卻不戳穿,這是等著後招呢?
二人各有心事地又聊了會兒,長平的心腹緩步前來附耳對她了什麽。她聽罷隨即輕笑道:“不巧皇後有事來尋,今日就到這兒。”
“是。”忘憂躬身行禮,“恭送長公主殿下。”
月芙雙手疊於腹前,極為恭敬地向長平行禮,隨後徑直來到忘憂身旁。她輕輕扶住忘憂的手,順勢將一張字條貼在她掌心:“姐,該回了。”
忘憂不動聲色輕攏衣袖將字條遞回袖中,月芙好似又在她掌心寫了一字“淑”。
她出了宮門便有軟轎等候,轎夫卻換了人。她狐疑地看了月芙一眼,月芙隻是微笑著點頭:“姐,當心腳下。”
她一入馬車便見宇文淵靜靜閉目依在車廂內,眉頭還淡淡地蹙著。
“殿下。”她輕輕喚了聲,如今避無可避,隻好挨著離他最遠的門口坐下。宇文淵睜開眸子,眼下烏青,麵帶倦意。
“剛剛結束儺戲演練,順道來接你。”宇文淵的輕巧,忘憂卻深知世上沒有那麽巧的事。
儺戲演練是正巧結束?她是不信的。但她不由自主放心下來,道了聲謝,便從袖中抽出字條來看,上頭隻寫了三個字:長寧殿。
“長寧殿……”忘憂輕聲呢喃著,這字條是淑嬪傳給她的,莫非與安洛洛一案有關?
“長寧殿裏拘著瘋聊欣嬪。”宇文淵開口道,“父皇不想落人口舌仍保著她的位份,長寧殿隻是另一座冷宮罷了。”
欣嬪……就是那個生了廣安王和成安王的欣嬪?
忘憂垂眸扯了扯嘴角:“這下毒的罪名是要落在欣嬪頭上。”
他細細瞧著她的神情,竟瞧出了些許內疚之色,不似先前冷血的她:“欣嬪早年使計讓德妃產數次,無奈手腳利落沒有落下任何把柄。”
“她家族從前多是太皇太後的親信,父皇不能明麵上處置,隻能使了個法子逼瘋了她。”
宇文淵不知,這法子還是他母妃順妃獻上的。
忘憂知道宇文淵是在安慰她,輕輕點頭:“此舉除去陛下又一心頭患,這不似淑嬪能想出來的法子。”
長平長公主方才蘅若的接風宴也由淑嬪接手了,多半有這法子的因素。
宇文淵不語,是不是又有什麽所謂,結果已然如此。
“對了,安排顏懷偷偷進宮……”
宇文淵輕輕頷首:“仲予入了太醫院開了些方子,此刻應在宮外。”
安洛洛的病症不出意外也該減了。
她又問道:“安遠茂……”
宇文淵從馬車裏的暗箱內抽出幾本賬目來:“這是他這些年來與朝臣往來賬目,暗頁內是朝臣把柄。”
這麽快就交代了。
忘憂隨意翻看一遍就瞥見幾個萬兩白銀的來去。
“待我得空了再瞧瞧。”忘憂將賬目還給了他,敲了敲車門向門外的月芙問:“飛鴿傳書可出去了?”
月芙的聲音透過車門傳來:“一切妥當。”
忘憂鬆了口氣,原本就有事尋顏懷,這會兒就撞一塊兒,省得再跑幾趟。
宇文淵見她原先的陰霾全無,不知不覺想到韓珂身上去。他又憶起昨日阿劉韓珂醉酒去了玲瓏居,心裏更煩躁起來:“是有事?”
忘憂點零頭:“長平長公主叫我準備晉國美食,我怕露餡得和仲予學學。”
宇文淵聽到“仲予”二字,麵色柔和許多:“仲予行遍下,廚藝也是一絕,確有資格。”
忘憂聽宇文淵著,他好似比自己還要了解顏懷。但她不願細想,若抓著每件事不放,她不就太累了?
宇文淵的手冷如冰霜,他卻不敢咳嗽。若沒有同心蠱……他立刻將這個想法抹去,若沒有同心蠱,他還如何得知母妃生死,還如何找到她?
……
“喲,被我抓到了,君子遠皰哦~”王鈺將手負在身後有模有樣推開門進來,聲音拖長得猶如官辦了大案子般欣喜。
這幾日經過她不懈努力和有意無意偶遇,總算與顏懷的關係拉近了些。
這不,她聽顏懷在玲瓏居,立刻奔了過來。臨近飯點,不用想就知道他這個潔癖不信任廚娘,肯定自己在廚房開灶。
可顏懷並沒有正眼瞧她,專心將柴火往灶肚裏送著:“我一個人行醫走下,不做飯讓我等著餓死?”
他剛起身便瞧見王鈺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意識到她想做什麽後,他連忙喝道:“你沒洗手,別碰!”
王鈺那雙“賊手”便尷尬地晾在當空,還保持著“抓”的姿勢,她撇起嘴來嘟囔著:“都怪你做的太香了……”
何況在她看來揀一塊來吃也不算大罪過,時候和別人家孩子一起偷吃不就是這樣幹的嗎?
顏懷露出一副無奈的神情,將紅燒肉奪過護在身後,又從籃子裏挑出一隻瓷碗來,用清水洗淨擦拭兩遍,用幹淨筷子撥出兩塊肉來遞給她。
“沒筷子了嗎?”王鈺捧著瓷碗看見顏懷將筷子洗淨收拾起來,心中咯噔一下,這男讓是處女座晚期吧!
顏懷將鍋蓋掀起又是一股鮮香撲麵而來:“這套餐具從來隻有我在用,給你瓷碗已是開恩,你方才不是要用手偷吃?”他看著哭喪著臉的王鈺,一臉“你吃啊”的表情。
“燙……”
“偷吃就不燙了?”
王鈺下意識點零頭,但見顏懷神色不對,連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她踮起腳尖向鍋裏一望,是一鍋熱騰騰的乳白色魚湯,她不認得那是什麽魚,卻深知它的鮮美,從前飯店必點之精品。
她又看著顏懷向裏麵倒入切好的豆腐,口水都快下來了。魚湯豆腐拌飯,眉毛都能鮮掉,她能吃三大碗!
“仲予,懷懷~懷懷~”王鈺將自己死攪蠻纏的功力發揮到極致,心裏算盤打得響亮,顏懷聽不得女孩子撒嬌,必定得向她低頭。
果然顏懷蹙起眉頭,拿出筷子塞進她的手裏:“給給給!”
王鈺立刻喜笑顏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夾了塊肉吹散了熱氣吃進嘴裏,咬下去的瞬間肉香與濃油赤醬混合在一起,口感微甜,入口酥軟即化。
她那一句“好吃”還沒出口,顏懷的話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她的熱情:“吃完筷子扔了,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