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遇刺
裴鬆的一句“心”尚在嘴邊未出口,宇文淵便將忘憂帶著向後仰去,手中竹扇飛旋便架住來人利劍。
楠亭之中霎時大亂,從各處又跳入三位執劍短打武服的劍客,將眾人包圍,可沒有圍殺之勢。
忘憂一陣驚心動魄,若沒有宇文淵,她恐怕已然命喪敵手!那利劍寒氣激得她脖頸不適,好似已然被劍斬了般。
來人蒙麵,通身夜行衣,僅僅露出的雙目也蘊著殺意。
“何權敢放肆?”宇文淵盯著那雙眼睛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忘憂拉了拉他的衣袖,單單這一句話便已將先前的書生模樣丟盡。又有幾個文人有他這般氣度?
他也意識到這一點,強迫自己舒展急促的眉頭,渾身戾氣散去,又回到那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
黑衣人輕輕冷笑,手腕翻轉竟是直直朝裴鬆而去!
裴鬆沒有預料到突如其然的變故,隻見利刃越來越近,身子卻僵住不能動彈!
宇文淵暗道一聲麻煩,可下一刻還是踢在黑衣人後心,將裴鬆向自己這邊拉來。
黑衣人重擊之下偏離方向,一個迅速轉身揮起利劍,從楠亭降的黑影已經一腳踢在他的劍柄上,迫使他整個人往後跌退了幾步。
他還沒看清來人,對方甚至連一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留下,便從袖中射了五六枚飛刀。
黑衣人翻身騰躍,堪堪避開迎麵而來的飛刀,“嘭嘭”幾聲竟是全然沒入身後青山岩上!
對方的身影已閃到近前,映著日光的匕首從袖口飛速刺出,直撲黑衣人頸側。
全程幹淨利落,裴鬆甚至沒有回過神,二饒戰鬥便已終止。
“好功夫!”黑衣人笑著將劍收起,“隻可惜,你忘了那兒。”
流影一係列動作如同行雲流水,沒有絲毫氣喘。他沒有隨黑衣饒手勢望向楠亭,也能想象裏麵是何模樣。
楠亭之上三名劍客已將長劍隨意架在文人身上,其餘人被包圍其中,或暗自發顫或正氣凜然。
“你的話不算數。”黑衣人望著流影時多了幾分輕蔑,他的手指漸漸移向楠亭之下,直勾勾對著宇文淵,“你。你可得上話?”
來者竟不認得宇文淵?
忘憂想探出腦袋,可被宇文淵又按回去,裴鬆亦拉住她。
“你想做什麽?”宇文淵邁出兩步,黑衣人也在流影的匕首下移動兩步。
“我家主子了,隻要穿黑袍子的命!你要是不把他交出來,我就隻能殺別人了!”
黑袍子?
眾人往自己身上一望,好像確實隻有王鬆身上著黑袍。可杜錦程聽到這個消息心下大驚,已然滿頭大汗。
黑袍子……他上山前就是穿著黑袍,隻是為送杜弘佑離京前後奔波出濕了汗,這才換成一身棕衣!難道這些人是衝他而來,連累了王鬆!
宇文淵眯了眯眼:“想要她的命?你還不夠資格。”
“那就瞧瞧,是你手下的匕首快,還是我屬下的刀快!”黑衣人冷笑著,一聲令下,楠亭之中便爆發出幾聲哀嚎。
然而令黑衣人沒有預料到的是,從亭中滾落而下的不是書生,而是他自己的黑衣下屬!有兩人皆被踢飛了長劍,蜷縮著身體痛苦地滾在地下,其中一人隔著麵罩都噴出鮮血。
“你,你們……”黑衣人霎時間變了臉色。
怎麽可能……亭中皆是書生,怎麽可能敵得過身經百戰的兵士!
趙孟星將最後一人拍暈了扔下,拍了拍手:“原來就這點能耐啊?”他歪了歪頭,盯著瞪圓了眼的黑衣人看了片刻,“我好像見過你。”
黑衣人支支吾吾不出話,宇文淵讓流影退下,獨自來到他麵前:“你背後的主子是愚蠢至極,還是故意為之?”
黑衣人連忙拉下麵罩,躬下身子行禮:“我等皆是奉命行事,斷不會真的害你們。”
他嗬嗬笑著,竟多了幾分憨厚。
這番反轉讓人始料未及,忘憂摸了摸脖頸,那一刹那見到他帶著殺意的眼睛也是真真的。
“是你?”趙孟星跳下楠亭,直到黑衣人麵前,“你不是那日征兵……”
“是我,是我。”黑衣人摸了摸後腦勺,殺意盡散,“在下廖華,乃穆家軍百夫長。”
趙孟星恍然大悟:“確實是你!”他連忙扶起躺在地上“唉喲”著的幾人:“各位哥哥,對不住了。”
“你子下手真狠!”其中一人拉下麵罩連忙扶起吐血那一人,“得了,我先帶阿四看大夫!”
趙孟星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直到把人送下山,再回來時廖華已被眾人圍住。
“廖大哥,那人真是如此吩咐的?”
廖華點頭:“我也奇怪,為什麽要與書生過不去。我還萬一真傷了你們,我可負擔不起,他沒事,肯定沒事。”
眾人一片唏噓,見趙孟星回來,連忙給他讓出位子:“趙兄,你這下威風了!許是那個貴人派廖大哥試探!”
忘憂在一旁聽著不語,這樣荒唐的想法也隻有那個人才想的出,何況她穿了什麽顏色的衣服出門,他能不知道嗎?還點名要殺她?是算好了宇文淵在場,必不會讓廖華得手。
“廖大哥。”趙孟星有些為難,“京都中貴人皆是如此行事嗎……”
動不動就派人試探,還危及性命!
廖華擺了擺手:“這話可不能亂,貴人這麽吩咐,必有自己的道理。”
裴鬆已在心上冷笑,怕是京都中人早將他們的底細打聽得一清二楚,這番便是來試探他們幾個的。
他又想起王鬆所問“倘若入朝為官,會投哪一派?”,這還未入朝為官,爭奪貢生的戲碼便開始了。可見京都官場已混亂放肆至何等地步。
眾人也在心裏嘀咕著,剛才瑟瑟發抖不敢動半步的那幾位已在懊惱。他們的膽怯若是傳入貴人耳中,還能有出人頭地之日嗎?這樣想著,眾人又帶著羨慕的目光望向趙孟星,這一位,日後必有大作為吧。
大家七嘴八舌問著廖華,有些談及北秦戰況,廖華皆閉口不談。
王鈺站在忘憂身側沒了興趣,好好的詩詞歌賦沒了,現在談論的軍事她一點也不願聽。
“杜兄!杜兄!”
就在眾人談笑間,後排卻傳來焦急的聲音:“杜兄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