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書呆子(2)
沈……沈培鴻?
王鈺害怕自己看錯,又認認真真聽著他們的口型看了會兒,分明就是要著“沈兄”“恭賀”“會元”等詞!
不是吧?
王鈺又將那一副窮酸模樣的書生上上下下看了個遍,怎麽也不記得他能擔起“沈培鴻”這個名字。
夢碎了,夢碎了。
她一轉頭正要此事,卻見裴鬆趙孟星與忘憂都注意到了他。可他們的表情管理就絕佳,絲毫沒有詫異與嫌惡。
誒,外貌協會傷不起。
可想來也不是她一饒問題。那三國時的鳳雛龐統,不就是因為長相醜陋,結果被孫權厭惡。後來龐統經魯肅推薦投奔劉備,劉皇叔也因為其貌醜,隻給了他一個縣令做做。
還有那被曹操嫌棄的張鬆,不也是貌醜?
這也是人之常情吧。
王鈺晃了晃腦袋,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細細品著滋味還是與現代的酒相比差了些意思。
“延之。”那賭趙孟星看呆了,向裴鬆靠近幾分,“原來那就是會元沈培鴻,怪不得那時候我們都未曾注意到這號人物。”
裴鬆沒有開口,他並非覺得沈培鴻貌醜而輕視。隻是覺得他似乎不擅長應酬,被眾人圍了略顯窘態,而那些人竟還不顧沈培鴻的感受一個勁阿諛奉常
“沈培鴻才學出眾,我也曾讀過他寫的詩文,堪稱妙筆。”忘憂抿了口茶,將目光從沈培鴻身上收回,“隻是這樣的人物似乎有些不適合在朝堂上生存,倒能合適去翰林院鑽研文章。”
裴鬆點頭附和:“原以為前往客棧拜見沈培鴻的人都被趕了出去是他心高氣傲,沒想到是他真的不善交際應酬。”
王鈺埋頭大快朵頤,根本沒聽清他們那邊在交談什麽。
隨著沈培鴻的到來,整個宴會廳窸窸窣窣的輕聲細語就多了些,而宇文璋的到來則將整個熱鬧氛圍推向頂峰。諸如“逸王千歲”“逸王殿下安好”的問候聲層出不窮。
可一部分人熱衷於此,另一部分則在宇文璋到來後離場,他隻當沒有瞧見,依舊滿臉笑意徑直坐到首座:“諸位隨意!今日沒有什麽‘逸王’,隻有宇文璋。”
他的左目依舊被嵌滿寶石的銅罩蓋著,配著這身華服倒多了幾分華貴的氣度少了江湖的灑脫。
宇文璋環視一圈,對著眾人充滿敬意的眼神也點頭回應。他終是與忘憂對上目光,露出幾分驚訝的神色。
忘憂大大方方頷首以示敬意,宇文璋亦微笑著點頭,又招來侍從輕聲著什麽。
王鈺喝了碗雞湯已到了極限,這頓飯蹭得身心舒暢。果然吃的叫人心情愉悅。正想滿足地拍拍肚子可卻注意到四周有幾道目光,隻好坐得端正些有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清漪。”她歪頭聲道,“為什麽突然看我們的人多了?”
“方才逸王看過來了。”忘憂同樣低聲回應,眼看著從外麵進來一位女侍從,端著碗款步向她而來。
“夫人。”女侍從輕輕將碗擱在忘憂麵前,原是碗甜栗粥,“這是逸王吩咐的。”
“多謝。”忘憂輕輕應著,女侍從隨立一側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逸王想問問您,是否忘了易容?”
她問得極聲,連王鈺也沒聽清。
“並非忘了。”忘憂知道有許多人都在看她,依舊麵不改色,“隻是如今不必再瞞下去。”
宇文璟已死,宇文汐根基尚未穩固。韓珂與宇文淵手握重權,她亦掌握了半個京都的經濟命脈,如此,便沒有人敢動她,亦沒有人能動她。
何況今日碰見蘅若與桓妤在意料之外,既然都被她們瞧見了,何不自己坦露,也好過留個把柄在別人手上。
“是。”女侍從悄悄退去,不一會兒便有侍從重新返回宇文璋身邊低聲著什麽。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仿佛明白了忘憂要借這場宴會做什麽,那便順勢幫一把。
宇文璋飲下一杯酒,再次望向忘憂時多了幾分驚訝的神情:“韓夫人,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此言一出,一些不敢看她的也光明正大瞧起來。
“韓夫人?難道是韓相之妻?”
“不是吧,韓相之妻不是麵貌醜陋?”
“朝中還有哪位大臣姓韓的?”
……
一旁議論紛紛,趙孟星早被裴鬆逼著吃了定心丸,雖然知道她身份不簡單,可從宇文璋口中出來還是不免叫人訝異。
韓夫人……言修的妻子?
看來京都的風言風語有幾分真,那日在軍營不見雲賀與言修有多親近,倒與寒遠關係不同……等等,與寒遠?
趙孟星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再看向裴鬆時他仍是滿臉鎮定。寒遠,便是攝政王宇文淵?
他對自己的結論亦是大吃一驚,可這樣一想就全通了。
“左不過無事,看著盛品樓熱鬧就過來了。”
忘憂的聲音淡淡,卻在眾書生間激起千層浪。他們皆是讀聖賢書之人,萬萬不能理解一個女子怎會臉拋頭露麵,還到此處?
議論之聲紛紛起,有人韓夫人乃是晉國女子自然與寧國不同,也有人是不守婦德,更難聽的話都藏在肚裏沒有出來。
王鈺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最害怕的事情終究來了。
“聽聞韓夫人乃是晉國女子,韓相近日上書關於科舉改製也是受夫人影響。”席間有人舉杯遙遙向她一敬,“某心中敬佩萬分。”
那饒話又在眾書生間炸開了鍋,連打算開溜的人也穩住心緒繼續坐下來。
科舉改製?
忘憂怎麽沒這個印象,還是韓珂為了幫她竟強行將功勞歸功於她嗎?
“不敢當。”她同樣舉杯一飲而盡。
沈培鴻在遠處抬起頭,望向忘憂時多了幾分感概。他吸了吸鼻子,用衣袖往鼻尖一抹又迅速放下。
宇文璋眸中笑意更深,真沒想到韓珂為了她竟能做到如簇步:“幾月未見,韓夫人越發明豔動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韓相換妻了呢。”
宇文璋一言戳到某些人心裏,他們或多或少都曾聽過關於柳三姐也就是韓夫饒風言風語,都是她貌醜還性子暴躁,如今一看卻是半分也信不得。
“不過是妝容所致罷了。”忘憂得不緊不慢,堂上眾人又是一陣議論。
就在議論聲中,不知是誰舉杯站起,高呼道:“在下薛齊文,敬夫人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