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鹿死誰手（2）
眾人一見宇文汐大怒，霎時愣在原地誰還敢上前？
陛下喜怒無常，他們的職責是保護他不假，可也不能由著他使性子而丟了自己的性命。是故眾人勒馬留在原地，隻等宇文汐追著梅花鹿走遠了才漸漸跟上。
“大哥，我們是不是走得有些遠了？萬一……”其中一名兵士心接近領頭一位，輕聲著，不時注意四周動靜。
萬一有什麽刺客……
他們皆是接到死命令有備而來，自然要防著長平大長公主動手！
“咱們就先這樣，讓布防的弟兄跟上。”領頭那位亦低聲道，“再獵一頭熊來，隻許傷，不許殺！”
士兵會意連忙應下。
按陛下如今的水平自然獵不到什麽鹿什麽熊，但又要哄他開心，隻得放隻受傷熊讓他獵。沒準陛下一高興，事情就好辦多了。
行在前頭的宇文汐被熱血衝昏頭腦，竟也忘了還有長平大長公主危機暗伏之事，也不知自己的屬下欲行哄騙，不禁追著鹿越跑越遠。
那鹿被追得四處亂竄，不知帶他走到哪個角落。四周叢林密布，大樹參，草叢之中窸窸窣窣，似乎匍匐著不少獵物。
宇文汐從背上抽出一箭再次對準梅花鹿，豈料這一箭依舊撲了空，還激得鹿越躍越遠。
他心中暗罵一聲，再次禦馬而上。他就偏不信，難道區區一頭鹿他都獵不了？
宇文汐越追越遠，一心想著梅花鹿卻忽略了愈來愈近的馬蹄聲，直到梅花鹿忽而停下才發現從西麵來了人！
他隻微微一瞥顧不得那麽多，霎時間挽弓搭箭，連手都在發顫。
這是朕的獵物！是朕的！
可箭還沒有射出卻隻見梅花鹿應箭而倒，鮮血淋漓動彈不得！而它身上紮的正是紅羽箭！
宇文汐霎時間僵住，一直保持著開弓的姿勢，手不由得攥緊，深深淺淺紅白交錯。
宇文淵？
宇文淵！
“攝政王好箭法！”趙孟星一騎邁到梅花鹿身旁，剛走出幾步就後悔這話脫口而出。
斜對麵馬上的，不正是陛下嗎！
更令人害怕的是，宇文汐的臉色著實不佳，眼瞪得像是下一刻要吃人似的。
因是在秋獵，眾人沒有下馬行禮，隻是在馬上抱拳：“參見陛下！”
宇文汐緩緩收回弓箭，隻是麵色不渝，一出口便是陰陽怪氣：“好箭法！真是好箭法！”
從眾人身後躍出一匹全身雪白的千裏馬，馬上之人一身輕甲淡淡折射著日光，手上銀弓寒色灼人。
那副模樣向來讓宇文汐厭惡，縱是轉過千百個日夜，依舊令他嫉妒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陛下。”宇文淵向他點頭以示敬意，“陛下為何孤身一人？”
“朕孤身一人，難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宇文汐挑了挑眉冷哼一聲，“這鹿，朕整整追了兩柱香工夫！”
趙孟星低下頭不敢看這電光火石的現場。宇文汐的不悅之情溢於言表，這番怕是要借機發作。
“臣不知，還望陛下恕罪。”宇文淵抱拳躬身，“即是如此，那這鹿理應歸為陛下……”
“閉嘴！”宇文汐一聲暴喝打斷，“攝政王，你把朕當什麽了？搖尾乞憐的狗嗎？要你施舍？！”
在場的氣氛降至冰點，趙孟星連忙打個岔：“陛下，攝政王他不是這個意思……”
“我們兄弟之間的事，用你多嘴？”宇文汐用更憤懣的語氣打斷趙孟星，就差指著鼻子罵。
趙孟星摸了摸後腦勺頗有些尷尬，他不是勸架的嗎，怎麽反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了？
宇文淵立即翻身下馬單膝跪在宇文汐馬前：“陛下恕罪！”
其餘兵士見此亦連忙滾身下馬而跪，整齊高呼：“陛下恕罪！”
宇文汐見到此形此景竟愈發憤怒。憑什麽他做不到讓下屬萬眾一心，宇文淵就能？！
鹿死誰手，鹿死誰手？！
不僅僅是這鹿，將來怕是這下都是他宇文淵的！
想到此處他已動了殺意，立即挽弓搭箭對準跪在地上的宇文淵！
“陛下，若臣死了，您亦不能活著走出簇。”千鈞一發之際，宇文淵依舊聲音不急不緩，卻似寒月飛雪，字字透著冷意，驀地讓他打了個寒戰，連弓弦也緩緩鬆下。
什麽意思！
這是何意！
“你要……”宇文汐的“弑君”二字還未出口，突然背後傳來一陣馬蹄飛踏之聲，數人高呼：“陛下！有埋伏！陛下！”
他調轉馬頭，隻見自己的護衛飛奔而來：“陛下！圍獵場發現刺客數百人之眾，已與守軍打起來了！”
“若臣死了，您亦不能活著走出簇。”
宇文汐的耳畔又回響起宇文淵冰涼的聲音。他早就知道有埋伏，還算準了他需得求他才能脫險？
他調轉馬頭，隻見宇文淵已重新回到馬背上：“陛下，臣願護送您前往安全之地。”
宇文汐冷笑一聲：“多好的機會，你何不趁亂將朕殺了？”
“陛下……”他身後的兵士輕聲提醒，“來者洶洶，我們還需攝政王的幫助……”
宇文汐狠狠將馬韁攥緊，心中煩躁更勝一層。離了宇文淵，他就什麽都做不了了？
“陛下笑。”宇文淵裝作沒有聽到那兵士的話，“臣豈會弑君？”
宇文汐還欲用言語羞辱，可百餘步後忽然響起幾聲尖銳的飛箭破空之音！守護的人馬還未反應過來時，便有數簇羽箭疾射而來，直直埋入坐騎之下的沙土中！
“陛下！快走！”
後方一片混亂，這邊的守衛聽聞，不由分便向宇文汐禦馬一拍，帶著他向前而去：“陛下！快隨屬下離開！”
這一場混亂猝不及防，宇文淵一方的兵士立即進入備戰狀態，顯然平日訓練有素。
宇文汐的馬飛奔不過片刻，忽而馬鳴風嘶，一聲響亮的信號箭破空而上，淩然劃眾人耳側，在空中炸出一串焰火盛象。
怎麽會這樣？
宇文汐回首望向方才的位置，竟已是兵戎混戰，殺得不可開交！
沿路他向下望去，山下竟在悄無聲息間開戰，遠處火光愈盛，不多時便燒紅了半邊，似血潑蒼穹，殘豔無邊。
“布防呢！布防呢！”宇文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處於何種境地，立即慌了神。
“陛下莫慌亂。”宇文淵策馬而上，語氣依舊鎮定，“喬將軍已增兵來援，請您移駕西北營地。”